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蘇行琅的少年坐在那塊簡陋的石碑之前,含糊不清低語。


    “阿鎧,我以前去過海邊,替你看過了大海,天色好的時候,分不清是藍天還是大海,很平靜....”


    “阿鎧,我認識了一個好像很不得了的人,他叫簡玄淵....”


    “阿鎧,我時常分不清人活著的意義到底是怎樣,我隻感覺自己不管在哪都活在枷鎖裏...”


    “阿鎧,你說,人們究竟為何要廝殺?老老實實本本分分過自己與世無爭的日子不行嗎?為什麽都想成為人上人去奴役他人?”


    “可能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一起喝過幾次酒...”


    少年身後樹旁,有一少女悄然而來,靠在樹旁掩麵而泣。


    他沒迴答


    隻有山風。


    “不哭!”蘇行琅身形消失,出現在樹後女孩身前。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麽殘酷的事會發生在我身邊,我好怕,真的好怕。”薑青依趴在他的胸口。


    “不怕,我在!”蘇行琅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他拿起一個葫蘆仰頭灌了一口,又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她一把奪過葫蘆仰頭猛灌一口,就這樣看著他。


    “你會一直在嗎?”


    “會的,你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蘇行琅說完在她後頸一點,她便暈倒過去。


    “秦川!勞煩你迴去告訴陳天罡一聲,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大人,你是要?”秦川遲疑,而後抱拳退去。


    蘇行琅抱著薑青依,一路走到宿舍門口,交給了萬子魚。一路上,所有學員都不敢問發生了什麽,隻有幾個知道內幕的,對他投來同情的目光。


    “打不打和打不打得過,是兩迴事!”蘇行琅抬頭看了看天空,自己言語一句。


    他緩緩拿出魂幡,靈力催動,裏麵幾十個魂魄於他身後漂浮,又緩緩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條他記憶中的龍形。


    魂龍漂浮在空中,身形緩緩變大,直到快十丈長才停止。蘇行琅腳尖點地,身形消失,再現身已經一隻手抓住龍角懸在空中。魂龍仰天長嘯一聲,而後快速飛向雲中。


    “蘇行琅這是要幹嘛?”


    “他這是什麽獸?”


    “聽說,那個阿鎧知道吧...對....哎”


    “什麽?他不會一個人去少商吧?”


    “誰趕緊去告訴老師,蘇行琅可能會想不開。”


    蘇行琅和魂龍隱入雲中,場中眾人議論紛紛,有機靈點的學生已經去通知老師了。


    ————


    少商國南麵的一座山裏,一處山洞中,有一個胸前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少年,躺在那奄奄一息,暴露出來的骨骼隱隱泛著金色的光澤,少年已經不省人事。


    少商的最西麵,有著一處城關,名為天元關,對麵便是斷浪關。一個手握長矛的守城士兵正打著哈欠,想著今夜無值,能夠喝個痛快,就看到遠處空中有個小黑點正在緩緩變大。


    片刻後,少年落了下來,那條奇異靈獸變換成了一把細窄兵器,似刀似劍。


    “來者何人?”士兵大喝,少年抬起頭,一雙猩紅的眼眸在他瞳孔中放大,下一秒,士兵就看到了天空,天旋地轉,最後視線裏看到一個熟悉的無頭身影緩緩倒下,一個略微虛幻的士兵魂魄麵露驚恐的被吸入少年手中兵器。


    “敵襲!”城牆上的士兵見狀大喊。


    城中士兵立馬飛奔而出,身披重甲,手持長矛將少年團團圍住。


    蘇行琅一躍而起,以刀杵地。


    “震天撼地!”


    刹那間,城門口出現一個百米的大坑,坑內屍橫遍野。一道道魂魄麵露驚恐,失聲尖叫,被拉扯著吸進刀身。


    少年周身圍繞著來不及吸收飄飛的魂魄,緩緩走入城中。


    有士兵源源不斷湧出,都被少年閃爍其中,一刀一刀收割著生命。


    片刻後,一壯漢手持巨斧,騎在戰馬之上飛奔而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少年不語,隻是一刀接著一刀。場中滿是士兵驚恐的慘叫和哀嚎。


    “找死!”


    壯漢大喝一聲,一躍而起,舉起巨斧,悍然砸下。


    “貫穿!”


