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這四個字讓宴允更加慌張,她伸手拉住對方的衣袖。


    “那她在那裏?”


    被抓著的婦人覺得宴允就是來玩鬧的,不耐煩的一巴掌打在宴允臉上。


    “小丫頭片子鬧什麽?”


    宴允毫無防備,一巴掌就被打翻在地,她痛苦的瞪著眼前的人,就在對上視線之後,她還認出了這人有些眼熟,卻記不起來是什麽名。


    “你要是找夫人,就去護城河那邊的石廟找找好了。”


    對方說完關上了門。


    宴允立刻往石廟去。


    而石廟那邊,是很有名的乞丐街,都是住的乞丐,宴允找著石廟,等她跑到石廟,身上起了不少汗。


    她推開石廟的門,走了進去。


    石廟裏,四周都散發著惡臭。


    一個老者突然在背後出聲。


    “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到這裏來了?”


    宴允立刻迴頭,就在身後,衣衫襤褸的老頭正盯著她,伸手就要來抓宴允。


    宴允一巴掌甩過去,打開他的手,隻是宴允的動手在哪個老者麵前就像是玩一樣。


    他瞧著宴允穿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千金,還在額伸手招唿她過來。


    “你過來,我看看。”


    宴允會聽話過去就是傻瓜。


    她眼神四處看著,自己的力氣打不過,就隻能悄悄的動手,眼前的人絕對不會是好人。


    就在宴允還在想下一步的時候,那個老者已經衝了過來,抓住宴允頭上的簪花,絲毫不在乎宴允疼不疼,直接扯了下來。


    宴允倒吸了一口氣。


    可也趁著這個機會沒有讓那個老者靠近自己。


    而因為老者和宴允這邊鬧出的動靜,一直安靜沒有出聲的女人起身了,她去搶奪老者手上的簪花。


    “啊,呀..”


    她含糊不清地說話,手上的動作也遲鈍。


    倒是那個老者看見女人的動作,哈哈大笑了一聲,他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女人臉上。


    “我那麽對你,都沒出聲,為了一個簪花,就敢和我動手,你果然是喜歡好東西。”


    那一巴掌沒有讓女人再生更大的動靜,可卻讓一直在思考如何從現狀脫困的宴允怒火中燒。


    她聽著那聲音覺得熟悉,像極了她的娘親,如果是自己的娘親,她曾幾何時要被人這般對待。


    宴允衝上前就要動手,老者一看這丫頭不怕,不逃跑還跑迴來,就像是抓小雞一樣,提著人出去,他將宴允丟出門外,將木門給栓起來。


    宴允用力拍著門,可就算破爛的木門根本就不是她能撼動的,她衝著裏麵大聲叫著,可還是搖搖欲墜的沒有被破壞。


    宴允從門縫向著裏麵看。


    這裏明明是石廟,可是四周根本就沒有人經過。


    那個老者不僅打罵宴允的娘,還做著惡心的動作。


    宴允瞪大眼睛,所有的理智都沒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娘親在這裏,也不知道宴府為什麽變成了宴府,可她知道,自己現在再不做點什麽,自己就要瘋了。


    她不再胡亂地拍門,伸出手指去扣門口的栓子,等手碰到栓子,宴允感覺到裏麵一鬆,她一步一步地走進去。


    就在那個老者還沒有注意到她時。


    宴允撿起地上的簪花,對著那個老者一下又一下地刺了下去。


    老者吃痛站起來,迴頭就要揍眼前這個丫頭。


    可宴允絲毫不慌張,她知道自己的簪花是刺不死眼前的人的,要想刺死眼前的人,她知道一個位置。


    宴允躲開來抓自己的手。


    她從老者身前的位置躲到背後,她跳上老者有些佝僂的後背,一隻手抓住他的頭發,另外一隻手將簪花舉起刺進了老者的脖子,老者側過頭,睜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這樣小的一個孩子刺中。


    在他失神瞬間,宴允也鬆開手,從他身上跳下摔在地上。


    他伸手去碰被刺中的位置,看那孩子,當看清她的眼眸,就覺得不寒而栗,為什麽一個還沒自己腿高的孩子能露出這樣的眼神。


    沒有拔出來的簪子刺在老者的脖子上。


    他往前走兩步,不舒服地激烈咳嗽,一咳嗽,那血直接像是水一樣往下流。


    宴允轉頭看地上的娘親,立刻蹲下身,當她撥開女人遮擋在臉上的發絲,露出裏麵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宴允的情緒再也無法控製。


    她拉住她的手,單手捧著她的臉,一遍一遍的喊著娘親。


    宴允死的時候最痛苦也最悲慘,可她想她的娘親,就算娘親一直嚴厲的對自己,可那時候對娘親的思念,占據了她最後的所想。


    這一字一字的娘。


    驚得地上的女人甩開宴允的手。


    站在她們麵前的老者也拿起地上的木棍就要對著人砸下去,宴允的娘親伸手推開宴允。


    一頭撞向老者。


    當老者摔在地上,宴允伸手將那簪花往裏麵更用力地送進去一寸。


    老者抓住宴允的手,他微微張口,“死丫頭,你是誰!”


