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就此畫下句號,弟子大比落下帷幕,蘇行琅,薑青依,古靈兒三人漫步在山間小路。


    “你們這裏太偏了,所以可能對我們不太了解,我禦獸宗是七品宗門,宗內兩名化神,弟子數萬人,就這樣,也隻是附屬宗門,每年都得上供!”


    古靈兒輕歎一口氣。


    “什麽叫附屬宗門?”


    薑青依好奇開口,她也說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跟來,也許是來了這裏之後還沒有好好和蘇行琅說過話,一定是這樣。


    “南蠻大陸,最高宗門為五品,也稱為聖地,三聖地之下宗門皆為附屬,九品也叫尾品,或者說不入品,一旦升至七品,就得每年上供靈石。”


    古靈兒娓娓道來。


    “八九品不用?三聖地有哪三個?”


    蘇行琅好奇開口。


    “八九品不用,靈石太少,他們看不上。聖地分別為,衡陽閣,混元宗,以及仙靈門!仙靈門最強,衡陽閣次之,混元宗最末,傳聞三聖地並不合,其中仙靈門與混元宗更甚,堪稱水火不容!”


    古靈兒話音剛落,向著前方涼亭一指,三人緩步走去,蘇行琅拿出百花釀,遞給薑青依,而後遞給古靈兒。


    “不行不行,我還未成年,不能飲酒!”


    古靈兒連連擺手,蘇行琅也不勉強,神識一掃,向著火灶房的弟子傳音,片刻後,一杯靈力四溢的果汁出現在古靈兒桌前。


    “我禦獸宗便是三聖地之下的七個六品大宗之一落凰城的附屬宗門。”


    古靈兒喝了口果汁再次開口。


    “六品宗門分別是,落凰城,逐鳳林,雲夢軒,蠻鎮,炎陽口,玄冰峰,以及最有錢的,錢氏商行!還有一段流傳已久的謎語,據傳聞乃是一個神秘的算卦老人所說。”


    古靈兒沉思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


    “雲夢蠻鎮鎖衡陽,仙靈一現眾生亡。 落凰逐鳳歸元宗,炎陽玄冰皆成空。 執劍狂暴少年郎,魑魅魍魎愁斷腸。 枷鎖纏身迷霧中,別雲斬天登頂峰。”


    古靈兒剛念完,蘇行琅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前兩句不知其然,後兩句卻是直指自己。


    “那個老者可還說過什麽?”


    蘇行琅急切開口,古靈兒再次陷入沉思。


    “據傳他說完,天地色變,一個毀天滅地的巨掌從天而降,老者臉上淡笑,輕吐兩字‘爾敢!’巨掌應聲崩潰,整個天空裂開,一望無際的星辰懸掛在空中,老者大袖一揮,天空恢複原樣,老者身形消失,不見蹤影,此後再無一人發現其蹤…”


    古靈兒口幹舌燥,一杯果汁快被喝得見底,蘇行琅見狀再次叫人端來一杯。


    蘇行琅努力消化著這些驚世駭俗的秘聞,許久後才恢複鎮定,再次詢問完一些升品注意事項後,讓薑青依帶著古靈兒閑逛,自己則以修行為由離去。


    外門禁地,蘇行琅將自己關在竹樓中,腦中不時迴蕩著古靈兒說過的話,哪怕逐字逐句分析,亦是摸不著頭腦,心煩意亂之下久久不能平靜,幹脆不修煉,臥在床上沉沉睡去。


    少年睡得十分沉穩,嘴角帶著淡笑,似乎夢到了什麽美好的事物,就這樣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外麵弟子喚醒。


    青霜劍宗雅閣內,蘇行琅緩緩推開門,走進去。


    “師父,我想出去走走!”


    蘇行琅一進門就直截了當開口,夜詩白隻以為他是最近修煉太累,又經曆了滅宗之戰,想要出去散散心,便點頭允許。


    蘇行琅拜別夜詩白後,禦劍而行,漫無目的飛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就這樣飛行了一整天,蘇行琅不知不覺被別雲帶著來到了東桃村舊址,如今的東桃村早已人去樓空,都搬去了月桂村,隻留下空蕩蕩的屋子。


    蘇行琅跳下飛劍,緩緩行走在村中,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之前的那塊青石上,青石旁的枯樹中,還有一截燃了一大半的煙卷,正是蘇行琅當初隨風飄散的那顆煙頭。


    看到這顆煙頭,蘇行琅這才迴過神來,拿出一根煙卷,點燃,緩緩深吸一口,仿佛要把煙卷吞入腹中。


    “唿——”


    坐在青石之上的少年郎以手扶額,雙指間煙卷燃燒,長唿一口氣,整個腦袋煙霧彌漫。


    “哥哥!你怎麽在這裏呀?”


