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麵上嫌棄弟弟,內心還是很關照的,聽說弟弟被細作刺殺,果然震怒,齊王眼中含著兩包淚,連吃帶拿領著一群抬賞賜的公公們一起出宮。


    皇帝壓著怒火召見淩成順,早在殿外候著時,馮二便將淩成順身上的血衣換掉,露在外麵的傷口全部遮起來,不能汙了陛下的眼。


    淩成順被生拉硬扯著換好衣服,已經沒力氣再反抗了,腿軟到站不住,一左一右兩個公公將他架進殿。


    “就是你刺殺齊王?”皇帝端正坐著,不辨喜怒。


    淩成順癱倒在地,不敢解釋,隻喊冤枉。


    皇帝也沒想著能問出什麽,甭管怎麽迴,淩成順在他心裏都是一個死人了,至於他背後的人,自有“專業人士”調查,他手裏的人可比齊王手裏的人本事強多了。


    傳召淩成順,純粹是想給弟弟撐個腰,讓對方死個明白。


    “拉下去吧。”怪吵人的,弄髒了地。


    淩成順慫成一團,看慣了衙門審案子、菜市場砍頭,“拉下去”三個字在他這裏自動翻譯成“殺掉吧”,陛下,你繼續問呐,我很配合的!


    “娘娘,是娘娘指使的,草民……”死到臨頭,媳婦先走一步,帶著個細作的罪名被砍頭,家中兒女全跟著玩完,把娘娘拉下水,戴罪立功還能有一線生機。


    越說越氣,要不是莊妃提出來綁人的事,他怎麽會帶著媳婦去做,虧了銀子,受了罪,莊妃拍拍屁股做好人,憑啥呢。


    莊妃早年間家境還不如他呢,運氣好進了宮,發達了也沒照顧到族裏。


    莊妃:咱倆之間很熟嗎,下一代就出五服了!


    淩成順一把鼻涕一把淚,低著頭不敢直視龍顏,真真假假胡編亂造,努力圓邏輯。


    皇帝揮退背景板宮女和小太監們,隻留下心腹。


    “你說,是莊妃讓你去刺殺一個道士,因為聽說那道士能夜觀天象,想讓道士說出大皇子有真龍之像,卻不巧在中途遇到齊王,被齊王當成了細作?”


    皇帝聽著他一環扣一環的,輕嗤一聲,莊妃久不出宮,去哪知道什麽靈驗的道士。


    “陛下,草民不敢說謊,許是莊妃身邊的嬤嬤、宮女提到的。”


    接活前,淩成順打聽到餿主意是莊妃宮中嬤嬤想出來的,還有阿琅,捧殺捧殺,先捧再殺,等阿琅被發現是個草包時死期就到了,必須一起拉下水。


    阿琅:挺突然,但還是謝謝你誇我。


    淩成順叭叭結束,低垂著頭任由長發覆麵被人原路拉走,嘴角輕蔑,心中卻暢快無比。


    皇帝派人去淩成順的祖籍調查,又另讓人查了莊妃和大皇子。


    大皇子是個老實孩子,每天按時上下學,連欺辱宮人之類的情況都沒有,莊妃則按天按頓作死,調查的人寫了厚厚一遝莊妃的“英勇事跡”。


    淩成順與莊妃之間的確有銀錢交易,莊妃身邊的嬤嬤被抓,細作的事子虛烏有,但為了哄弟弟和顧忌自己的麵子,隻能委屈淩成順擔著了。


    看在莊妃育有長子的份上,貶為貴人,打入冷宮,淩成順全家遭殃,連帶著一雙兒女一起被砍了腦袋。


    ……


    一年後。


    阿琅預測出京都地動,密報給皇帝。


    自從成為本朝的大國師,阿琅跟著蹭了不少禦膳。


    天天光蹭飯不幹活多不好意思,於是成了皇帝的專屬加衣官,官職是專門為他定製的,工作職責為人形天氣預報。


    阿琅每天向禦前公公口述第二天的天氣情況,什麽時候下雨、什麽時候降溫,給皇帝製定穿衣方案,比公公的老風濕還準。


    禦前公公幫著記錄存檔,原本是阿琅的活,但…他的鬼畫符不小心被皇帝撿到,一個個墨團團,大小參差不齊,實在是有損國家形象。


    不,這叫大師風範,高人氣質,皇帝試圖安慰自己。


    阿琅不以為意,人送外號狗哥,無論是狗還是蟑螂都不用會寫字。


    接到阿琅給出的預警,皇帝慌了,叫了一群大臣商議(加班),最後總結成一份詳實的《京都地動應對計劃》,將京都按片劃分,每片有一個總負責人,手下帶著一群管農業、軍事、文化、醫療、建築的小吏。


    工作任務嘛,勸說百姓去城郊空曠之處暫避。


    怕引起百姓恐慌,負責人沒敢和手下的小吏們說清楚地動預測的事,百姓們問為什麽搬走,小吏也答不出,保持沉默。


    有明哲保身的,自然也有歡實的。


    “我跟你說,這也是我猜的,不要告訴別人。”


    “放心,我xx的嘴是最嚴的,不會亂說。”


    “聽說呀,上頭新抓了個刺殺齊王殿下的細作,查出來京都也被混進來了不少細作,朝廷讓大家避到京郊,是為了排查細作,那邊離亂葬崗子近,方便。”


    “是這樣啊~”


    翌日。


    “官爺,都避到京郊了,怎麽還沒開始排查?”百姓問。


    “話多,皇上身邊有能相麵的高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是細作。”小吏隨口一答。


    “這還要相麵,我也能看出來,王二柱家的三女婿就像細作。”


    “我呸!我女婿是兒時得了病,所以長得矮,和細作哪裏搭邊了?”被cue到的王二柱從人群中罵罵咧咧鑽出來,三女婿個頭不高,但給了十兩聘銀,頂好的小夥子,可不能被人說成細作。


    “那…成子家的大小子像細作。”


    “成子家的大小子是我接生的,結巴,他會說話!”忙著照顧有孕兒媳的王婆忍不住插話。


    被懟迴去的村民急需證明自己,腦筋一轉,“我覺得——”


    “你實在閑得慌就去開幾畝荒。”


    曾經他舌戰群儒,是個王者,直到王者的娘來了,對他使用了祖傳的掐耳朵術。


    相麵高人·琅:阿嚏!誰在背後編排我。


    阿琅拖家帶口跟著皇帝避到避暑的行宮,行宮中阿琅感覺不到異常,很安全。


    岑福娘每天在家看話本深居簡出,難得露麵,皇後驟然看到岑福娘的相貌,手中的帕子險些沒拿穩。


    一瞬間,她把所有事串了一遍。


    怪不得。


    岑福娘和莊妃之間有仇,她也和莊妃之間有仇,敵人的敵人之間是朋友。


    “哎呀,國師夫人,近來可好,本宮這兒新到了一批貢品布料,蘭心,帶國師夫人去挑!這是玉兒吧,瞧瞧這小模樣。”


    皇後摘掉護指,笑著從岑福娘手中接過一歲多的小卓玉,逗得卓玉小舌頭一吐一吐。


    看來馬上就能繼承老爹的外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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