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吃過早飯,江若來到村長妻子身旁,好奇的看著她的動作。


    村長妻子見是江若,臉上的笑和緩幾分:“納鞋底呢……鞋底就是要這樣多納兩層,針腳密些,穿在腳上才舒服。”


    江若搬了個凳子坐在她身邊,支著下巴驚歎:“阿婆,你納的真好,我都能想象到這鞋底穿在腳下有多舒服了。”


    說起熟悉的領域,村長妻子滔滔不絕……江若認真聽著,時不時讚歎兩聲然後崇拜的看著她。


    有時候也提出小小的疑惑。


    村長妻子都耐心的為她解答。


    “阿婆,你這個鞋底是給誰納的?村長阿公嗎?尺碼好像有些不對。”


    聽到這裏,村長妻子臉上的笑容落寞幾分,眼底難掩悲痛,勉強打起精神說道:


    “不是給他納的,給我的女兒,囡囡,她長得很漂亮,白白淨淨,溫柔懂事,跟你一樣。”


    江若有些驚訝:“那怎麽沒見到她?”


    “她啊,嫁人了……”


    村長妻子手裏的活慢下來,抬眼朝半空中看去,眼神放空,不知想到什麽,眼眶逐漸有些濕潤。


    半晌,她抬手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淚痕。


    “嫁人嫁的太遠了,迴不來了……我給她多做點衣服鞋子,有空帶給她。”


    江若意識到她口中的囡囡可能已經遭遇不幸,她抿了抿唇瓣,沒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想到村長妻子反而像打開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關於囡囡的一切。


    說她從小聽話懂事又孝順,見她挑水做飯辛苦,總是天還沒亮就偷偷去河邊挑水,裝滿一缸,肩膀上的皮都被磨破了。


    好在後麵家裏的日子好過一些,花錢在家裏打了口井,總算不用再去河邊挑水,囡囡肩膀上的皮才慢慢恢複。


    囡囡愛幹淨又勤快,家裏上上下下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條。


    “就是沒想到我家囡囡竟然跟春妮能玩到一起…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春妮那麽可憐,從小吃不飽穿不暖,還整天被她爸媽打,囡囡那麽善良的人,早就心裏不忍了……”


    “我早該想到的……如果早點發現這件事,阻止囡囡跟春妮交好,會不會……”


    江若等她喃喃自語說完了,才小聲詢問道:“阿婆,你說的春妮是誰呀?”


    “春妮?她是梁有錢家的大閨女,也嫁人了……”


    梁有錢這個名字不算生疏,江若從小孩口中得知,梁有勇的爸爸就叫梁有錢。


    所以梁春妮是梁有勇的姐姐。


    江若的想法沒錯,村子裏本來有不少年輕女孩,但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都‘嫁人’了,死了。


    梁春花或許是村裏最後一個年輕女孩,她不願意‘嫁人’,所以在‘結婚’前逃了。


    村裏人拿春花沒辦法,把主意打在他們身上。


    這麽熱情招待,說不定就打著讓他們‘嫁人’的想法。


    所以現在他們需要搞清的是,村裏這些女孩到底‘嫁’給了誰,河邊的水鬼又是什麽情況。


    “瞧我,年紀大了就愛念叨。”


    村長妻子放下手裏還沒納好的鞋底,起身走向東屋廚房,聲音逐漸變遠:“我先去把水缸裏的水打滿……”


    “……”


    “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原來我已經把水打滿了……”


    江若想起連續兩晚響起的打水聲,什麽也沒說站起身進屋。


    *


    考慮人少太多會引起村長懷疑,最終去祠堂的是江若,容楚和何秋陽。


    吃完飯天擦黑,三人拿著準備好的東西偷偷摸摸去祠堂。


    到了祠堂周圍,等待差不多五分鍾,巡邏看守的人走了。


    三人溜了進去。


    祠堂裏麵很暗,江若踏進去關上門就聽到身旁傳來一聲沉悶的悶哼聲。


    似乎是容楚發出來的。


    何秋陽從包裏掏出偷來的蠟燭,江若拿出火柴盒,擦了一根火柴點燃蠟燭。


    昏暗的祠堂稍微明亮了些,江若抬眸打量周圍。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前方掛著的一把拂塵,前端不知名的毛發雪白亮眼,後端手柄漆黑表麵泛著亮光。


    不知道它的用途,但江若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看見它周身彌漫著靈氣。


    這是一件有驅鬼效果的靈物。


    拂塵下麵,是排列的密密麻麻的牌位。


    “我們分頭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村誌。”


    “好。”


    何秋陽去一邊,江若去了另一邊。


    翻找的時候餘光發現容楚的臉色有些泛白,長眉微蹙,好像不是很舒服。


    她停下手裏的動作,關心的問道:“容楚哥哥,你怎麽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


    何秋陽的目光也落在容楚身上,發現容楚的狀態還真不是很好。


    容楚深唿吸一口氣,壓住那柄拂塵對他產生的灼燒般的痛意:“我沒事,隻是有點……”


    “有點低血糖嗎?”江若開口問道。


    容楚一頓,順著江若的話往下說:“嗯,是有點低血糖。”


    “你看你,容楚哥哥,平時不注意身體,現在低血糖犯了吧。”


    江若從牛仔褲兜兜裏掏出幾顆糖放在容楚手心,聲音溫柔:“幸好我這兩天都把糖隨身帶著,你吃兩顆,站在旁邊歇會兒,身體要緊,查村誌的事情交給我跟秋陽前輩。”


    說完,也不等容楚迴話,跟何秋陽再次投身在忙碌中。


    站在原地的容楚一怔,垂眸看著手心的糖。


    包裝看起來很劣質,但上麵似乎還帶著江若溫熱的溫度,傳遞到他微涼的手心上。


    他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的剝開劣質的糖紙,露出裏麵乳白色的奶糖。


    還沒吃,就能聞到一股廉價的糖味。


    這樣的東西容楚往常是看都不看一眼,今晚卻破天荒的嚐了嚐。


    ……一如他猜想的那般,甜膩的掉牙,難吃。


    容楚蹙著眉在口中嚼了嚼,卻沒吐出來。


    那股甜味不斷蔓延氤氳,似乎驅逐了拂塵帶給他的痛意。


    容楚握住手,也握住了剩下的糖。


    嗯,這糖還挺有用的。


    而江若,趁著容楚專注吃糖的時候,悄悄的把一張紙折好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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