    少年舉起長刀,用力一刺,壯漢整個人便被長刀穿喉而過,掛在刀上。


    “嗬嗬——”


    壯漢還想說些什麽,少年挑起壯漢,橫刀一揮,一刀兩段,直接被攔腰斬斷。


    少年環顧四周,士兵們顫抖著握著長矛,重甲的碰撞聲甚至蓋過了漫天魂魄的哀嚎。


    少年伸手一引,身前一個士兵便被吸入手中,握住咽喉掙紮不已。


    “阿鎧在哪?”少年大喝。


    士兵眼中帶著哀求,搖搖頭,少年眼裏閃過一抹失望,微微用力,一顆頭顱便被鮮血衝起丈高。


    “既然沒人知道,那我便殺得有人知道為止。”少年衝入人群。


    整個場中,混亂不止,嚇破膽的前排士兵調頭便跑,又被後麵不知情的士兵擁擠著推迴場中,不乏有士兵被推倒在地,活活踩踏而死。


    蘇行琅體內靈氣躁動不已,隻想殺個天翻地覆,靈力裹挾長刀,氣勢暴漲,砍瓜切菜般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兩個時辰後,一渾身是血的少年手握長刀站在其中,已是殺得身前無人,整個天元關,五萬大軍,除他之外,再無一活口。


    “阿鎧,等我。”少年手中長刀往天上一拋,長刀幻化成幾乎凝實的黑龍,少年一躍而起抓住龍角,身後漫天魂魄跟著唿嘯而過。


    ————


    “報——”


    斷浪關中,一臉色驚恐未定的士兵連滾帶爬跌入營中。


    “將軍,天元關被一少年...衝殺,五萬大軍無一活口,整個城內宛若人間煉獄,屍橫遍野,殘垣斷壁。少年....疑是....蘇公子...”士兵稟報。


    “什麽?蘇小子?消息是否屬實?”將軍臉色凝重。


    “千真萬確,那少年手持兵器似刀似劍,還可以吸人魂魄,闖入人群中猶如砍瓜切菜,屬下怕被傷及無辜,所以不敢上前相認。”


    “蘇小子去哪了?”將軍急忙問道。


    “他的長刀幻化成一條修長的異獸,他抓著角飛走了,屬下估計....”


    “估計什麽,快說,大膽說。”


    “估計直奔天井關去了...他仿佛還未殺夠!”士兵滿頭大汗。


    “快,傳我命令,三營,派人去天元關探查虛實,如若屬實,速速收斂屍身,免得引發瘟疫,四營為後續支援,駐守天元關,傳訊驍騎快馬加鞭趕往皇宮傳迴消息,馬可以跑死,消息不能停,快!”將軍一連幾道命令下去,眾人點頭稱是。


    “另外,傳江一川,石往南,他二人是蘇小子同窗,五營護送他倆追上蘇小子,問清情況,如需幫助支援,全力以赴。”


    “是!”


    片刻後,江一川和石往南便在營門侯著。


    “進來。”


    “將軍!”二人異口同聲行禮。


    “廢話不多說,你們同窗蘇行琅單槍匹馬殺穿了天元關,五萬大軍無一活口,現在正奔著天井關而去,我怕那小子力竭發生意外,你二人跟隨五營快馬前往,勸返蘇小子。”


    “蘇....琅哥?”石往南一臉震驚。


    “臥槽...是!”二人異口同聲,而後快步離去。


    “蘇小子...你到底怎麽了?”將軍看著沙盤,仿佛想要透過沙盤看到他的身影一般。


    ————


    天井關前


    由於是第二道城關,城內有著不少百姓,兩條主幹道交叉而行,連通東西兩門。一個平日裏售賣消息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正在胭脂攤前和那頭戴綠帕的圓臉婦人嬉笑打鬧著。


    “翠芬,老爺我看你最近又圓潤了幾分,是最近桂魚產子貪嘴了幾分?”中年男子一雙鼠眼滴溜溜轉。


    “死鬼,這大白天的,你趕緊走,等會我家漢子來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婦人嬌嗔,一掌拍在攤板上。


    “哎喲哎喲,別顫別顫,我的心肝。你家那口子前些天跟著官兵去圍剿琅渝小賊,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他要是沒了,你不得從了老爺我?”中年男子那眼睛就沒離開過某處,大唿受不了。


