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中,從高空墜落的時候,林顯福的心底其實已經接近放棄了。


    100米的高空,足以把他的身體摔成肉醬,也就是放棄的念頭生起時,將死未死之際,體內的怪物開始有了動靜。


    它們變得狂躁不安,甚至迫不及待的開始爭奪這副軀殼的使用權,由此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當時,眼前所見之物,皆為無法定型的虛數之物。與最開始在診所進行手術時,劃開動物的皮肉見到鮮血後陷入的狀態一樣。(第8章)


    “……當時,我真的認為自己要完蛋了。”林顯福感慨道。


    “這股負麵的念頭,一直持續到即將落地時。我想到了,如果我真的就這麽死去的話……”


    說到這裏,他看了眼白綿,欲言又止的停頓了一下,再繼續說,“……一切都將成為徒勞,變得無法挽迴。正應了他人對我的評價:一事無成的窩囊廢。


    在迴想起初衷與目標的那個瞬間,也許是我的錨點起了作用,我從那場發生在腦海的爭奪戰中,奪迴了控製權。”


    白綿微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認真聽完了他簡練說完的經曆。


    “落地之後,我發現身體的傷勢已經痊愈了,體內多出了一個活躍的意識,且清晰可以感知的怪物……那就是,役肉腐鼠。傷勢的痊愈,寄托於它的能力,血肉再構。”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你的體內正在活躍的異想體成為了兩個。”


    思忖片刻,白綿若有所思地分析道,“這種案例並不少見:當宿主的理智已經產生了“會死”,且放棄了生存的意誌時,成長到一定程度的異想體就會像聞到獵物氣味的獵犬一樣,瘋狂的朝著大腦的深處而去,奪取“軀殼”的使用權柄。”


    “但寄生在你身上的異想體,成長的速度太快了……不過,這個我能理解。因為它一開始吞噬的獵物就非比尋常,“同類”對比人肉而言,顯然有更高的養分。


    而役肉腐鼠之所以在你的體內蘇醒,我想是因為在戰鬥之前,你又吸收了兩頭異想體的緣故。


    當異想體通過進食之後,消化的過程往往需要一段時間,而一次過攝入過多的食物,我想,就算是你的“狼”胃口再大,多少也有些吃撐了,因此也就產生了“過剩的養分”未被及時吸收。”


    “這種過剩的養分,再加上你負麵情緒的雙重勾引下,把另一頭最早被吞噬,被反複咀嚼還留下了些許殘留部分的異想體吸引過來,與你的身體融合……它就是役肉腐鼠。


    那場發生在你腦海中的爭奪戰,也許並不是單純的奪取操控權,還有爭奪“養分”的可能性。


    獸型異想體擁有薄弱的意識,有生物進食的本能,這種執念的本能,會深刻影響宿主對肉食的渴望,因此即便隻是僥幸留下了一點,也有長久的影響力。


    因此你隻獲得了它的部分特質,而不是完整的獸化加特殊能力,我想,正是因為它是“不完整的異想體”。”


    “那意思是說,這是被狼吃剩下的殘骸?”聽明白的林顯福挑了挑眉,吐槽了一句。


    白綿聞言,好險忍住沒被逗樂,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繼續說道,“……可以這麽理解。


    但就目前來看,在你體內蘇醒,活躍的異想體已經有兩頭,而吞噬的養分,隻夠喂飽其中一頭,另一頭還在饑餓狀態中,因此,你本人也被影響的感到了饑餓。”


    聽到這裏,林顯福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我的體內有兩頭異想體要養,而其中一頭還餓著,因此影響到了我的精神狀態?”林顯福快速總結道。


    白綿點點頭,說道,“嗯。按我的猜想來看,正是如此。”


    “在你體內活躍的異想體,都是獸型或者近似於獸型的,而其餘三頭抽象型沒有出現,也許是因為……”


    “已經被“狼”和“鼠”吞噬,一滴不剩了,對吧?”


    林顯福笑著搶答。


    得到的反饋是“白老師”的微笑點頭。


    林顯福迴想了一下,惡我夢中,麥克斯的傳送異想體,牛仔服男人的控製子彈的異想體,都沒有獸化的形態,由此判斷,它們應該都是抽象型的。


    ——念及此處,林顯福哭笑不得的得出了一個結論:抽象型異想體,是自己的主食。


    那如果一滴都不剩了,有可能還會在體內蘇醒,得到它的能力嗎?像役肉腐鼠一樣?


    聽到這個問題時,白綿眨了眨眼,有些擔心的說道,“幹嘛會有這個念頭呀,阿福……你的體內已經有2頭了呀,它們很危險的……”


    一頭是養,兩頭也是養,三頭,四頭,又如何?自覺已經沒有迴頭路的林顯福已經無所畏懼。


    相反,他心裏惦記著它們的能力。無論是“扭曲五感”,還是“超長距離傳送”,還是“子彈控製”,都是十分實用的能力,若能用在爆金……伸張正義的路上,該有多便利?


    “我覺得,不太可能蘇醒了。”


    盡管問題在人們看來有些離譜,但白綿還是認真想了想,解答道,“獸型和抽象型最大的區別,是它們的“食欲”,這種食欲是構建它們生存欲的重要一環,被你吞噬在體內之後,“鼠”確實沉寂了一段時間,但它從未真正死去,而是剩下殘留的部分,通過進食養分後,在你的身上蘇醒。”


    “而抽象型……沒有那麽強烈的生存欲望。在被兩者分食之後,再加上成長之後的異想體位格壓製下,很難說會出現在你的身上,和“鼠”一樣,成為“狼”的附庸。”


    “它們已經成為了養分,化為了你變身之後的力量,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異想體也是如此。


    ……當然,你的“狼”屬於特例的抽象型。”


    說到這裏時,白綿見到林顯福的表情有些失望,又安慰的補充了一句:“這隻是我的個人觀點而已,不一定全部準確,阿福,不用太放在心上啦。


    總而言之,你隻需要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怎麽迴事,就足夠啦。”


    林顯福默然點頭,至此話題就結束了,在沉默了好一會後,他又想起了一事,問了起來先前發生在墓園的事,當時,黃英雄提起了那些死去的宿主身上的異想體去向的時候,白綿曾隱晦的暗示了自己不要多說話。


    白綿聽完後,耐心解釋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的異想體三定律吧。”


    “嗯。不可觀測,不死不滅,未知成長性。”


    “失去宿主的液狀異想體極難被觀測,需要用同樣由異想體產出的素材製成的異想武裝,才可以觀測出來。當有宿主死去時,會有專門的迴收員去勘測現場,目的是為了迴收異想體,送迴總部看管研究。這是鎮壓的必要一環,至關重要。”


    “而吞噬異想體的事情,前所未有,正所謂樹大招風,還是低調為主更好……”白綿斟酌著說完了以上的話,就沉默了下去。


    其實壓在心底沒說的真正含義是,林顯福的吞噬過於反常了,若真的暴露出去,也許會有更多的麻煩事接踵而至。


    ……為了那個項目的研究,這種特異的現象會招致其他的科員做出什麽來,就連白綿也無法確定。這並不是信不過黃英雄,隻是白綿希望這種事能少就少人知道罷了。


    ——甚至,白綿希望,這是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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