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的是,蘇青還蹲在門口等他。


    大概是等得太久,不知不覺間已經睡著了。


    就那麽半蹲半靠在牆角,蜷縮著雙腿。


    月光照亮了蘇青尚且稚嫩的臉龐。


    擱在以往,蘇嬌嬌會一腳踢醒他,讓他迴屋睡去。


    但現在,蘇嬌嬌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跨過門檻進屋了。


    蘇嬌嬌點燃油燈,打水洗臉洗腳,迴屋整理了一會兒東西,再到吹滅油燈。


    一舉一動,蘇青都聽了進去。


    他沒有睡著,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蘇嬌嬌,是以在遠遠看到蘇嬌嬌的身影時,他連忙合上了眼睛。


    心裏一直期待著,蘇嬌嬌會叫他一句。


    踢他一腳也行。


    暗下決心,這次不管蘇嬌嬌怎麽罵他,他都不會還嘴。


    打也行。


    可偏偏蘇嬌嬌若無其事地走了,跟沒看到他一樣。


    蘇青的心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和慌張。


    但他不敢睜開眼。


    直到蘇嬌嬌房裏的燈都滅了。


    夜深人靜,院子裏再無響動。


    蘇青緩緩睜開眼,淚意洶湧,像開了水閘一般,怎麽都止不住。


    他不是故意的。


    真的。


    ......


    清晨,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吃早飯。


    蘇青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蘇母忍不住嘮叨,“早就提醒這幾天降溫,注意別感冒,別不當迴事。”


    “蓮花,吃完飯給你弟熬碗薑湯,熬濃一點。”


    “對了,多熬幾碗,每個人都喝一碗,預防感冒。”


    蘇蓮花正要答應,蘇嬌嬌說:“讓他自己熬。”


    “我跟大姐有事要出去。”


    蘇母看了蘇蓮花一眼,“你弟哪裏做得來這些,還是我來。”


    “你們去幹嘛?”


    蘇蓮花也好奇的看著蘇嬌嬌,她怎麽不記得有事。


    蘇嬌嬌擦了擦嘴,“降溫了,修大壩的條件會更艱苦。”


    “上次看望江知青的時候,我答應過要給他送傷藥。”


    “另外,我還準備了衣服鞋子這些保暖的物品,打算一塊給他送去。”


    “東西太多,我一個人拿不走,隻好請大姐跟我一起。”


    蘇學海聽了點點頭,“嬌嬌想得周到,是該送些東西去。”


    “但是你哪來的錢買東西?”


    蘇嬌嬌臉不紅心不跳,“之前擺攤賺的呀。”


    蘇青眼含希冀地看了眼蘇嬌嬌,看不看江宇楊他不在意,但是他迫切地想讓蘇嬌嬌原諒他。


    蘇母眼眸輕輕一轉,明白了蘇青的心思,“嬌嬌,上次不是你弟陪你去的?”


    “男孩子力氣大,這次還是讓蘇青陪你去好了。”


    “不要。”蘇嬌嬌斬釘截鐵地拒絕。


    “我不知道大姐是怎麽和你們解釋熊立勇的事情的,中間有沒有說清楚蘇青對我說了什麽話。”


    “總之,我和他。”蘇嬌嬌指著蘇青,“不是可以好好相處的關係。”


    “如果蘇青去,我就不去了。”


    昨晚,蘇蓮花隻說熊立勇人品敗壞,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至於蘇青幹了什麽,在蘇家二老前沒有提起任何一個字。


    所以蘇家二老並不了解情況。


    蘇母轉身就打了蘇青肩膀兩下,“你做什麽惹你二姐生氣了?還不快跟你二姐道歉!”


    蘇青立馬站起來,想趁這個機會把在心裏預演了千百遍的話都說出來,隻是剛邁出一步,蘇嬌嬌就轉身迴屋收拾東西去了。


    蘇青耷拉著肩膀,神色落寞,“媽,二姐真的不理我了。”


    蘇母一邊收碗,一邊不甚在意地說,“小孩子間打打鬧鬧很正常,你不要著急。”


    “等嬌嬌過兩天不生氣了,你再去找她。”


    蘇青聽了沒有一絲輕鬆,朝蘇嬌嬌的房門看了兩眼,真的是這樣嗎?


    蘇蓮花剛剛經曆了熊立勇的事情,並不想見江宇揚。


    畢竟她相過親,在蘇蓮花看來,相親就意味著準備接受其他男人,和背叛沒什麽兩樣。


    覺得沒臉見對方。


    蘇嬌嬌把大大的包裹拿出來擺在她麵前,“姐,我一個人真的沒辦法拿過去。”


    “路上要走兩個多小時呢。”


    蘇蓮花說不出拒絕的話,“好。”


    蘇嬌嬌:“姐,你有沒有什麽東西想帶給江知青?”


    蘇蓮花低著頭,“沒有。”


    “上次聽你說了江知青的狀況,他現在應該騰不出時間來看書,借的書……等他走的時候再還吧。”


    蘇蘇嬌嬌歎了口氣,她的傻大姐喲。


    誰讓她還東西了。


    算了,她是看出來了,蘇蓮花麵對喜歡的人尤其被動謹慎,輕易不肯邁出一步。


    反而是麵對熊立勇這種沒啥感情的,更勇敢一些,或者說,更坦誠隨意一些。


    可以去探病,可以一起去看電影。


    蘇嬌嬌放棄了,“姐,我是不是有幾件厚外套在你衣櫃?”


    蘇嬌嬌衣服多,自己房裏的衣櫃都放不下,每到換季的時候,就會把過季的衣服挪到蘇蓮花的櫃子裏去。


    蘇蓮花嗯了一聲,“在。”


    蘇嬌嬌輕車熟路地去蘇蓮花櫃子裏找。


    但厚衣服都壓在下麵,蘇嬌嬌隻能盡量不將衣服弄亂,但最後還是搞成一團糟。


    在摸到一塊深藍色料子時,蘇嬌嬌好奇,她姐什麽時候有這種顏色的衣服了,便想著拿出來瞧瞧。


    結果一看,裏麵是男士的衣服,棉衣,棉鞋等等。


    陣腳細密,款式素雅。


    碼數42。


    正好是江宇楊的尺碼。


    蘇蓮花急匆匆趕來,便看見蘇嬌嬌翻出了這個包裹。


    她一言不發,走過來將棉衣棉鞋重新包好,放迴衣櫃。


    “走吧,再晚出發迴來趕不上午飯。”


    “姐。”蘇嬌嬌叫道。


    “包裹裏的東西再不送,可就用不上了。”


    等冬天過去。


    或者是江宇楊迴城,包裏的衣服棉鞋就再也送不出去。


    蘇蓮花的身子頓了頓,最終還是悶聲走了。


    路上,兩人輪流背包裹。


    到了修大壩的地方,蘇嬌嬌帶著蘇蓮花很快找到了江宇楊。


    他更瘦了,人在衣中蕩。


    眼窩陷了進去,嘴唇發白,麵色帶著黃氣。


    雙手上的傷口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多更嚴重。


    蘇蓮花呆呆地看了好久,忍不住問,“江知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江宇楊眼裏滿是驚喜,“蓮花同誌,你來看我,我真高興。”


    “條件艱苦一些,沒什麽的,你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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