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爾在新聞八卦裏,她幾乎尋覓不到與這個男人有關的任何消息。


    他仿佛漸漸從那些上流社會名媛們的談資中隱去,甚至連娛樂新聞都鮮少提及他。


    唯有前段時間,他要和天水市第一名媛結婚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


    呂若楠這時才猛地反應過來,站在具曉燕身旁的女人究竟是誰。


    與電影相關的名媛,那自然是柳容辭。


    安庭深好似沒瞧見她,也沒聽見她的聲音,徑直從她身旁走過,朝裏麵走去,在那女人麵前停住。


    容辭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頭輕聲說道:“你來了啊。”


    安庭深應了一聲,將她細細打量一番,最終目光落在她臉上,說道:“張叔說你受傷了。”


    容辭笑著說:“張叔也說了我隻是輕微擦傷吧?”


    男人瞧了一眼扶著具曉燕的她,又看看具曉燕額頭上滲出的血跡,問道:“朋友?”


    “這家店的店主。”


    容辭溫和地笑著,“你稍等一下,我們一起去吃午餐,我先給具小姐處理下傷口。”


    安庭深微微點頭,容辭便扶著具曉燕迴到之前等候的沙發處,問道:“這裏有醫藥箱嗎?”


    容辭覺得具曉燕是個極為細心的女人,從店內的布置到待客的茶杯,都能看出這一點。


    果不其然,小店員匆匆忙忙地說道:“有有有,我去拿。”


    安庭深看著為具曉燕上藥的容辭,隨後轉過身,用淡漠的眼神看向門口的幾個人,聲音低沉且平靜無瀾:“太太不是讓你報警了嗎?張叔。”


    盡管呂伊娜不清楚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不凡氣質,不自覺帶上了哭腔:“姐……姐夫……”


    呂若楠上前一步,抬頭看著這位氣質溫潤卻眼神冰冷的男人,說道:“庭深,伊娜剛才不是故意的……看在柳小姐沒有受傷的份上,能不能算了?”


    安庭深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不是故意的?”


    他淡淡地說,“要不是店主擋了一下,現在見血的就是我的太太了。”


    他說“我的太太”時,語氣自然得很。


    呂若楠一時沒迴過神,下意識問道:“你結婚了嗎?”


    她對這個男人有著一種荒誕的認知,總覺得他會像過去一樣頻繁更換伴侶,又或者一直獨自一人,過著或喧囂或孤獨的生活。


    然而,那個男人已然轉身走了進去,而這邊的張叔隻能對著拿走他手機的人說:“這位先生,如果你再不把手機還給我,恐怕又要多一條罪名了。”


    呂伊娜瞧見他們無動於衷的模樣,眼眶泛紅,幾乎就要哭出來,“姐姐……”


    她瞧了一眼姐姐那複雜的眼神,哀求道,“你是不是認識那個男人?姐姐,求求你幫我說說情吧。”


    呂若楠抬起頭,看向身旁的男人,神色緊張地問道:“慕容允,我們該怎麽辦?”


    男人輕輕摸了摸她的手背,以示安撫,語氣平靜地說道:“讓他們報警,等去了警局再處理。”


    聽到這話,呂若楠心裏稍微放鬆了些。


    雖說安庭深在天水市權勢頗大、影響力不小,但畢竟受傷的是具曉燕,隻要他不揪著不放,其他事情也就和他沒什麽關係了。


    容辭十分小心地為具曉燕處理傷口,同時關切地詢問:“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頭部受傷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輕心。


    具曉燕趕忙搖頭,說道:“不用,隻是一點小傷罷了。”


    她滿懷感激地看著容辭,“真的很抱歉,剛才還連累你也受傷了。”


    容辭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她抬頭一看,發現安庭深已經單膝跪在了她麵前。


    他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撩起她的裙擺,膝蓋上的淤青露了出來,安庭深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容辭抿著嘴,笑著說:“人家沒注意到我,所以就撞了一下。”


    安庭深瞧了瞧她的笑容,接著用手指輕輕按壓她的淤青處,隨後轉身拿過醫藥箱,從中取出一支藥膏,十分仔細地塗抹在她的膝蓋上,緩緩地打圈揉勻。


    容辭看著他那英俊的麵龐,眼珠滴溜一轉,突然抬頭看向門口,果然看到呂若楠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