    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蘇行琅身子一震,轉頭便看到一道熟悉的小身影飛奔過來,蘇行琅慌忙丟掉煙卷,臉上帶著茫然之色,熟悉的小身影撲在少年彎曲的膝蓋上,往後一蹲穩住身形,雙手托腮開心的看向蘇行琅。


    “想安安沒有?”


    安安小小一個蹲在他身旁,雙眼彎成月牙,背上還背著平平,大聲開口。


    “很想安安!”


    蘇行琅這才反應過來,摸了摸安安的小腦袋,將她抱在懷裏,站了起來。


    “怎麽來這裏了?”


    蘇行琅好奇問道。


    “我饞這裏的魚勒,就叫爺爺帶我來捕魚了!”


    安安一邊說一邊指向遠處背著竹簍的身影,蘇行琅抱著她身形消失,再出現時已在老人身前。


    “哇!哇!哇!哥哥也會陳爺爺的戲法!”


    安安驚唿,而後掙紮著轉過身伸出小手摟住蘇行琅脖子。


    “怎麽迴來了?”


    老人開始一驚,看清來人後一臉好奇開口。


    “不知道為什麽,就想到處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了!”


    蘇行琅點點頭迴應。


    “年輕人,心裏藏了事,要跟我這老頭聊聊不?”


    老人將背簍放在地上,走向遠處的長凳,提起一角,拍了拍,又吹了一口,一屁股坐下。


    蘇行琅見狀,跟在後麵,也撿了根長凳放倒,坐在長凳側麵,頗有種兒時在村裏聽老人閑聊的感覺。


    安安懂事的從蘇行琅懷裏出來,坐在蘇行琅旁邊,靠著蘇行琅,不說話,隻是瞪著兩個忽閃的眼睛望著蘇行琅下巴。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我有點不知道...”


    蘇行琅落寞開口。


    老人拿起一根褪色的煙杆,撒上煙絲,從懷中取出火種點燃。


    “吧嗒吧嗒——”


    老人連續叭了幾口,這才猛吸一口,一臉享受緩緩唿出。


    “不礙事,這是靈煙草,對身體無害,不用擔心安安。”


    老人打斷正要開口的蘇行琅,遞了根煙卷給他,蘇行琅也點了一根抽上了,味不刺鼻,反而帶著煙草的清香,安安就在旁邊嘟個小嘴,每次蘇行琅剛唿出一口,她便一下將這朵雲吹散,而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蘇行琅被這舉動影響,心情好了許多。


    老人這才慢慢開口:“我年輕之時,偶遇一個鏢師,隨手給了我一本所謂的武功秘籍,我如獲至寶,每天強身健體,幻想著長大以後能夠行俠仗義,快意恩仇…”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


    “稀裏糊塗練了個後天之境,專幹那種嫉惡如仇,劫富濟貧之事,身無分文還總是散盡剛劫來的金銀。那時總以為一人一劍便是天下間最逍遙最快活的事。”


    老人渾濁的雙眼逐漸明亮。


    “可是後來慢慢發現,江湖不是這樣的,一人一劍的闖蕩才是最落寞,也是最落魄的。下雨時無棲身之所,暴曬時無冰鎮之果,風吹日曬,居無定所。人心隔肚皮,看似人畜無害的孩童能夠為了一口吃的,懷揣匕首暴起傷人,一臉兇悍的劫匪卻是不得已劫富濟貧,對窮人分文不取,反而路上盤纏細軟多有贈送。道貌岸然的達官貴人背地裏幹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齷蹉勾當,勾欄裏的娘子卻拿著所謂的臭錢養活一家老小。”


    許是抽完了,老人在長凳上磕了磕煙杆,再次開口。


    “什麽是江湖?一百個人就有一百個江湖,有好也有壞,同樣的東西,站在不同的角度就能看到不同的風景。我也遇到過一劍就能十丈之外取人首級的強者,當他如走狗一般向著達官貴人哈腰點頭之時,我的江湖在那一刻開始崩塌,修為更是一跌再跌。”


