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而下,雷電時而助興。


    夜慕月就這麽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方野震驚到無以複加的神情。


    “方少,是不準備告訴我嗎?”


    清冷的聲音如催命符般直接刺激著方野的大腦,理智告訴他不能說,說了可能就會牽連出很多人,但心底的恐懼卻在告誡他,千萬不要隱瞞,因為命更重要。


    腦中兩種聲音激烈纏鬥,最終,未知的恐懼戰勝了理智,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張嘴。


    “是... 是袁楠。”


    陌生的名字讓夜慕月歪頭看向了莫啟深,後者隨即低聲解惑:“是兆尹新上任的總經理。”


    夜慕月挑眉,眸光輕閃,而後再次冷眼看著方野:“目的?”


    “我不知道,他找到我的時候,就隻是和我說有辦法可以整治陳展明,讓他以後都抬不起頭來,我就立馬答應和他合作了。”


    “為什麽會選上嚴家的人?”


    “我沒有,我原本找的是他們學校裏一個聲名狼藉的女生,想要讓陳展明以後都被貼上亂搞男女關係的標簽,但誰知道第二天他們闖進房間的時候,變成了那個叫嚴馨的。”


    說到這兒,方野自己都皺眉疑惑,但隨即又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不過雖然中間環節出了些偏差,但結果導向還是按照了我原定的計劃。”


    話落,笑容卻仍未消散,仿佛這一刻,病房裏的兩人都不再對方野有壓迫感,可見他對陳展明是有多看不順眼。


    “你姐姐什麽時候開始和兆尹集團的人有聯係的?”


    又是一個問題拋出,得到是方野倒吸一口涼氣地驚唿:“你怎麽知道我們方氏和兆尹在接觸?”


    夜慕月眼底精光劃過,帶起一抹輕嘲的笑:“我不知道,不是你剛剛告訴我的嗎?”


    方野頓時語塞,表情變得扭曲,又因為那已然稀爛的鼻子讓他再次痛到溢出呻吟。


    他以為這個女人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她知道了些什麽,結果居然是在套他的話,此時已經深知無處可避的方野直接坦白。


    “就在z國rs集團宣布正式接手兆尹後沒幾天,那個特魯先生就親自來方氏找上了我姐,當時他們在我姐的辦公室單獨聊了近一天,具體說了些什麽我不清楚,隻知道是和當初衣隱想要的那個臨城商區開發項目有關。”


    問了半天總算是有那麽一點有用的消息,夜慕月與莫啟深對視了片刻,兩人心裏都已有了計較。


    方野在交代完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後,頓時覺得支撐著他麵對這可怕女人的最後一絲力氣都沒了,他不知道自己說的會不會影響到他姐,影響到方氏,最終讓所有人來為他買單。


    看著正在與莫少眼神交流的夜慕月,方野終是忍不住,抱著死也要死得明白的心態,直接把憋在心裏的話問出了口。


    “夜小姐,你怎麽會知道我設計陳展明是背後有人在幫我?”


    被打斷思路的夜慕月轉身,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般,輕扯了下嘴角。


    “你和陳展明的那些小打小鬧從來都是止步於你們自己的圈子,這是因為什麽,你自己最清楚,可這突然之間你就敢無懼陳家的勢力,公然把事情鬧得那麽大,這說明什麽,還不明顯嗎?”


    方野被她輕蔑的眼神刺痛到,不甘心地反駁。


    “你又怎麽能憑這個就斷定是有人在給我撐腰,我看陳展明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憑什麽就不敢把事情鬧大,隻要他陳展明出事,連累到陳家名譽受損,陳家哪還有時間來對付我。”


    就像自己明明努力了那麽久,卻還是得不到他人認可一樣,方野此時就如同是一個不願承認自己比別人差的孩子一般。


    對於他的不甘,夜慕月隻是淡淡地看著,然後微挑了下眉:“突然想起,方少昨晚是提前離場的,錯過了精彩的一幕。”


    方野沉默,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你姐姐在你被抬走後,可是十分嚴肅地對著莫少警告,讓他不要插手你被打殘的這件事,那說話的氣勢還是第一次見。”


    夜慕月再次按下了病床的升降鈕,看著方野無力地隨著病床緩緩平躺。


    “曾經在射擊場,你姐姐的審時度勢我可是親眼所見,她可以為了方氏忍受威脅,放棄為你聲討公道,因為她知道,在莫少麵前根本不會有絕對的公平。”


    夜慕月微微俯身,語氣裏有著譏笑。


    “可就在昨晚,在那麽多人在場的情況下,她居然當眾叫板莫少,如此強勢的態度,要是沒有自認為強大的靠山,難道還會是方氏自己壯大了?大到已經具備和帝倬抗衡的實力了。”


    方野的臉隨著她的話逐漸慘白,他們方氏和兆尹一直都還處於在暗處聯係,這個女人卻憑這幾個細節,就能聯想到那麽多,她太可怕了,她究竟是誰?


    無人來迴答方野這細思極恐的問題,隻有窗外漸漸停止的雨聲在提醒他,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如同這驟雨般,令人猝不及防卻又永遠記憶猶新。


    莫啟深見夜慕月沒什麽要發揮的了,便也就起了身向她走去:“還要再欣賞下他的慘樣嗎?”


    “不了,看多了也不好,太醜。”夜慕月輕聲迴道,完全不管他們所議論的人,聽到這話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最後緩步走到方野的床頭處,一臉好心地幫他打開了方才發出警報的監測器,然後在方野疲憊又害怕的眼神中,再次揚起惡魔般的笑容。


    “不過細看下,方少的眼睛倒是長得還可以,記得要好好保護它,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來取了,我可不想這雙眼到時有些不該有的瑕疵,那樣可就不完整了。”


    什麽... 什麽意思?!方野驚駭住,腦中突然傳來昨晚他在那宴會廳門口,半昏迷時聽到的一句聲音甜美卻無比兇殘的話。


    【月姐姐,你幫我把他眼珠子挖出來好不好】


    雙眼驀地刺痛難耐,可方野卻不敢閉眼,他怕心中的猜測下一秒就會被印證。


    他努力睜著驚恐的雙眼,看著莫啟深攬著夜慕月走出了病房,直到走廊沒了腳步聲,他的眼都未曾眨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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