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晚風,泛著涼意。


    歲歲望著帝師在夜色中逐漸消失的背影。


    想到方才亭子裏發生的種種,以及帝師並沒有要拆穿她的意思後,心底對這位老者的崇拜上升了又一個高度。


    帝師明知她是女子卻沒有拆穿,不是因為她是歲歲,也不是‘溫孤植’這一身份給她帶來的便利,更不是顧慮到貴妃娘娘跟世子。


    而是不管她是誰,在帝師的眼裏都不重要。


    因為帝師不排斥女子讀書。


    也並不介意自己所教導的學生裏出現女子。


    他在讀書一事上,對待男女,一視同仁。


    -


    出了帝師府邸。


    馬車往宣國公府的方向而去。


    歲歲坐在裏間,眉頭微鎖。


    她在思考。


    她在迴想到底是哪裏隱藏得不夠好,才會在帝師麵前露了破綻。


    溫孤霧白坐在一側,見狀也沒有出聲打擾,隻隨手拿了本書翻開,看了起來。


    歲歲想不通,推開小軒窗透氣。


    結果就見不遠處的巷子裏走出來身形晃悠的幾個醉漢。


    他們瞧著並非粗莽兇惡之輩,也非平民百姓,個個穿著得體幹淨的衣袍,且樣式統一,像是某某書院的服飾。


    春闈剛過,望都之中,添了不少落榜的失意之人。


    聽花豚說,望都之中有十二所極為出名的書院,其間每一所書院都曾出過大大小小的名人。


    朝中的很多的官員也是出自十二書院。


    當然,更多的是出自國子監。


    歲歲在明禮堂讀書,不知曉外間書院學生們穿的服飾,隻能從他們統一的衣袍猜出他們是某個書院的,卻猜不出來具體是哪所書院的。


    迎麵吹來的風,使她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些。


    算了。


    不糾結帝師是什麽時候知道‘溫孤植’是女子的了。


    隻要帝師沒有當眾揭穿,就意味著他不會拆穿,還意味著她還可以繼續在明禮堂讀書。


    於歲歲而言,這樣的結果已經是非常理想的了。


    她一手捧臉,望著外麵那群失意人。


    晚風掠過耳畔時,順帶捎來了他們的說話聲。


    “你們看到了嗎?”


    “趙小公子今晚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平日在花樓大多是聽曲,看戲,或者與我等共飲暢談,從未像今晚這般孟浪。”


    “是啊,他剛剛的狀態看起來嚇人極了。”


    “他還留下了幾名身段妖嬈相貌上等的女子。”


    “趙小公子這是要夜禦數女啊。”


    “……”


    夜禦什麽?


    歲歲沒聽清,正想再聽,就被溫孤霧白捂住一隻耳朵。


    溫孤霧白將小軒‘啪’的一聲關上,隔絕掉了外間的說話聲。


    歲歲望向突然坐過來的溫孤霧白,將他捂住耳朵的那隻手扒拉下來,抗議道:“世子,我還沒聽完呢。”


    溫孤霧白一手摁在小軒之上,不給她再次推開的機會。


    確定外麵的說話聲飄遠以後,他道:“不過是醉酒之人的胡言罷了,有什麽可聽的?”


    歲歲:“……”


    她也不是非得聽。


    隻是在他們的對話間聽到了熟悉的人,不免來了幾分興趣。


    她說:“他們剛剛提到了趙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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