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抽噎噎地在林棟哲懷裏哭道:


    “鏡子不是我打碎的,是那個男人推我,我撞到鏡子才碎掉的。”


    “我也沒有故意惹事,是售貨員先脫我的衣服,嘲笑我身上的傷,但是我沒有反抗,我很聽話的,你們不要趕走我啊。”


    其實他心裏害怕極了,


    剛才的穩重和冷靜都是假的。


    他害怕自己的命運又恢複之前的樣子,像一根別人隨意就能處置丟棄的浮萍。


    他好不容易給自己找了個很好很好的家人,在這裏的每一天,他都倒數著過。


    林棟哲將他放在麵前,


    莊筱婷沉著臉看著他,“你說什麽?你說他們脫你衣服,你都沒反抗?”


    許微光的哭聲頓住,一時間忘記了委屈。


    林棟哲站起身, 在角落裏拿起雞毛撣子,遞給莊筱婷。


    內心腹誹:“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啊。”


    宋瑩和黃玲選擇性忽視。


    她們家孩子怎麽能笨成這樣呢,被打了也不知道躲。


    許微光抽噎道:“我擔心連累奶奶和外婆,對不起,媽媽。”


    莊筱婷瞪了一眼林棟哲,那眼神好像在說——就你最積極,拿雞毛撣子你是第一。


    林棟哲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莊筱婷將許微光抱進懷裏,“好了,別哭了,下次遇到這種事要躲開,第一時間找大人,知不知道?”


    許微光懵懂地點了點頭。


    鬧劇結束後,


    宋瑩和黃玲去做飯。


    飯桌上,林棟哲這才有機會將自己考過科目一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我考過了,不出意外的話,將剩下的科目二科目三考了,就能拿到駕照了。”


    宋瑩憂心道:“我聽說駕照都很難考的,棟哲,你行嗎?”


    林棟哲好看的桃花眼瞪著,很是不滿道:“媽,你還能不信我嗎?”


    莊筱婷卻不想給他太大壓力,手拉住他的手,


    笑道:“沒事,不急,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到時候我們打車就好了。”


    林棟哲點頭,“嗯。”


    心裏卻是下了狠勁,以前隻是每個周末去找jack練車。


    現在下了班,也要練上兩個時辰才肯迴家。


    jack站在一邊,咆哮道:“林,你已經很厲害了,我覺得你能考過。”


    “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現在看見車都快吐了。”


    林棟哲狡黠一笑,“等我考過了,請你吃大餐。”


    jack琢磨著鹵麵的味道,最終屈服於美食的利誘下。


    他伸出兩根手指,“兩頓。”


    “成交!”


    ……


    很快就到了考科目二的那天,莊筱婷將人送進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莊筱婷莫名地緊張起來。


    外麵考試的人還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排著長隊,等待檢票。


    走到門口的林棟哲,突然轉過身來。


    大膽地給她甩來一個飛吻。


    眾人的視線看過來。


    莊筱婷低著頭,此刻恨不得不認識這貨。


    旁邊一個女孩笑道:“他是在看你還是在看我啊?”


    “他肯定是在看我,好帥啊。”女孩尖叫著。


    莊筱婷的羞澀瞬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怒氣和醋意從心底升起。


    她露出手上的戒指,看向女孩道:“他結婚了,我們第一個孩子都六歲多了。”


    女孩瞳孔放大,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可看到不遠處的林棟哲,揮著的手上確實帶著戒指,和她的是一對。


    女孩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莊筱婷搖了搖頭,內心腹誹道:“沾花惹草,等迴去你死定了。”


    許微光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軟乎乎的墊子,墊在花壇邊緣上,


    “媽媽,坐。”


    莊筱婷愣住。


    這個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扶著腰坐下,將許微光拉進懷裏,笑道:


    “微光,也陪媽媽坐。”


    許微光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小臉通紅地窩在莊筱婷懷裏。


    兩隻手卻一直撐在花壇上麵,生怕壓著莊筱婷的肚子。


    林棟哲考完出來,背著手,站在莊筱婷麵前笑道:


    “筱婷,你猜我考過沒有。”


    許微光歎了口氣,“爸爸,你肯定考過了,不然不會這麽說。”


    林棟哲輕輕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就你最聰明,明年把你送到學校去,讓你接受社會的毒打。”


    許微光一雙清澈的眸子滿是笑意地看著他,陽光灑在他的笑容上,綻放出絢麗的色彩來。


    真好啊,


    他有爸爸媽媽了,許微光想。


    他看著林棟哲摸莊筱婷的肚子,溫柔地教訓肚子裏的孩子聽話點,不要折磨媽媽的時候,


    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


    他們也會像從前的養父母一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放棄愛自己吧……


    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就好了,許微光卑劣地想。


    一家三口來到肯德基,林棟哲買了全家桶,慶祝自己考試通過。


    許微光咬了一口雞腿,


    滑嫩酥脆的口感在嘴裏炸開來,舌頭染上了炸雞腿的味道,仿佛也變成了一根炸雞腿,一不小心就會將它也一起吞進肚中。


    那一年,他許願生日的時候想要吃肯德基。


    原以為,要長大以後,賺到錢了,才能請自己吃肯德基了。


    可是這一年他吃到了肯德基,遠比他預想的時間早了很久很久,=。


    雖然,那一年沒吃到,


    但總歸吃到了不是。


    窗外的霧氣朦朧,正如他從前那些苦澀的記憶正逐漸褪色,變成灰白,直至某一天會變成全部空白的吧。


    許微光瞪大眼睛,認真重複地看著店內的一切,


    嘴裏的雞腿也要咀嚼到沒了味道才肯吞下。


    他低著頭,眼裏流淌出濃烈的悲傷和難過,就讓那些不堪地記憶留在快樂的地方吧。


    許微光眼角劃過一滴淚,落到美味的炸雞腿上,他嚐了一口——苦的。


    莊筱婷將薯條拿到他麵前,溫柔地摸著他的細軟地頭發,


    笑道:“快吃吧,這個可好吃了,喜歡吃,下次還帶你來吃。”


    許微光拿起一根薯條,放進嘴裏——甜的。


    許微光垂眸,視線看向莊筱婷的肚子,


    以後這份愛會是裏麵的弟弟的嗎?


    窗外下起了雨,一開始淅淅瀝瀝的,到後來越來越大。


    正如他心裏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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