    呂若楠見被發現了,急忙移開視線,挽著身旁的男人準備離開。


    容辭垂下眼簾,察覺到他已經幫自己處理好了傷口,便放下裙擺站了起來。


    “好了,去吃飯吧。”


    容辭拉住站起身來的男人的手,轉身麵向具曉燕說道:“具小姐,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她微微一笑,“劇組正在為選定的演員定製旗袍,我看你的影樓既有古裝,也有現代服飾。要是你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長期合作,我也能夠把你推薦給其他劇組。”


    具曉燕有些不安地看著她,問道:“請問你是?”


    容辭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柳容辭,金浩辰導演最近在籌備一部民國戲,我是他的副導演。金導對服裝師準備的戲服不太滿意,所以就讓我來找合適的設計師。”


    金浩辰曾說過,你既學過導演,又在時尚界有過工作經曆,審美應該比那些人更符合我的要求。


    雖然具曉燕在娛樂圈裏沒聽說過柳容辭的名字,可金浩辰的大名她卻是如雷貫耳。


    在天水市,柳容辭的名字也是眾人皆知,具曉燕心裏一動,瞬間明白了。


    她瞧了一眼身旁那個英俊且溫文爾雅的男人,說道:“安……先生,安太太。”


    眼前這位正是st最年輕的總裁,曾經在名媛八卦中紅極一時的焦點人物——安庭深。


    如果她沒記錯,呂若楠和慕容允剛結婚的時候,就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了。


    容辭站起身,從包裏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具曉燕,說道:“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具小姐要是有事可以直接聯係我。嗯,今天下午我還有別的事,明天再來找你。”


    看著具曉燕額頭上的傷,她又溫柔地補充了一句:“注意傷口,可別留下疤痕。”


    一提到“留疤”兩個字,具曉燕接過紙條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隨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應道:“好的。”


    安庭深等她們的對話結束,才伸手摟住容辭的肩膀離開,讓張叔留下來處理後續的事情。


    在賓利慕尚車內,安庭深眼角餘光瞥見副駕駛座上的小女人直挺挺地幹坐著,連安全帶都沒係,眉梢微微一挑,俯身靠近她,嘴角帶著一抹笑意,低聲問道:“安太太,你這是怎麽了?”


    幫她係好安全帶後,他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看似隨意地說:“你該多吃點長點肉,摸起來全是骨頭。”


    容辭笑盈盈地看著這個近到鼻尖幾乎相觸的男人,說道:“沒什麽,就是覺得安總對舊情人太絕情了,見了麵連個招唿都不打,人家心裏可難過了。”


    下巴被輕輕咬了一口後,她聽到男人慵懶的聲音迴應:“嗯,要不安太太去請他們一起吃飯,我來買單。”


    容辭輕哼一聲,說道:“開車吧,我想吃清風樓大廚做的菜。”


    男人的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攬入懷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深邃的目光緊鎖住她的臉龐,笑著低聲問道:“吃醋了,嗯?”


    容辭抬手,端詳著他英俊的臉龐,那噴在她臉頰上的溫熱氣息仿佛有著魔力一般。


    她主動伸出手臂環住男人的脖子,仰頭吻上了近在眼前的薄唇。


    安庭深僅僅愣了一秒,便毫不猶豫地更用力地反扣住她的腰,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原本她隻是想輕輕親一下,甚至隻是碰一碰而已。


    結果主動權瞬間就被奪走了。


    一個吻結束,她的臉因為急促的唿吸變得有些紅潤。


    容辭眨了眨眼睛,聲音軟糯中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媚意,眉眼彎彎地說:“好了,我有點餓了。”


    說話間,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安庭深開車,二十分鍾後抵達清風樓,訂了一間雙人包廂。


    包廂建在湖麵上,推開窗戶,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涼爽空氣,清新又愜意。


    她用手托著腮,認真地研究著菜單,杏眼微微彎起,時不時抬起頭來問他想吃些什麽。


    “你點就行,我不挑食。”


    “你才不是啥都吃呢。”


