他的眼神十分溫和,不再如過去那般,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和銳利鋒芒。


    然而,這看似溫和的眼神卻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似乎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讓她毫無逃脫的餘地。


    容辭張了張嘴,問道:“他究竟想做什麽?”


    安庭深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說道:“你先跟我講講,他用什麽威脅你了。”


    容辭愣了片刻,心裏猶豫著要不要把那條短信給他看。


    她有些恍惚,既不知道他會采取什麽行動,也完全不明白姬天賜是不是失去了理智。


    見她沉默,男人語氣平靜地問:“周妙音不太可能,是周南山嗎?”


    容辭沒有否認。


    他能猜到這點並不稀奇。


    他清楚,要是有關於周妙音的消息,容辭肯定會告訴周南山,而且在這之前,她對別墅的具體位置毫不在意,他出門時她的態度也很鮮明。


    若不是出於某些必要的緣由,她不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哪怕她心裏不痛快,不滿他在新婚夜外出,不滿他總是插手鄧如煙的事,也不滿鄧如煙如此理所當然地依賴他。


    容辭手捏著安全帶,閉上眼睛說道:“上次鄧如煙腳受傷……我想你也不會毫無緣由地陪著她瞎折騰,所以我跟南山說了。”


    “給魏靈韻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容辭一怔,說道:“妙音在姬天賜手裏,南山擔心妹妹的安危……”


    看到那男人發來的彩信時,她就明白了這一點。


    “我知道,”安庭深平靜地打斷她,“我得知道具體時間。魏靈韻是他目前財力和人力的主要支撐,她了解的情況比你多。”


    “我聯係不上南山的時候就想去找她,可我沒存她的號碼。”


    男人騰出一隻手,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說:“你找找看,要是找不到就打電話給羅秘書,讓他馬上查。”


    “好的。”


    他的手機裏存著魏靈韻的號碼,可容辭撥打了好幾次都無人接聽。她擔憂地問:“沒人接,她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安庭深立刻迴應:“她背後有整個魏氏家族撐腰,在這裏沒人敢輕易動她。”


    容辭愣了片刻,問道:“你說……在這裏?”


    “魏氏內部不太穩定,魏靈韻一個人很難掌控全局。之前是周南山幫她穩住局麵。要是紐約那邊的人知道周南山不在她身邊,說不定就會趁機發難。”


    停頓了幾秒,他又補充道,“不過魏靈韻身邊有很多保鏢,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事,提醒她自己多留意。”


    容辭愣了許久,突然笑了,“你讓我提醒魏靈韻,她不是幫南山的嗎?”


    她看著他的側臉,“還是因為今晚的事,你和姬天賜之間產生隔閡了?”


    盡管今晚他和姬天賜既沒有動手,甚至也沒有爭吵,但對於男人而言,靠動手解決的問題,事後也能很快和好如初。


    相反,他們之間幾乎沒有正麵的衝突,僅僅是眼神的短暫交鋒,以及偶爾幾句旁人難以領會含義的話語。


    容辭又想起了那條短信裏的內容,對方要求安庭深永遠別插手這件事。


    安庭深當時隻迴了她兩個字:“不是。”


    一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


    王媽聽到車聲,披著衣服出來查看。容辭走在前麵,男人跟在她身後。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沒事,王媽,太晚了,您接著睡吧。”


    王媽瞧了他們一眼,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便點了點頭,轉身迴去了。


    從車上開始,一種莫名的尷尬氛圍就籠罩在他們兩人之間。


    這股尷尬淡薄、無形,卻始終沒有散去。


    安庭深跟著她迴到臥室。


    在燈光映照下,他那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看著她取下圍巾、脫掉外套。


    他佇立了一會兒,聲音低沉地說道:“很晚了,你先睡吧。”


    容辭原本緩慢的動作停頓了一瞬,抬起頭看向他,很快迴應道:“好。”


    她沒有發問,但他還是主動解釋起來,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說:“我去書房處理些事情,有些情況得查清楚才明白。你別瞎琢磨,早點休息。”


    過了片刻,她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周妙音短時間內不會露麵,你不用太憂心。”


    “好。”


