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在各個大隊之間走一走,轉一轉,這是非常有麵子的事情。


    陳慶穀想要這麽走一遭。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同意陳浩將老宅的梁木都給搬走的原因,不僅僅是為了幫助生產隊,同時也是為了自己。


    “你這的確能算是典型,但是具體成不成,還得要報到公社那邊,看公社那邊是怎麽決定的。”楊治平說道。


    底下的生產隊有典型,有光榮的事,他這個隊長也有麵子。


    對於這個事,他願意去公社那邊申報。


    但成不成,得看公社領導。


    “如果戴了大紅花,在各個大隊間走一遭,成為光榮的典型,我是不是就能競選大隊的幹部?”陳慶穀說道。


    他想要到大隊做幹部。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哪怕大隊的幹部沒有編製,但屬於半脫產,比沒有脫產的生產隊幹部要高級的多。


    權力也要更大。


    “這就不好說了,大隊的幹部不僅僅是競選,還要公社那邊點頭才行。”楊治平說道。


    大隊的幹部直接聽命於公社的領導。


    說是由村民自治,但實際上主要的領導幹部還是由公社任命,其他一些沒那麽重要的大隊幹部,則是由大隊主要幹部商議,推薦。


    也就是說,到了大隊這個級別的幹部,得要公社那邊同意才行。


    “我幹了生產隊的隊長好些年,各項任務都完成的不錯,今年表現更是優異,要是還不能做大隊的幹部,那不是不公平嗎?”陳慶穀說的。


    “要是換別人做,我肯定是不服氣的,為了保證糧食的產量,保證收成,我連房子的頂都掀了,沒有其他的人比我更適合做大隊的幹部。”


    “我是一心為村民服務!”


    他很急迫。


    那麽多梁木都被拉走了,好些天睡覺都沒有屋頂,就為了能憑此競選大隊的幹部。


    聽到陳慶穀這個話,楊治平心裏有些不滿。


    這不是威脅嗎?


    非得要讓他當眾表個態?


    這個態誰敢表?


    一個蘿卜一個坑,大隊的幹部沒人退下去,其他人怎麽上?


    “要說給生產隊做貢獻,咱們隊做的也不差,買了抽水泵,自己生產隊用了,還幫了其他的生產隊。”陳自強道。


    “種的瓜果蔬菜,幫助隊員提升收益,還讓縣裏的居民得到了實惠。”


    他也想要戴朵紅花,在各大隊之間走一走。


    還從來沒有戴過。


    都稀罕。


    “我可聽人說了,你們生產隊的幹部誇下了海口,說是今年年底1個工分能值1毛錢,到時候達不到,這不就是吹牛嗎?這不就是哄騙隊員?”陳慶穀說道。


    “還想要戴大紅花,要我看,應該將你們作為批判的典型,這是在哄騙村民,逗著村民玩。”


    陳自強啞了口。


    1毛錢1個工分,這話是陳浩說出來的,他內心實際上是沒有把握的。


    這會兒陳慶穀提到這一點,他也不好開口反駁。


    關鍵是不知道怎麽說,沒有那個底氣能夠做到這一點。


    “還沒到年底決算,你那麽急幹什麽?”陳浩瞥了眼陳慶穀,“等到年底決算,算工分值過後,如果沒達到1毛錢1個工分,你再言語。”


    “陳浩說的對,今天是交公糧,售統購糧的日子,這些才是首要任務,其他的事情等後麵再談。”楊治平說道。


    他衝陳慶穀擺了擺手,“好好的盯著糧食,不要出問題,爭取今天咱們大隊所有的生產隊都能順順利利的將公糧給交了,統購糧的任務也能順利的交售。”


    陳慶穀迴了自己的生產隊。


    抽了個空檔,楊治平見周邊沒有人,走到陳浩的身邊,低聲問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在年底的時候,讓1個工分值1毛錢?”


    整個大隊,沒有哪個生產隊工分能這麽高,大多數都是在五六分錢一個工分。


    1毛錢1個工分,幾乎是兩倍了!


    不止是大隊,就是整個公社,工分價值能有這麽高,戴紅花完全沒問題。


    “有沒有把握,總得去做,不做就一分把握沒有,做了,還有幾分的把握。”陳浩說道。


    他又摸出一根紅雙喜,給楊治平遞了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農民的日子很苦,政府瞧得見,肯定會想辦法改變,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方麵,都會放寬。”


    “種地隻能勉強維持生活,改變不了貧困麵貌,工商方麵的限製,肯定會越來越低。”


    對於國家未來的政策方向,陳浩稍微的做了一些預判。


    楊治平這個人還不錯,那就再多給楊治平留些印象,往後有什麽事情找到楊治平,尋求對方的幫助或者合作,也會更加容易。


    “你這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楊治平問道。


    普通老百姓,察覺不到陳浩說的這些話作用,但是他作為大隊的隊長,他對這個話非常敏感,非常在意。


    基層的幹部做事,中層的幹部站隊,高層的幹部內鬥。


    內鬥的根源,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對這個人看不慣,更多的是作為決策者之一,對未來走的路有不一樣的看法,各自又堅持己見,誰都說服不了誰。


    “我分析出來的,當然,我不是亂分析,肯定有根據,但這個根據我不能夠說。”陳浩說道。


    他看著楊治平,“楊隊長,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我剛剛說的話放在心裏去,要是信不過我,就把我剛剛說的話當作玩笑話,當我沒有提過。”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政策方麵也是如此,隻要這個國家不是被某一個人所掌控,不是隻有一種聲音,那麽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必定會換另外一條路!”


    隻有一個聲音,自然會一條路走到黑。


    楊治平蹙著眉頭,手裏的煙抽著不香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走到糧站的倉庫,盯著交糧的流程,但腦子裏一直在思考陳浩的話。


    他今天過來,本來是盯著著交公糧,處理一些突發的事,沒想到跟陳浩交談之下,居然還有意外的收獲。


    陳浩的話很有用。


    大隊,包括公社,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土地怎麽種,企業怎麽辦,主要領導間有不同的意見。


    但無論哪種意見,最後還是得看最上麵的政策。


    但要不要信陳浩的話,他還得要再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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