    容辭小聲嘀咕了一句,接著便自顧自地點了幾個菜,最後還選了一道湯。


    雖說他們常常一同吃飯,可她對他的飲食喜好並非了如指掌。


    不過,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她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直到服務員禮貌地接過菜單,說了聲“請稍等”,然後輕輕關上門離開後,容辭才收迴目光,重新看向對麵的男人,“下午一會兒……”


    她臉上的笑容和正要說出口的話,瞬間僵在了嘴角。


    她有些發愣地看著男人手中攤開的藍色天鵝絨小錦盒,顏色恰到好處,一看便知裏麵裝的是戒指。


    要不是他們已經結婚了,容辭都要以為他在求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長發,幹笑著說道:“結婚?婚禮上再給我戴上就行……”


    男人漆黑的眼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先看看喜不喜歡。”


    容辭愣了一下,“哦。”


    她伸手去拿盒子,可手在半空中就被男人握住了。


    她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不是讓她看看喜不喜歡嗎?容辭覺得隻要尺寸合適就挺好的了。


    安庭深一隻手隔著桌子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打開戒指盒,裏麵果然躺著一枚小巧又精致的戒指。


    他那骨節分明的手與古典圓潤的戒指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他取出戒指,打算給她戴上。


    這枚設計簡約卻不失別致的戒指上,鑲嵌著一顆米色珍珠。


    “你就這麽直接給我戴,不怕我不喜歡?”


    他沒有抬頭看她,隻是緩緩將戒指套在她左手纖細的無名指上,大小正合適。


    那顆不算特別大的珍珠與她漂亮的手十分相稱,色澤和款式搭配得完美無缺。


    “戴在手上才知道合不合適,喜不喜歡。”


    他抬起眼眸看著她,“和你相配嗎?”


    顯然他還記得她說過他選的婚紗配不上她的話。


    容辭把手從他掌心抽了迴來,張開五指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揚,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換過了?”


    安庭深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慢悠悠地問道:“喜歡嗎?”


    她托著腮,低頭看著戒指,嘴角微微彎起,“還不錯。”


    男人放下茶杯,平靜地說:“那就戴著吧,不是大鑽戒,不用擔心會硌到哪兒,也不用擔心走在路上被搶劫,我特意讓他們做得低調些。”


    容辭沉默了片刻,重複道:“特意讓人做得低調些。”


    她微笑著看著他,“安總,這樣應該省了不少錢吧。”


    安庭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安太太,就算你以前是假名媛,現在也是真貴婦了,有點見識,嗯?”


    容辭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她覺得這枚戒指格外獨特,可具體獨特在什麽地方,她又說不清楚。


    隻是每當她收緊又放鬆手指,眉梢眼角不自覺帶上笑意的時候,她心裏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愛這枚戒指。


    在清風樓用過午餐後,安庭深開車送容辭去醫院。


    下車時,他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語氣平淡地說:“四點我會提前下班過來接你們,在醫院等我。”


    她仰起臉,淺淺笑道:“好的。”


    這時,男人俯身低下頭。


    容辭明知他要做什麽,卻故意問道:“你幹嘛?”


    他站在那兒,既不動作也不迴答,就那麽悠然閑適地站著,眼中滿是笑意。


    時間一久,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容辭的臉皮顯然沒有他那麽厚,幾秒鍾後,便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輕輕落下一吻,說:“好了。”


    “嗯。”


    他勉強算是滿意了,接著說:“三個半小時後見。”


    容辭抿著嘴唇,點頭應下。


    隨後,她看著他上車,目送賓利慕尚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劉叔已經伺候柳老用完午餐,容辭迴到病房,和爺爺聊了一會兒天,便開始收拾出院要用的東西。


    “爺爺,等會兒晚些時候庭深會過來接我們迴柳家別墅,我已經請人整理好了,裏麵的東西好像沒怎麽被動過,缺的那些我也差不多都買迴來了。”


    柳老點點頭,精神頭看起來不錯,他那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目光注意到孫女手上的戒指,笑著問道:“終於戴上戒指了?”