    “貧嘴,平日裏口花花就罷了,我家男人,真出了事,老娘和你拚命都不會從了你,少在這裏咒我家漢子。”婦人勃然大怒,一把推開攤前的男人。


    “咦,怪事,這大晴天的,這怎麽突然就烏雲密布了?翠芬,我幫你收攤。”中年男人抬頭看著遠處快速襲來的烏雲怪叫一聲。


    “還要你幫?”婦人抬頭一看,歎了口氣,今天這買賣怕是做不成了,兩手抓著攤板,胸口一抵,整個攤子就被抬了起來。男子急得恨不得跳起來一覽春光。


    城門口,蘇行琅抓著龍角停在空中朗聲開口:“有沒有管事的,出來一個。”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城頭上一士兵大聲開口。


    蘇行琅隨手抓住一個魂魄,抬手一扔,魂魄瞬間撞在士兵身體之上,士兵魂魄直接被撞出倒飛,砸在牆柱上摔得粉碎,而丟出去的魂魄在撞到士兵身體時,早已四散紛飛。


    “來個管事的,我沒有在和你們商量,我數三聲。”蘇行琅暴喝一聲,整個城內都迴蕩著他的聲音。


    “三”


    這個連一二都不數的少年,抓著異獸化為一柄土屋大小的巨錘,雙手青筋暴起。


    “震天撼地!”


    說時遲那時快,瞬間砸在了城牆之上,整個天井關地動山搖,少年倒飛出去,手中巨錘也崩開化為漫天魂魄,而後又快速在少年身後形成巨網,兜住少年,緩緩落地。


    “哢嚓——”


    城牆之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洞,不斷有牆磚石塊掉落,一直掉落了盞茶功夫才停止震動。


    “最後一炷香,若還無人知曉,那麽整座天井關,都去給他陪葬!”蘇行琅坐在魂龍上,緩緩升空,俯視著整個天井關。


    “仙....仙人....您要找的是不是....一個琅渝國的少年....他...在南邊的....太淵山...被圍剿....目前還未落網...也未發現屍骨...”調戲翠芬的中年男子磕磕巴巴。


    “指路,快!”蘇行琅血色的雙眼中露出狂喜,一揮手無數魂魄形成長繩捆住男子,而後拉至少年身前。


    “你所言屬實?”蘇行琅直視他。


    “仙...仙長,小的就算有九條命,落到您手中,那也是十死無生,怎敢戲言?”賊眉鼠眼的男子麵露苦澀。


    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遝錢莊票據,遞給蘇行琅,忐忑開口。


    “仙長,小的自知這次性命攸關,請仙長施展神通將這遝錢票扔給下方那位頭戴綠帕的婦人。”


    蘇行琅看了一眼,而後屈指一彈,錢票穩穩落在綠帕婦人身前,魂龍馱著二人唿嘯而過。


    下方婦人默默撿起錢票,看著空中瞬間消失的身影雙眼含淚。


    蘇行琅前腳剛走,後麵一營琅渝軍飛馳而來,兩位少年騎著戰馬穿過城關在街中停下。


    “誰知道剛剛的少年去往何處?知情者賞紫幣一千。”石往南大喊。


    一眾百姓麵麵相覷,唯有一隊士兵手握長矛顫抖著看著兩位少年。


    “若有人知曉,重賞兩千枚紫幣。”江一川補了一句。


    身後士兵快速跟上,將一隊士兵圍了起來,整個長街也被一營琅渝軍封鎖。


    綠帕婦人將票據放入腰間香囊,看著石往南一禮開口:“大人,民女翠芬,聽聞發小吳三提起,南麵天淵山有官軍圍剿一琅渝少年,剛剛那位大人便是詢問此事,而後攜帶著吳三一路南下,望大人見到那位大人時,勸告一番,饒吳三一條小命。”


    “天淵山...石頭,咋整?”江一川撓了撓頭。


    “你先迴去報信,五營就留在此地駐紮,我先追上琅哥詢問清楚再作打算。”石往南說完便馭馬南下。


    “這是兩千紫幣你收好。”江一川無奈看著那道飛馳的身影,轉頭從馬背戰囊裏掏出一袋錢幣扔給婦人。


    “無功不受祿,民女分文不取,願大人自取或分給將士,孝敬大人和舟車勞頓的將士,隻求饒發小吳三一命。”婦人跪下叩頭,而後撿起錢袋雙手捧過頭頂。


    “起來,琅哥若是草菅人命的魔頭,這天井關一城百姓為何不傷一人。事出有因,吳三若老實配合,想必不會有事,賞賜收下。”


    江一川打發了綠帕婦人,下令讓五營駐紮此地,那一隊少商士兵自然扣留下來,卸其重甲,奪其兵器,囚禁在南街街頭的酒樓之內。


    而後自己策馬奔騰,迴去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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