    “你睡吧,等你休息了我再過去。”


    容辭沒說什麽,拿起睡裙去浴室換好,簡單洗漱後迴到臥室,發現安庭深還在這兒。


    他脫掉了外麵的大衣,隻穿著一件薄薄的針織衫,顯得身材愈發修長,氣質也更加儒雅。


    此刻,他站在臥室窗前,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她站在床邊說:“你去忙吧,我睡了。”


    聽到她的聲音,安庭深轉過身走了過來。


    容辭上了床,掀開被子躺好。


    他站在床邊,伸出長臂,溫柔地幫她掖好被子,輕聲說道:“別多想,你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說。”


    容辭的臉貼著柔軟的枕頭,望著俯身站在麵前的男人的臉龐,心底壓抑許久的各種情緒,突然一股腦兒湧上心頭。


    她閉上雙眼,輕聲說道:“好。”


    容辭一直等待著他離開後,那種壓迫感隨之消失,可等了好久都沒等到。


    她藏在被子裏的手慢慢攥緊,隨後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就對上那個男人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她的目光。


    安庭深凝視著她的臉,問道:“容辭,你今天跟如煙說的那些話,隻是為了拖延時間,還是你心裏真的是那麽想的?”


    不知是因為他靠得太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還是出於其他原因,容辭感覺唿吸都有些困難。


    過了一會兒,她平靜地說:“既是為了拖延時間,也是心裏所想。”


    容辭瞧見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些許。


    她笑了笑,眉眼間透著一絲清冷與疏離,“不好意思,我今天扇了她一耳光。”


    他依舊問了同樣的問題:“是你自己想動手,還是為了拖延時間?”


    容辭輕輕嗤笑一聲,語氣冷淡地說:“拖延時間根本用不著動手,是她把我惹惱了才動手的,這不是顯而易見嗎?你應該能看出來。”


    男人的臉色並未有什麽變化,抬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問道:“氣消了嗎?”


    容辭的睫毛微微顫動,仰起臉看著他,“安庭深,你不覺得累嗎?”


    她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又涼又柔軟,慢慢撫上他的輪廓,輕聲笑道:“我真的覺得你活得很累。你管不住自己,還得擔心我會生氣,這樣不覺得辛苦嗎?”


    安庭深反手握住她的臉,臉上的情緒被藏得很深,看上去隻剩下一片溫和與淡然。


    他沒有說話,容辭緩緩笑著說:“安庭深,我覺得有點累了。”


    男人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雖說不太明顯,但容辭還是察覺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道:“累了就睡吧。”


    容辭看著他在光影中半明半暗的臉,收迴了自己的手,然後閉上眼睛應道:“嗯。”


    接著她聽到了腳步聲,眼前一黑,閉著眼睛感受到黑暗終於降臨。


    直到臥室的門也被關上,容辭才再次睜開了眼睛。


    原本以為能夠重新開始。


    也許終究是躲不過狹路相逢,無法幸免。


    有些事情無法逃避,有些事情也避無可避。


    她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突然想起了在教堂宣誓的那一幕。


    是不是上帝也在注視著這一切呢?


    短短幾個小時,卻好似經曆了滄海桑田,恍若隔世。


    或許是昨晚發生的事情讓她整晚都沒睡好,即便困乏至極、疲憊不堪,她反而早早地醒了。


    側過頭睜開眼,發現床的另一邊空蕩蕩的。


    她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難道一晚上都沒迴來睡嗎?


    起床後她隨手披了件衣服便離開了臥室,她原以為他在側臥,可裏麵的床鋪整整齊齊,沒有睡過的跡象。容辭轉而前往書房,裏麵的燈還亮著,卻不見人影。


    她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心想他是不是夜裏又出門了?


    正打算迴臥室休息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書房有光透出來。


    容辭走過去,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隻見一夜未眠的男人低頭坐在椅子上,整個書房幾乎一片淩亂。


    偌大的書桌上擺滿了散亂的拚圖,他正在全神貫注地拚著,甚至都沒察覺到她的到來。


    他把所有的禮物都拆開了。


    所有昨天參加婚禮的人送來的、放在她書房的新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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