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盆水仙,沙發換了一層布套,綠色森林係的風格。別的東西,看起來沒有太大變化,便又好像更整潔有序了。


    我自認為,還是比較講究的人,但經過重新布置擺設之後的房間,更顯得整潔有序,有一種賞心悅目之感。


    這是看得見的部分,另外,屋裏的味道,也有種樟木的清香。


    顯然,這一切,都是麗枝的設計。


    我坐在沙發上,又仰躺下來,心裏暖暖的。小憩片刻,有些渴了,起來,打開冰箱,又嚇了一跳。


    冰箱裏,擺著一箱山竹,另有大支原槳啤酒若幹。我心頭一暖,忽然覺得,麗枝昨夜稱家裏有壁虎,要與我換房歇息,其實是她設計好的一環。


    其目的,就是進到我家,幫我收拾清除一番。


    不過,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設想。


    想象力太過豐富了,總愛自己加戲,容易受傷。


    我嘻嘻一笑,給麗枝發了條信息,隻有兩個字:謝謝。


    字雖少,但要表達的意思很多。我相信,麗枝肯定明白我心意。


    信息發出來去很久,手機一直未有響應。


    此時,正是瑜珈館的黃金時間,我收起手機,拿起畢飛宇的小說《推拿》,讀了起來。


    我是先看過電影,再讀這本小說的。影像和文字,互相補充,頗有意趣。


    讀了七八頁,有人敲門。走過去,打開門,卻是杏花,笑盈盈地望著我。


    我說:“我正要找你呢。”


    杏花說:“啊呀,這麽巧,心有靈犀啊。”


    我做出邀請的姿態:“要不,進來坐坐?”


    杏花一眼就望見了桌上的水仙,讚道:“好漂亮的花,什麽時候迷上花了,以前沒見你有這愛好。”


    我愣了一下,笑道:“看著水仙,愉悅身心。”


    杏花笑問:“你還有煩心事?”


    我說:“當然啊。比如,你今天早上所見,以及我們在後花園所談,有許多事,都是誤會。”


    杏花說:“要不,我倆去逛逛夜市,繼續中午的閑聊?”


    我說好呀,讓她稍等,取了鑰匙和手機,隨她出門。杏花所謂的逛夜市,其實是去包子鋪。


    包子鋪對麵,有一排喝粥吃魚的地方。但杏花過去,並不喝粥,也不是吃宵夜,純粹隻是因為,她要開包子鋪了,想過去看看。


    我想起,我剛從這裏迴去,還發現曹超去了玲瓏美發屋。


    這家美發屋,奇奇怪怪的,我欲再探究竟,卻不知其法而入。看完包子鋪,杏花再次提起了麗枝。


    “我和麗枝形同姐妹,按說,我不該插話,更不應該在背後非議麗枝。”杏花表情嚴肅,我一聽,便知問題嚴重。


    我趕緊說:“我和麗枝真的沒什麽。你們今早所見,其實是從我家裏出來。”


    杏花問:“她把你喊她家了?”


    我點頭:“對啊。”


    說完,又趕緊說:“唉啊,不是這個意思。我雖然睡在她家,但她睡在我家。”


    杏花問:“為什麽啊?麗枝的興趣,現在這麽獨特了麽?”


    聽杏花一說,我想起了在麗枝家抽t裏的發現,那款夜晚的玩具,貿然出現,讓我不知所措。


    如今,聽杏花所說,好像她知曉更多。


    我望著杏花,鼓勵她繼續往下說。杏花望著來來往往的夜行人,大聲說:“咱們迴去吧。”


    我說:“你不是有話要說嗎,關於麗枝的事,你還沒講呢。”


    杏花笑:“當然會講的,但站在路邊,我講不出去。我想了想,還是去我家吧。在我家講,我比較自在。”


    我隻好點頭,跟著迴去。


    走到一半,杏花說:“知道為什麽不能去你家講麽?”


    我說:“不知道啊,盼指點迷津。”


    杏花笑:“你這麽聰明,不可能猜不到的。”


    我心想,莫不是怕老宋?不過,也不對啊,去我家,和去杏花家,老宋知道的,都會有意見吧。


    猜了幾次,沒猜中。杏花俏皮說道:“麗枝住你隔壁,在你家講她的壞話,即使她也不在,我也怕隔牆有耳,總歸不好。”


    我點頭,算同意她的意見。


    和杏花迴租房,上到頂樓,杏花開門時,我一直左右環顧,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進了屋,杏花準備泡茶,我說白開水就好,泡茶麻煩。


    杏花倒了兩杯白開水,她家是個單房,我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床頭。這樣節省空間。


    喝了一口茶,我將與麗枝昨夜的交往,複述了一遍。


    誰知,杏花聽了,並不在意。或者說,昨晚的事情,是不是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她把我請到她家,擺開架式,就是為了告訴我,關於麗枝的故事,或者說過往,麗枝跟我提過一些她的經曆,但都不算詳實。


    而且,我總覺得,她幾次講述,有前後矛盾的地方。


    隻是我糾正時,她淡淡一笑,說時間太長,弄混了。


    麵對一臉燦豔的麗枝,我當然不曾在意。


    “首先,我得謝謝你,這麽信任嫂子,願意當我的投資人。”


    杏花講到這裏,我糾下她:“是合夥人。”


    杏花說:“正因為成了合夥了,所以,有件事,我不能瞞你。當然,說起來,我也沒瞞你,因為你根本沒問過。”


    我昂著臉,看著她,她顴骨微聳,輪廓清晰。


    “麗枝並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當然,我這裏所說的,是指她的過去。她有一個秘密,沒幾個人知道。如果我不告訴你這個秘密,或許,會害了你。我和麗枝情如姐妹,按理講,我當然不能出賣她。而且,她對我也很不錯,幫過我很多忙。”


    明明是出賣姐妹,杏花卻越說越嚴肅。


    說實話,我有點糊塗了。雖不知這個秘密是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差不多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時,麗枝才十八歲,初出家門,青春靚麗,有點像,像什麽來著。哦,對了,像你家屋裏擺放的水仙花兒。”


    聽杏花的話,我心裏一驚,難不成,她知道,我屋裏的水仙花,是麗枝買來擺放的?


    我怕杏花繼續在水仙這個話題上繞,主動問她:“她的秘密是什麽呢?”


    杏花歎口氣:“那時,她在東莞,一家夜店,當陪女郎。陪人喝酒,唱歌什麽的,就是客人喝醉了,要上洗手間,她們也得陪著,寸步不離身。”


    聽罷杏花的話,我瞬間就想起了,趙部帶和與唐總見麵那天晚上,唐總醉了,去洗手間方便,蘭兒亦陪同前往。當時,我覺得唐總醉了。


    現在想來,越發確定,以唐總的酒量,肯定不會那麽輕易喝醉。而蘭兒察言觀色,肯定也知道,唐總沒有喝醉。所以,歸根結底,他們同進同出,其實是兩相情悅。


    或者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作為杏花口中的陪女郎,麗枝難道幹的也是皇家十二釵一樣的活?


    如果真如此私密,麗枝怎會如此輕易告訴杏花?


    難不成,杏花當時也身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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