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轉瞬即逝。


    自從婚禮延期後,一種莫名的擔憂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總覺得這場婚禮或許永遠都不會到來。


    她猛地抬起頭,望向他,聲音低低地問:“你不是在幫她找妙音嗎?有消息了沒?”


    安庭深原本正撫摸她腦袋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隨後語氣平淡地說:“周南山已經迴來了,他肯定會更上心找自己的親妹妹。要是連他都找不到,說不定妙音已經離開了天水市。”


    容辭垂下眼簾,心裏那股壓抑許久的不安幾乎要破繭而出。


    妙音怎麽會離開呢?她父親還在這兒,她肯定不會走的。


    “你還有沒結婚,關係又不錯的朋友嗎?”


    他一隻手仍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另一隻手不緊不慢地揉著她的腰和腿,像是在閑聊般隨口問道。


    容辭思索片刻,輕聲答道:“好像沒有了。”


    她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失落,接著半閉著眼說:“你決定吧,我想你都安排好了。”


    畢竟事情發展到現在,之前他也沒特意問過她的想法,她覺得他應該都安排妥當。


    男人低頭凝視著她的臉龐,問道:“周妙音不來,你很失望嗎?”


    “當然。”


    盡管他對周妙音並無好感,但隻要她希望周妙音出席婚禮,他也覺得沒什麽。


    隻是,先不說周妙音結過婚不符合當伴娘的條件,現在連人都找不著。


    “我沒讓別人給周南山夫婦送請柬,”安庭深隨意提了一句,“要是你想讓他們來參加婚禮,可以親自把請柬送過去。其他我認識的朋友,我都通知到了。”


    婚禮籌備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了,那時他們還沒迴來。


    “好的,”她輕輕抿了抿嘴唇,“我會親自去一趟。”


    又給她按摩了一會兒,見她靠在自己身上困得不行,安庭深提議道:“迴臥室休息吧?”


    她動了一下,眼睛都沒睜開,“嗯……好。”


    雖說嘴上答應了,可身體卻沒動靜,依舊趴在他身上沉沉睡去,長發垂落,都快碰到地麵了。


    安庭深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一步一步朝臥室走去。


    容辭在床上睡了一會兒,可強迫症突然發作,自己爬起來去浴室衝了個澡,然後才迴到床上接著睡。


    安庭深靠在床頭,半眯著眼,低頭看著身穿輕薄睡裙躺在床上的她,不自覺地湊近,手臂環上她的腰,聲音低沉地問:“還酸痛嗎?”


    她沒睜眼,隻是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他低聲歎了口氣,隨即又伸手繼續幫她揉腰。


    沐浴露的清香不斷鑽進他的鼻腔,睡裙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單薄,隱隱勾勒出她的身形,肩帶細得像線,大片光滑的肌膚就這樣暴露在他眼前。


    容辭是真的累壞了,高強度的體力和腦力消耗讓她疲憊不堪,再加上傍晚去墓園的事,心情更是沉重壓抑到了極點。


    弗洛伊德曾提出,睡眠體現了人們潛意識裏渴望迴歸母體那種安寧狀態的訴求。


    她隱隱約約察覺到有人在不斷幹擾她休息,致使她難以安睡。


    她本能地躲避著,帶著一絲不滿嘟囔道:“別折騰了……我想睡覺。”


    安庭深凝視著把腦袋埋在枕頭裏的她,皺著眉說:“要是拍戲讓你這麽疲憊,那我是不是得時刻守著你睡覺才行?”


    她的作息變得越來越規律且提早,這預示著她或許很快就會因工作太過忙碌而無法迴家。


    麵對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安排,他坐在床頭燈下,眉頭緊皺,暗自思索自己還能忍受多久的孤單。


    他默默忍受這種狀態已經很久了。


    女人抱著被子睡得正香,對他說的話毫無察覺。


    等她的唿吸變得平穩均勻,他才輕輕掀開被子起身,關掉燈,返迴書房。


    他手裏擺弄著鋼筆,電腦屏幕上展示著股市的數據分析圖表。


    偶爾他會轉動一下手中的鋼筆,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瞧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接通電話,語氣平淡地說:“天賜。”


    “之前你讓我去查容辭父母去世的緣由。”


    “嗯?”


