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莊?


    這個名字,溫以彤記憶猶新。


    她自幼就在母親悉心教導下學會了管家這樣的庶務,來到景王府,本以為可以一展身手,讓所有人都見識見識她的本領。


    於是,在同齊嬤嬤一番爭吵占據上風後,她帶著齊嬤嬤等人巡視莊子,巡視的莊子第一個就是泉水莊。


    泉水莊是個好地方,裏麵的油水自然也多。


    她身為景王妃的女主人,自然見不得這樣作奸犯科的人。


    於是她在發覺賬本有貓膩後,當即派人拿下了泉水莊的莊頭。


    從那以後,噩夢就開始了。


    泉水莊的佃戶們竟無一人是站在她這邊的,反倒是紛紛為莊頭說話,她還未拿泉水莊殺雞儆猴,自己王妃的威嚴已經沒了。


    她抓住賬本的錯處,要將莊頭押送至府衙,誰知那些佃戶們竟然膽大包天,合起夥來將她堵在路旁,若非謝景寒及時過來,她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那了。


    她本以為,謝景寒的到來能替自己做主,誰知謝景寒語氣冷漠,一開口就是讓她放過莊頭。


    可她維護的都是景王府的利益!憑什麽就這樣放過莊頭?


    她自是不願的,怎奈何謝景寒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不再聽她的使喚,泉水莊一事,讓她顏麵掃地,恨毒了齊嬤嬤,也怨恨上了謝景寒。


    恍惚間,夢中那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


    她死死的捏住了一雙手,神情難看。


    “她也來泉水莊了?”


    她低聲問著,雖沒有指名道姓,如意卻是一聽就聽出了她所指的人是誰。


    如意麵露遲疑,這些小道消息,早已是在下人中傳遍了。


    其中謝景寒體貼備至,親自陪溫舒窈來巡視莊子的事,也被人大肆宣揚,那有心人擺明了是要看溫以彤的笑話,她便將這個消息按了下來。


    瞧著溫以彤的神情,她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若說了,溫以彤必定要發瘋,若不說……


    “快說!”溫以彤語氣不耐,厲聲嗬斥,“你究竟有沒有將我當做你的主子?這樣要緊的事,你竟然也瞞著我?”


    “奴婢事擔心您!”如意搖頭,飛快道,“奴婢事擔心您會因為此事氣壞了身子,這才遮掩了下來。”


    瞥見溫以彤愈發不耐的神情,她飛快道:“今日清晨,景王陪同景王妃……”


    她不敢再往下說,因為此刻溫以彤的神情,已然黑如鍋底。


    她毫不懷疑,自己若是再往下說,下一刻迎來的,就是響亮的耳光。


    溫以彤站在馬車前,明明是大好的陽光,她卻覺得渾身冰冷。


    竟然是謝景寒親自陪著溫舒窈來的?他對溫舒窈……就這樣特殊?就這樣喜愛?


    “小姐……”如意麵露擔憂,“您何必在意二小姐……無論在何時,大小姐的婚事,都是您不要的。”


    旁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


    陳徹這門婚事,在外人看來千不好萬不好,卻也是自家小姐搶來爭來的。


    如今溫以彤這樣氣急敗壞,她當真是不明白。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欲言又止,卻不敢展露心中所想,一直死死的低著頭。


    溫以彤眼前一黑,唯有緊緊地抓住如意的手,方才能夠站穩。


    她是知道景王府內裏的汙糟事,這才願意將旁人看來的大好親事讓給溫舒窈。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料到,溫舒窈會與謝景寒這樣恩愛。


    難道說眾人口中所說的玉麵修羅,竟然也會被美色所迷?


    溫舒窈全身上下,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麽地方是能比過她的?


    “我要去瞧瞧。”


    溫以彤開口,便讓如意愣住了。


    如意遲疑了許久,方才顫顫巍巍地開口:“您要去瞧什麽?”


    溫以彤雙唇緊閉,臉色蒼白。


    她不再開口,可如意已經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如意心中暗歎一聲,今日恐怕又要生出事端了。


    可溫以彤在說完這話後,就下定了決心。


    她不相信謝景寒會這樣對待一個女人,她要親自去看。


    如意勸無可勸,隻能委婉道:“姑爺還在這,您是不是要同姑爺說一聲?”


    “小姐,您如今已經同姑爺成了婚,若是被姑爺知曉您如此關注景王府的事,恐怕會讓姑爺心生不滿。”如意低聲道,“還是找個恰當的借口去泉水莊。”


    此話一出,溫以彤便沉默了下來。


    如今這情形,她若是再表現出對景王府的關注,的確會讓陳徹心生懷疑。


    沉默片刻,她道:“就說我想去山上打獵,問他是否願意陪我一同前往。”


    這個問題,不用猜測她都能想到陳徹的迴答。


    果然,如意去了一會兒,便神情輕快的走了過來。


    “姑爺說了,他還有不少課業沒有完成,就不陪您去山上了。”


    如意說這話十分委婉,事實是陳徹聽得這個邀請,便連連擺手,直接大搖大擺的將身邊丫鬟帶去了臥房。


    這些事,如意根本不敢向溫以彤透露。


    溫以彤冷笑了一聲,她捏緊了一雙手,淡淡道:“且由他去。”


    “待我將此事解決……”溫以彤眼神暗沉下來,“定要督促他的學業。”


    如意在心中暗叫不好,瞧著陳徹與溫以彤這樣僵硬的關係,就算真的督促了學業,又能如何?


    而且她還從未見過一個要考春闈的人如此玩樂,哪怕是對麵侯爵府的世子,也是頭懸梁錐刺股,一心隻考春闈,陳徹這樣……


    不過見溫以彤神情,她又將心中所想咽了下來。


    溫以彤可是信誓旦旦地說陳徹有探花之姿,她哪敢在溫以彤如此上心時,說陳徹的不是?


    “既如此,那就上山。”溫以彤握著拳,眼神堅定。


    溫舒窈必定是用了什麽法子,才會讓謝景寒如此上心,這一定不是謝景寒的本意。


    況且……


    她也想要知道,在泉水莊這莊頭中飽私囊的情況下,謝景寒依舊選擇包庇,溫舒窈會怎麽做。


    溫舒窈雖蠢笨,但在銀子上,她是最看重的,莊頭中飽私囊,她如何能忍受?


    想到這,溫以彤便要笑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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