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市城西菜市場


    嚴奶奶一邊收拾著攤位上的蔬菜,一邊抱怨道:“下次黃豆芽拿少一點吧,還是綠豆芽好賣些。昨天那黃豆芽賣不完,都倒了半桶,真是糟心。”


    “可不是嘛,看著都心疼,好在咱家有養雞,倒給雞吃也不算浪費。”


    朱加嚴蹲在地上,手腳麻利地整理著蔬菜。


    再過三個小時,菜市場就會熱鬧起來,他得抓緊時間把攤位收拾好。


    就在這時,朱加嚴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鋥亮的皮鞋。


    他緩緩抬起頭,隻見一個青年站在麵前。


    那青年穿著筆挺的西裝褲,白色襯衫熨得毫無褶皺,身材挺拔,麵容俊秀,氣質不凡,與這略顯破舊的菜市場顯得格格不入。


    朱加嚴打量著他,心想這人不像是來買菜的。


    青年正是葉白,他也靜靜地看著朱加嚴,目光中帶著幾分深意。


    片刻後,他微微開口,聲音低沉而溫和:“朱加嚴,我們聊聊吧。”


    朱加嚴挑起眉頭,在他的印象裏,好像不認識這麽一位年輕人。


    市場後的河邊上,韓見野坐在車內遠遠的注視著他們。


    隻見朱加嚴突然狠狠地一拳錘在樹幹上,他表情痛苦,“我也恨我爸,但我沒辦法,也…實在對不起你。”


    朱加嚴眼眶泛紅的說道。


    葉白也隻是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我以為…”


    “你以為我什麽?”


    葉白欲言又止。


    我以為你去完成了自己的理想。


    但這句話就是說不出口。


    他注視著眼前的朱加嚴,從他的身高到體格,第一眼就感覺他天生就是當兵的料。


    可惜他爸爸是個有案底的人。


    葉白問他:“你見過你表叔龐豐登嗎?”


    “表叔?”朱加嚴低聲重複了一遍,“沒什麽印象。”


    葉白提示道:“聽說你表叔和你爸長得特別像。”


    朱加嚴思索片刻,說道:“好像聽奶奶提起過,確實很像。”


    葉白語氣凝重地說:“朱加嚴,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朱加嚴問道。


    “我希望你能像小時候一樣,做一個正直的人。哪怕你知道你父親做的事是錯的,但你依然能堅持自己的立場,站在正義這一邊。小時候,你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告訴我不要害怕,還帶著我逃出了那間陰暗的房子。我希望現在的你,依然能成為那束光。我知道真相可能很殘忍,但現在我需要你出麵,去和一個人做個親子鑒定。”


    朱加嚴直視著葉白的眼睛,問道:“你們是找到我爸了?”


    葉白沒有直接迴答,隻是淡淡地說道:“是或不是,最終還是讓醫學定論來給出答案吧。”


    朱加嚴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沉默了許久,仿佛內心正經曆著一場激烈的掙紮。


    終於,他緩緩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奶奶。她滿頭白發,身形蒼老,卻依舊默默注視著他。那種難以言說的心酸,是旁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奶奶總是教導我,千萬不要怨恨我爸,也不要學他的樣子。她告訴我,一定要做一個心地善良、正直的人。所以,我不怨他,但我對他也沒有任何感情。我媽媽是被他打跑的,我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就是她的依靠,那些我爸做不到的事,我來完成。所以,我答應你,去做這個親子鑒定。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葉白點頭,“你說。”


    “假如,我是說假如,他真的是我爸,那能不能念在我奶奶是個85歲的老人,思子心切,讓她見見她的不孝子?”


    葉白沉默了片刻,說道:“這個請求,我會向上級領導申請的。”


    “謝謝!”


    葉白坦誠地說:“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當初的那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裏,可能我就不會去報考警校了。”


    朱加嚴抹去眼淚,無奈地搖頭一笑:“我從小就喜歡看警匪片,覺得當警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所以小時候才會跟你說那句話,可惜啊……”


    他又接著說道:“但我看到你現在這樣,我很開心。因為我爸的事,實在對不住你……”


    葉白搖頭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朱加嚴微微一笑:“也對,隻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很意外,也很驚喜……”


    “所以,你以為我死了?”


    朱加嚴默默點了點頭:“那晚你發高燒那麽厲害,跟著我跑不了多遠。雨又大,還打雷,我背不動你。我爸和另外一個人在後麵追我們,他把我拽走的時候,我才知道是警察來了。那晚還有槍聲在身後響起,我很害怕,還和我爸爸跑散了,當時我看著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以為你……”


    他欲言又止,再次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凝視著葉白,輕聲說道:“總之,謝謝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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