    他手上的動作頓住了,“不是說當年柳大少雖被迫娶了別的女人,但最後還是為了那個女人和家族決裂,而且他的妻子是因為追他才遭遇車禍的嗎?”


    “並非如此,”姬天賜簡短迴應,語氣波瀾不驚,“實際上,柳大少和他的前妻是協議離婚的。容辭得知父親要離家時跑了出去,在人行橫道上出了車禍,她母親是為了救她才去世的。”


    安庭深抬眼望向窗外已經暗沉的天空,“所以她母親是為救她而遇難……而且她當時就在現場,目睹了這一切?”


    “沒錯,親眼所見。”天賜迴答道。


    “那她父親呢?”


    “據說當時那是連環車禍,包括他在內。”


    安庭深眯起眼睛,過了一會兒,語氣平淡地說:“了解了。”


    迴想起一些細節,他問道,“她是不是特別怨恨她父親?”


    “看起來是這樣。作為孩子,對拋棄自己的父親通常都會心懷怨恨,尤其是父親有了除母親之外的其他女人。”


    童年被拋棄的記憶,往往是最難愈合的心理創傷。


    ……


    第二天晚上,容辭在寫婚禮請柬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她看向坐在臥室單人沙發上的男人,有些遲疑地說:“薛誌誠說……要是我舉辦婚禮,他希望能來參加。”


    停頓了一下,迎著他投來的目光,她接著說:“我能給他發一份請柬嗎?”


    安庭深放下手中的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想參加我們的婚禮?”


    那男子似乎依舊沒有死心,正等著他們關係出現裂痕的那一刻。


    容辭點頭肯定道:“嗯……他確實是這麽跟我說的。”


    對她而言,薛誌誠來不來參加婚禮其實無關緊要;但之前他問過,她也答應了,出於禮貌,是該給他發一份請柬。


    安庭深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床邊,拿起她準備第二天送給周南山的請柬瞧了瞧。


    接著,他又拿起桌上另一張空白請柬,語氣平淡地說:“知道了,我會讓人寄給他。”


    容辭滿是疑惑地看向他,問道:“你不想讓他出現在婚禮上嗎?”


    男人瞥了她一眼,接著溫和地笑了笑,說道:“怎麽會呢?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會這麽順利走進婚姻。”


    說完,他把兩張請柬放在一旁,挪開小桌子,然後一把拉住正要下床去洗澡的她,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低聲詢問:“今天累不累?”


    容辭看了他一眼,含混地迴應:“還行……”


    於是,他摟住她的腰,緩緩將她壓向床鋪,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臉,唿吸漸漸急促起來,在昏暗的光線下親吻、蹭著她的下巴,聲音低沉地問:“安太太,你覺得我最近表現怎麽樣?”


    “唔……”


    容辭一邊躲避他不安分的手,一邊說道:“安庭深,別鬧了……我要去洗澡。”


    男人沒有輕易聽她的話,繼續親吻她的鎖骨和下巴,把她壓在身下,唿吸愈發沉重且紊亂。


    “容辭”,這個名字像是被他輕輕咬在齒間,帶著不滿又透著癡迷,“你的世界裏就隻有拍戲嗎?那我算什麽?”


    自從那一夜之後,他們已經半個月沒有親密互動了。


    這段時間,他幾乎每晚都躺在她身邊,雖能擁抱、觸碰,卻無法再有更親密的舉動。


    他含著她的耳垂,用舌尖輕輕舔舐,嗓音沙啞得厲害:“安太太,你是不是偶爾也該給我點甜頭……獎勵我最近對你言聽計從的表現,嗯?”


    她依舊抗拒,皺著眉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我不想,”她抿著嘴唇,看起來有些委屈,“我怕你。”


    容辭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後,接著說:“我害怕做噩夢……那件事之後,我連著好幾天都做噩夢。”


    實際上,她做噩夢不全是因為這件事,還因為突然想起了多年未曾憶起的過往。


    安庭深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


    過了一會兒,他從她身上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他原以為這幾天她和自己恢複正常相處,不再抵觸他的親近,甚至還能接吻,之前的事情就已經被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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