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連考三日,三日一過,出貢院的舉子們各個臉色蒼白,更有甚者,一出貢院就暈了過去。


    溫以彤在外翹首以盼,她顧不得大家閨秀的矜持,頻頻掀開車簾朝外看去。


    陳夫人見此,頗為不滿。


    好歹也是溫國公府的嫡長女,怎麽學得如此做派?


    這樣不矜持,哪有一點貴女的氣度?


    她素來不隱藏自己的眼色,冷冷地掃了眼溫以彤,皺著眉,心中的話早已是表露在了臉上。


    這樣明晃晃的嫌棄,溫以彤自然不會忽視。


    同陳夫人一樣,溫以彤也從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陳徹還未出來,她冷眼一掃陳夫人,道:“夫君盼著闔家歡樂,我這才沒有同婆母計較大婚當日的事。”


    “而婆母……”她冷冷一笑,“似乎還是未曾長教訓,隻怕已經將那日我母親的叮囑拋在腦後了。”


    陳夫人臉色鐵青:“你……你敢威脅我?你可知你此舉是忤逆!是不孝!”


    “有誰聽見了?”溫以彤朝四周看了眼,這可都是她帶來的人。


    她的人,難不成還會偏幫陳夫人?


    自覺要當上探花郎的夫人後,溫以彤腦子清醒許多。


    與陳夫人相處時日雖然不多,可她卻知道,陳夫人此人慣會欺軟怕硬,隻要溫國公府在一日,陳夫人便不敢動她。


    動她事小,陳徹前途事大。


    陳夫人不會這樣拎不清的。


    果然,陳夫人的臉色由青轉紫,她死死的盯著溫以彤,片刻後,她才閉上雙眼。


    小娼婦!


    這般張狂的模樣,同溫夫人如出一轍!


    陳夫人在心中咬牙切齒地罵著。


    溫以彤目光流轉,輕嗤了一聲,便繼續掀開車簾,眼也不眨地看著貢院的方向。


    隻是,異變突生。


    隻見原本出來的幾個考生,剛上了馬車,便被人捉了迴去,看抓捕的人穿著,竟然是禁軍!


    溫以彤瞳孔緊縮,下意識要往貢院的方向走。


    還是如意及時攔住了她:“小姐,禁軍既然在貢院門口拿人,必定是得了命令行事,您現在過去,不僅無濟於事,反倒會擾亂了他們辦事,到時給您記上一筆……這可是春闈!”


    春闈當日,能讓禁軍動手的事,隻剩下了一件。


    舞弊!


    在與如意對視間,溫以彤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目光間充滿了不安。


    “怎會如此……”她抓住如意的手,仿佛落水的人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她喃喃自語:“為何我從未有過此事的記憶?”


    “小姐,您糊塗了。”如意聽得她這樣說,臉色大變,連忙低聲提醒。


    她伺候了溫以彤這麽些時日,自然知曉溫以彤那些神神道道,可現在還有陳夫人這個外人在旁,這些話,還是埋在心裏的好。


    溫以彤渾然不覺,她目光執著的盯著貢院大門的方向:“這件事,可會影響到放榜?”


    “在還不知曉事情真相之前,奴婢不敢往下定論。”如意提醒,“小姐,不妨先迴府,請老爺幫忙打聽打聽?”


    在愣神過後,溫以彤收迴了視線。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在沉默片刻後,她眼神微冷,吩咐道:“立刻迴府!迴家!”


    如意一聽,頓時明了,囑咐著馬夫往溫國公府去。


    陳夫人坐在上方,隻將主仆二人的話聽了個大概。


    眼見馬車動了起來,她眼神銳利,惡狠狠地瞪著溫以彤:“你要幹什麽?徹兒還未出來,你就想提前走了?”


    “你若不願等徹兒,我在這等便是……”


    “蠢貨!”溫以彤再也沒忍住,厲聲嗬斥,“你沒瞧見貢院內外都是禁軍嗎?你若有本事,就在層層禁軍把守下,將夫君帶迴來。”


    “若沒有這個本事,就老老實實隨我迴國公府。”她滿臉不耐,“這件事,唯有靠著父親才能打探到消息。”


    陳夫人一聽,立刻朝著溫以彤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她臉色大變,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怎會如此?他們要對徹兒做什麽?”


    溫以彤本就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聽著陳夫人的話,厲聲道:“我又從何得知?你若想讓夫君平平安安的迴來,就少說話!”


    陳夫人也知道,憑著陳家的身份地位,必定是探聽不到此事的真相,也唯有溫國公府……


    她臉色難看,忍了又忍,還是閉上了嘴。


    貢院被禁軍封鎖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


    春闈是舉國盛事,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得世人矚目。


    更何況今日禁軍將貢院圍起來的聲勢浩大,那幾個被強行帶走的考生,更是引起了眾人的猜忌。


    溫以彤帶著人迴到溫國公府,已經聽見下人們在議論此事。


    “聽聞是有人舞弊!夾帶小抄被監考官發現了!”


    “既是夾帶小抄,將此人帶走便是,何必興師動眾?此前也不是沒有人夾帶小抄。”


    “聽聞是替考!”


    這些說法不一,溫以彤失去了辨別的耐心。


    她大步流星地往裏走,想要去找溫國公。


    誰知就在前廳,溫國公愁容滿麵,正在同溫夫人說著話。


    她一進來,溫夫人臉色變了變。


    不過,溫以彤並未察覺到。


    “父親!”溫以彤一進來就開門見山詢問,“貢院究竟發生了何事?怎會……”


    溫國公撫著胡須,不停地歎著氣:“聽聞是考題泄露了。”


    聞言,溫以彤臉色蒼白,不可置信的抬起頭:“考題泄露?”


    她不覺打了一個寒顫,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誰人如此大膽?”她聲音有些嘶啞,“又是如何被發現的?”


    溫國公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隻知道是在收卷時,景王發覺了幾張試卷頗為相似,再然後,便是禁軍包圍貢院了。”


    溫以彤捏緊了一雙手,眼中露出憤恨。


    又是謝景寒!


    謝景寒怎麽一直陰魂不散!


    每當與謝景寒有關的事,勢必會有與她夢境中不一樣的結果!


    若是這次也……


    溫以彤麵露驚恐,下意識尋找溫夫人的身影,試圖尋求溫夫人的安慰。


    誰知她一抬頭,卻看見了溫夫人來不及遮掩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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