    老人緩了一口繼續道。


    “歲月這個東西,它能磨平很多,也能帶走很多。總有人行,總有人不行。年少熱血之時,喜愛某種事物,下定了決心,那就別管對錯,先去做,做了才知道對錯,別等老了跟我一樣,迴望過去滿是憾事。當初要是做了,哪怕是錯了,至少現在我不後悔,因為當初我盡力了。”


    老人抬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雙眼卻放著光。


    “我不知道說的這些能不能幫到你,我隻想告訴你。先明白自己想做什麽,要做什麽,弄明白了,再一頭紮進去,用心去做,先做,歲月會告訴你對錯。”


    老人說完起身,抱起搖搖欲墜的安安放在背簍裏,深一腳淺一腳向著遠處走去,蘇行琅剛想開口說些什麽,老人隻是擺了擺手。


    “是你困惑,不是我困惑,所以是我說,你去做,不必多言,先去做。”


    老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隻留下蘇行琅在原地深思。漸漸的,蘇行琅雙眼染上猩紅之色,眼中血絲開始逐漸向臉龐蔓延。


    “我要變強,成為最強,那樣迴家之時才不會有敵人跟著我,給我的家人帶來滅頂之災,我隻想迴家…”


    蘇行琅喃喃自語,臉上血絲已經覆蓋了大半個臉龐。


    “主人...”


    枷鎖突然出現在蘇行琅身旁,一臉擔憂提醒。


    “我沒事。”


    蘇行琅臉上血絲消失,雙眼之中瞳色恢複,笑著對枷鎖點了點頭。


    “我好像慢慢能控製了!”


    蘇行琅又驚又喜,果然不斷堅定的信念才是自身變強的根本,念頭通透,一掃陰霾。


    管他什麽傳聞傳說,又管他處在什麽樣的迷霧之中,隻要我蘇行琅夠強,什麽陰謀詭計都會踩在腳下,如果不能,那隻是我不夠強。


    蘇行琅隻覺得體內靈力瘋狂躁動,竟然要突破,蘇行琅深知最近突破太快,欲速則不達,趕緊盤坐下來,努力壓製靈力,許久後才睜開雙眼。


    “記得剛來這邊的時候,有一種紅角雕味道堪稱一絕,去望月山脈逛一圈!”


    蘇行琅起身對著枷鎖開口,枷鎖點點頭,主人心境更上一層樓,可喜可賀,如今更是貪圖口腹之欲,證明徹底好了。


    蘇行琅哪怕自己能飛,還是更喜歡禦劍,畢竟帥是一種感覺,禦劍向著望月山脈飛去。


    蘇行琅在林間閑庭信步,手中已捏著兩條沒了氣息毒蛇,正在苦惱怎麽尋找紅角雕之時,前方一陣嘈雜之聲,蘇行琅雙眼一亮,趕忙向聲音傳來之處走去。


    “卑鄙無恥之徒,你既已得了血靈母狼,為何還不放過幼狼?”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蘇行琅聞聲瞬間出現在兩撥對峙的人群中間。


    “趙...蘇公子!”


    謝青雙眼一亮,對著蘇行琅緩緩行禮。


    “發生什麽事了?”


    蘇行琅看著謝青抱著一隻小狼,小狼顫抖著身子蜷縮在她臂彎中。


    “這誘捕傭兵團無所不用其極,明明已經殺掉血靈狼母狼,還打算殺掉幼狼,隻為多出來兩張巴掌大的皮毛,能多賣點錢。涸澤而漁,不給生靈留一條後路。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遇靈藥連根拔起,遇生靈老幼皆殺!”


    謝青義憤填膺,大聲控訴對麵眾人惡行。


    “小子,我誘捕傭兵團行事,向來如此,弱肉強食天經地義,識相的趕緊滾蛋,若想英雄救美,那便留下小命!”


    對麵一個頭上纏著汗巾的疤臉漢子叫囂道。


    “怎麽之前從未聽你提起?”


    蘇行琅皺著眉頭,看向謝青懷中小狼,臉上陰沉下來。


    “這誘捕傭兵團乃是近日出現,據說是之前在上光那邊便如此行事。”


    謝青急忙開口解釋。


    蘇行琅點了點頭,明白了,隻要有利益,就總會有人鋌而走險,琅渝不是沒說過類似的事,這望月山脈天高皇帝遠,總有人丟掉良心隻為錢。


    蘇行琅心念一動,別雲穿梭在人群之中,片刻後,誘捕傭兵團的人便沒了雙臂。


    “勞煩謝大小姐看住這裏,我去去就迴!”


    蘇行琅話音未落,身形消失,隻留下錯愕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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