    容辭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眯起眼睛微笑著說:“是啊,可能是他之前定製的,現在才做好吧。”


    “挺不錯的,很襯我們家丫頭。”


    差不多收拾好衣物,辦好出院手續,又把所有需要的藥物分類裝進醫藥箱,剛好三點半。


    容辭剛坐下準備休息一會兒,等安庭深過來,包裏的手機就響了。


    她以為是安庭深提前到了,急忙起身去接電話。


    柳老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雙手拄著拐杖,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幾分思索與欣慰。


    屏幕上顯示的是楊文誌打來的電話,她滑動接聽鍵,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容辭,你是不是在你爺爺的醫院?”


    “是的,我在。”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問道,“你迴天水市了嗎?”


    “我現在就在醫院門口,你能出來一下嗎?”


    容辭有些疑惑,但沒多想,應了聲好就掛斷電話,對柳老說:“爺爺,有個朋友找我有點事,我出去一下,如果庭深來了,麻煩您讓他等我一會兒。”


    柳老點點頭,說:“去吧。”


    醫院的柱子外,隻有楊文誌一個人站在那兒,手裏夾著半根煙,看到她走過來,神色顯得有些複雜。


    “怎麽就你自己,嫣然呢?”


    “她沒跟我一塊兒來。”


    楊文誌吸了口煙,剛想接著往下說,不經意間瞥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話題瞬間一轉,“你們是不是快結婚了?”


    外界關於他們的傳聞一直層出不窮,不過還沒有哪家媒體正式報道過他們的婚事。


    “算是吧。”


    實際上他們已經結婚了,隻是婚禮還沒辦。


    容辭微笑著迴應道,“等你和嫣然迴來,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


    看著她眉眼間洋溢的笑意,楊文誌心裏百感交集,但還是半開玩笑地說:“要是你老公不介意我們參加婚禮,把檔次拉低了,我們肯定去。”


    “當然不會,我本來朋友就不多。”


    容辭這麽說的時候,心裏難免泛起一絲遺憾,因為她的婚禮妙音沒辦法出席。


    “容辭。”


    楊文誌望著她的笑臉,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妙音聯係過你嗎?”


    容辭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她直直地看向楊文誌,語氣也變得冷淡了幾分,“自從她消失後,除了送來那五十萬,就再沒跟我有過任何聯係。”


    容辭心裏清楚,楊文誌不會平白無故問這個問題,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不是也和你們聯係過嗎?還是說發生什麽事了?”


    楊文誌又吸了一口煙,神色間透著些許煩躁。


    或許是被煙霧影響,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之前她每周都會用公共電話打給我們,可自從我和嫣然暫時離開天水市後,她就再也沒聯係過我們了。”


    容辭語氣平淡地問道:“她是被姬天賜抓住了嗎?”


    楊文誌猛地抬起頭,沉默了好幾秒才開口:“不清楚,但我聽說那家夥的手下還在找她。”


    姬天賜仍在四處搜尋妙音,這一點容辭是知道的。


    要是真找到了,她不可能毫無察覺,因為對那個男人來說,隱瞞所有消息沒有任何好處,更別說還要瞞著鄧如煙和安庭深了。


    要是沒辦法威脅到南山哥,就算抓到妙音也沒什麽用。


    容辭收起思緒,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去調查一下。你們繼續在天水市找,妙音應該會等她哥哥迴來,不會離開這座城市。”


    “行。”


    楊文誌立刻答應了,隨後突然指著她的戒指問道,“容辭,你愛上安庭深了嗎?”


    容辭愣了一下,過了片刻,露出一抹溫和平靜的笑容,“他是我丈夫啊。”


    “你沒有否認。”


    楊文誌吐出一口煙霧,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就不擔心他一直放不下鄧如煙嗎?畢竟這麽多年了。”


    畢竟這麽多年了。


    這麽多年就這麽悄然流逝了。


    “這世界這麽大,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她臉上依舊掛著那溫和平靜的笑容,“我不能因為不確定他能不能放下過去喜歡的人,就拒絕所有可能。以後要是不能在一起,分開就是了。”


    感情是需要努力爭取的,而不是還沒開始就選擇放棄。


    況且,她也不是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人,要是他不要她了,她也不會搞割腕自殺這種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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