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墨在這一期的上京月報上出了大風頭,市井相傳已經被貴人看中,收去做了幕僚。


    來安遠樓的頻率也從一兩天來一次,改為五日一次。每次來時,便被許多學子們包圍著問問題。


    這一期上京月報的辯題是“法理”與“人情”,於墨每迴來時,都被強行拉著辯上半天。


    本是想著趁休息時來消遣的,但最後搞的,竟是比當值還要累。


    而安遠樓中聚集的學子則是越來越多了,掌櫃的已經將一樓的一半都劃出去了,還是顯得十分擁擠。


    左其星當機立斷,讓程典去收隔壁鋪子。


    說起來,隔壁是個賣瓷器的鋪子,裏麵擺了些樣品,精致是很精致的,但賣得死貴,似乎生意也並不怎麽樣。


    裏麵隻一個老掌櫃帶著一個小夥計。


    程典去了不過一刻鍾,便迴來了。


    “主子,那邊掌櫃的說,東家是個外地人,尋常也見不到麵。後麵答應給東家去信一封,但屬下琢磨著,這事不好辦。”


    左其星略微一想,覺得他們說的應該是真的,若東家在上京城,那兩個人又怎會如此散漫,也完全不想著怎麽招攬生意賺錢。


    見左其星沒說話,程典又道:“或者屬下想個別的法子……”


    未盡之語,定不是什麽好話。


    左其星白了他一眼,程典這人,哪哪都好,就是正義感弱了點,行事總是“別具一格”。


    “不用,”左其星沉吟片刻道:“也不是非得收人家鋪子不可,實在不行,那便將安遠樓搬走,尋個大院子,前麵吃飯,後麵做書肆外加接待這些人,也挺好。”


    “是。”程典立刻應承。


    “在外行事,非常手段要用在非常事上,作奸犯科的事,不要沾。”


    “屬下曉得了。”


    雖然收了瓷器鋪子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收不到也不必強求。


    到了晚上,與霍景安例行一個“解毒療程”後,二人並排躺著,左其星想起白天的事,懶洋洋的開口問道:“你可知這京裏有哪處地角便利,地方又很大的鋪麵?”


    “做什麽用?”霍景安把玩著她的一縷發絲,一下一下往手指上繞著。


    “我那安遠樓,最近是越發擁擠了,想收了隔壁的鋪子,也不太順利,便想著,實在不行,便重建一處,把安遠樓搬走。”


    “收隔壁鋪子?”霍景安思索片刻,問:“可是那瓷器鋪子?”


    左其星點頭:“找不到東家。”


    “那便不必搬了,”霍景安道:“那鋪子的東家我認識,明個兒我就讓他們搬走,你想擴建,直接擴便是。”


    “啊?”左其星從他懷裏坐直了身子,問:“你不會是想用什麽強迫手段吧。”


    霍景安敲了一下她的頭:“亂說什麽?那鋪子是我四師兄的,他還托我給他看著呢。”


    “托你給他看鋪子?”左其星的臉頰抽了抽:“你就是這麽給他看鋪子的?那生意冷清的,我那安遠樓熱鬧成那樣,都帶不動。”


    “我四師兄這人,別的不多,就是錢多,不在乎這一個半個鋪子的。這位置你便放心用著,那瓷器鋪子我再給他換個地方。”


    左其星沒想到事情這麽容易就解決了,臨睡覺前還在叮囑霍景安,換給四師兄的鋪子隻能更好些,別讓人家吃了虧。


    一夜無話,到早上起來時,左其星腦子裏還在規劃著兩家鋪子從哪裏打通,又如何布局的事。


    不多時,丫鬟們便把早飯端了上來。


    衡廬院的早飯以簡單清淡為主,清粥小菜的,並不奢華。


    左其星伸手夾了一筷子醬胡瓜放進嘴裏,立刻便感覺出有些不對。味道微苦帶澀,不複從前的清爽。


    她的木係異能在一天天的滋養中提升了許多,五感也都更為靈敏,這樣的變化自是逃不過她的感知。


    霍景安此時也伸出了筷子,被左其星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她吐出口中的東西,皺眉道:“竟還真把手伸進我們院子了。”


    霍景安便知道是吃食出了問題。


    他環顧左右,屋裏伺候的隻有寶豐與何嬤嬤。


    這二人神色如常,直到看見左其星吐出那口胡瓜,才緊張的湊上來詢問。


    霍景安放下筷子,道:“把小廚房的人都帶過來。”


    很快,十二個仆婦並排跪在偏廳前,一個個噤若寒蟬。


    左其星與霍景安坐在上首,半晌沒有說話,隻麵色冷沉的盯著下麵的十二個人看。


    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傳出來,整個院子的人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沒過多久,一個小廝兩股戰戰,似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跪著都要跪不住了。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好似過了許久,實際隻幾息時間,左其星開口了。


    “劉三,說說吧。”


    別說他還表現得如此明顯,即便心理素質更好,不露出這些馬腳,左其星都能察覺到他心跳的速度。不管怎麽樣,想逃過這一劫,定是不可能的。


    名喚劉三的小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還冷著,冷汗卻順著臉和脖子往下流,麵色一片慘白。


    他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隻是沒想到,東窗事發的如此之快。


    “奴才,奴才該死!”劉三以頭搶地,磕得十分用力,那額頭立時就紅了。


    “奴才實屬無奈啊!”劉三一邊磕頭,眼淚也跟著不要錢似的往外流:“奴才真無害主子的心呐!”


    “不用說那些廢話,”左其星打斷他,道:“你隻說兩件事,誰指使的你,你是如何下的毒?”


    劉三哽咽的不能自已:“奴才,是小廚房負責,負責擔水劈柴的,藥粉便是趁,趁擔水時,下到醃胡瓜的壇子裏的。至於是誰指使的,奴才是真的不知。


    前幾日,奴才的父親,在外欠、欠了賭債,那人,那人說替他做一件事,那債便算了,如若不然,定要奴才全家,全家不得好死。他們,他們還砍了奴才父親的一隻手……嗚嗚嗚。”


    左其星其實並不需要他說什麽指使人,因為在她心裏已經有數了。


    所以,還不等劉三囉裏囉嗦的解釋完,她便吩咐道:“把劉三拉下去吧,到衡廬院門外的空地上打死,讓國公府的人都看看,這背主奴才的下場。”


    劉三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身下洇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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