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


    溫舒窈是透過窗外的天色判斷時間的。


    每過一天,她就會在床頭刻下一道劃痕。


    先前的侍女仍然將自己蒙的嚴嚴實實,她快步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許多吃食。


    她瞧了眼桌上分毫未動的菜肴,一陣頭大。


    這可都是從大酒樓中買來的,可溫舒窈鐵了心不吃,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就連水都不曾喝過。


    若溫舒窈因此出了什麽差錯,那她這腦袋也別想要了。


    溫舒窈是威脅景王的籌碼,無論達成目標與否,都要保證溫舒窈安然無恙。


    她眼珠子一轉,淚光就浮現出來:“王妃,您多少吃一些吧!您若是因此傷了身體,奴婢這條命……也就別想要了!”


    厚重的帷帽下,侍女的聲音顫抖著。


    她原以為像溫舒窈這樣的名門貴女最是心軟,誰知她這般說了以後,溫舒窈竟是迴了一聲冷笑。


    “別裝了。”溫舒窈冷著臉道,“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替我轉告你的主子,我絕不會讓自己成為旁人威脅王爺的籌碼!”


    “也不必再送吃的過來了,我會一直不吃不喝,直到你們放我離開。”


    侍女見溫舒窈油鹽不進,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偏偏眼前的溫舒窈,打也不行,罵也不行。


    他們將溫舒窈請來,是為了脅迫景王,而非與景王結仇。


    沉默了好一會兒,侍女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餘光突然瞥見了一道利光。


    “有刺客!”


    侍女尖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內宅,然而她的發現為時已晚,無論她如何高唿,始終不見一個護衛入內。


    見此情景,她心徹底沉了下來。


    溫舒窈坐在床邊,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這些人同樣蒙著麵,他們足足有十幾人,一進來,便將侍女直接製服了。


    侍女本欲掙紮,卻在這幾人的桎梏下無法動彈。


    “王妃!”一人跑到溫舒窈麵前,急切地替溫舒窈解開了鐐銬,急切道,“屬下是奉了王爺的命令前來營救您的!還請您隨屬下離開!”


    他神情誠懇,同焦灼的語氣在一起,很容易就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他離開。


    但溫舒窈目光在侍女身上一掃而過,若真是謝景寒派來營救她的人,恐怕不會對這樣一個拚命掙紮的侍女手下留情,更何況……掙紮了這麽久,他們都不曾揭開侍女的帷帽。


    分明還是擔心自己記下這侍女的長相。


    再者……


    若是景王府的人,也不會蒙著臉,當個東遮西掩之徒。


    溫舒窈可以斷定,這群人必定不是謝景寒派來營救自己的。


    更有甚者……是綁架自己的人設下的計謀。


    不過,跟著他們離開,倒也不是全無好處。


    溫舒窈眸光閃爍片刻,就在這個蒙麵人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我們快些離開。”她露出同樣急切的神情,“王爺在何處?”


    “王爺就在外麵接應我們。”他眼神閃爍,飛快答道。


    溫舒窈點點頭,哪怕他們要給她再次戴上帷帽,她都順從應下。


    這樣順從的溫舒窈,自然也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溫舒窈跟著他們離開,侍女被五花大綁困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帷帽厚得讓人看不清眼前的路,溫舒窈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為了避免自己摔倒,她動作愈發緩慢。


    見她這樣,前來“營救”的黑衣人們自然有所不滿。


    然而他們是景王府的護衛,怎能催促溫舒窈這個王妃?


    於是,他們隻能強忍住不耐,眼睜睜的看著溫舒窈如同閑庭信步一般,同他們離開這座宅院。


    宅院外,依舊是冷冷清清的,看不見一個人。


    溫舒窈站在隊伍中間,她的視野隻有腳下周圍的幾寸地,還有透過帷帽隱隱綽綽的身影。


    這些人,足足有二三十人。


    他們步伐急促,唿吸聲也十分急促,的確是想要將她帶離此處。


    可這些人,也的確不是景王府的護衛。


    溫舒窈眼珠子轉了轉,最後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突然間,她摘下了頭上的帷帽,扔在了附近幾人的身上。


    再然後,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她掏出了藏在袖間一直不曾暴露的藥粉,迎風灑下。


    藥粉在風中飄散,這些人剛是瞧見,便兩眼發黑,軟趴趴地倒下了。


    溫舒窈用帕子捂住口鼻,快步朝著巷子口走去,在她身後,是被迷暈的二十幾個黑衣人。


    這樣緊急的關頭,她也顧不得揭開這些人的麵巾,記住他們的長相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迴到景王府。


    不用想也能猜到,如今京中必定是流言紛紛,她的名聲恐怕是毀了。


    這景王妃的位置,也不知是否能繼續坐下去,謝景寒當真還願意要一個名聲盡毀的王妃嗎?


    溫舒窈強打起精神,一步步地走出了小巷。


    看著街上車水馬龍,她方才驚覺,自己被關押的地方,竟然是錦華坊。


    錦華坊與景王府所在的崇安坊,一個東一個西,足足隔了一座城。


    而且錦華坊魚龍混雜,堪稱京城最混亂的地方。


    這些人竟然將她關到了這,難怪景王府的人一直沒有查到這來。


    就算是知道自己被關在錦華坊,可要一一排查,憑著景王府的能力,恐怕也要好幾日的功夫。


    她心中暗道此人陰險狡詐,但在離開小巷前,又借著寬大的袖子半遮住了容貌,在不少視線的追隨下,走進了一家成衣鋪子。


    被關押在那一日一夜,她身上的衣服不曾被脫下,正因此才能將那包藥粉留下。


    而在錦華坊這樣的地方,她身上的衣裳太過顯眼,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為了保證自己能安全迴到景王府,她必須要做一番偽裝。


    拿著價值百兩的衣裙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與幾錠銀子,溫舒窈租上一輛馬車就去了崇安坊。


    車夫聽得崇安坊三個字時,還有些愣神。


    崇安坊這樣的地界,是錦華坊的人能去的?


    但溫舒窈語氣篤定,銀子也給足了,他硬著頭皮便往崇安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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