    說話間,噴出的血飛了宴允一臉。


    宴允抹開眼前的血,拔出自己的簪子。


    那老者這次不僅是說話的嘴,脖子那裏也不斷地滋出血。


    宴允看著他一直掙紮,沒有再爬起來,也不會再有剛才的力氣來對付自己,對他的問題根本就不想迴答。


    她伸手扶娘親,可是宴母盯著她,那雙眼睛看得宴允心碎裂。


    “娘。”


    她低聲唿喚,卻被宴母一掌打在臉上。


    宴母清醒萬分,對著宴允怒斥:“我不是你娘。”


    宴允想說自己就是她的女兒宴允,她自然就是自己的娘親,可宴母的神色沒了剛才的瘋,看宴允是出奇的鎮定。


    她盯著宴允,卻又像在自言自語,“我沒有女兒,那個沒用的人也不是我的女兒。”


    她站起身用棍子對那奄奄一息的老者的頭用盡全身力氣補上了最後幾棍子,在悶哼和求救聲中,宴允絕望地說出了那句。


    “娘,我是宴允。”


    嚴母手中棍子落地。


    她迴頭看向宴允,髒汙的臉上露出笑意,她一直咳嗽,一邊問宴允:“你這孩子是瘋了,宴允?是誰?”


    宴允忍不住流淚。


    “娘,我啊,我是在鄭府裏死了,可卻不知道怎麽就成了他女兒活過來了。”


    宴母皺眉看宴允說完,這般天方夜譚她以為自己會信?


    宴母指著宴允的額頭:“那些人是這樣教你來這樣說的?他們以為我會相信你個小孩說的?”


    宴允想娘親相信自己。


    “娘,在我十歲那年,你曾給了我一樣東西,如果我還記得,你會覺得我是你的女兒嗎?”


    她說的聲淚俱下,完全和小孩的模樣不一樣,宴母有瞬間的鬆動,可就是瞬間。


    她早就已經沒有了女兒,就算眼前的小孩子是自己女兒那又怎樣?


    “要不是她沒用,相公就不會死,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她死了,留了一身汙名給我們宴府…”


    她句句都是真真的怨恨,這讓宴允想不明白,為什麽娘親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讓小妾進府的是鄭吉華,自己按照娘親所教,在鄭府辛辛苦苦伺候相公,可是換來了什麽?換來了自己如同草芥一般被踐踏的殺害。


    為什麽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她做錯了什麽?


    宴允言辭清晰,每句話都是刀子刺宴允:“要是她乖乖的哄著鄭府少爺,鄭府也不會對宴府見死不救,要是她沒做錯事情,鄭府又為什麽不要她?”


    宴母也稀裏糊塗的說出一切。


    相公的死,鄭府人的落井下石,隻要想到這些,她自然覺得自己生出的這個女兒還不如沒有。


    想到這裏,她看宴允的眼神變得殘忍。


    剛才還對這個孩子有些許的柔軟在瞬間消失無蹤。


    “既然你說你是她,那你就跟娘一起去死吧。”


    宴母伸手掐住宴允的脖子,她將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撒在眼前這個孩子身上,管她是誰派來的人,既然自己活不了,那她也死了更好。


    在宴允意料之外的是,宴母真的會想要掐死她。


    窒息感讓她大腦空洞,看眼前猙獰的人都覺得眼花。


    她再難憋出那個娘字。


    她握在手上的簪花沒有剛才那樣堅決的刺向老者一般刺向自己的娘親,她停手,就像是接受自己會再次這般死去一樣沒了掙紮。


    宴母看著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那清亮的眸子裏卻不是孩童應該有的天真,如同石灰。


    她心中更覺得譏諷。


    口中一股子腥甜衝了出來,噴了宴允滿臉。


    她鬆開手,身子一歪重重倒在地上。


    宴允重新唿吸,沒有劫後餘生,而是無助地哭起來,她曾經所想有多天真,所以在這一切就有多絕望。


    宴府真的沒了,宴母已經倒地抽搐不止,那噴湧出來的鮮血根本止不住,那雙眼睛也逐漸變得沒了神采。


    宴允爬起來想要扶住她。


    宴母顫顫巍巍的說著最後的話。


    “宴府敗了,敗在宴允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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