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出門,卻被素琴叫住。


    迴頭一看,她滿臉燦爛:“你頭發落滿了許多灰,肯定是剛才打紮時,落下來的,我幫你擦一擦。”


    我說:“沒事,拍打幾下就好了,晚上反正要洗澡,順帶把頭洗了。”


    素琴卻不肯:“你幫嫂子幹活,落了一身灰,嫂子當然要管,好好坐著,我去拿毛巾來。”


    素琴拉我進屋,讓我在沙發上坐下,大約怕我不聽話,先把門關了,這才去洗手間取毛巾。


    要是朱玲瓏對我也這麽好,就好了。想起朱玲瓏,我心裏泛上一層酸楚。


    素琴出來了,拿了塊橙色毛巾,看樣子像是新的。


    毛巾打濕了一些水,素琴坐在沙發扶手上,按住我的頭,擦拭灰塵。


    擦著擦著,素琴問:“你平時用啥洗發水?”


    我隨口答:“溫柔牌。”


    素琴說:“你的膚質,不適合這款洗發水。”


    “哦,那什麽適合?”我問素琴。


    素琴沒答話,繼續問我:“你是不是天天洗頭?”


    我說對啊,還反問她:“你不是嗎?”


    素琴說:“難怪呢,好多頭皮屑,用錯了洗發水,又天天洗,頭皮屑會越來越多。”


    我問:“你咋知道這麽多。”


    素琴愣了一下,才說:“自學唄,嫂子自學成才,你信不信?”


    我說:“當然信。”


    因為低著頭,我看不到素琴的臉,但我能猜測得出,她必然十分得意,笑意一定在她臉上漾開。


    “哎啊,不行,太多頭皮屑了,這樣,我給你洗個頭吧,用合適的洗發水,還需要配上正確的洗頭方法。”素琴說完,不容置疑,拉著我就往洗手間去。


    我心說,以前也沒見她如此熱情啊。


    轉念再想,就明白了。素琴開麻將館這小半年,事事親力親為,拋頭出麵,學會了巧舌如簧,學會了打扮化妝。


    更重要的是,她學會了如何吸引人,更學會了如何照顧人,尤其學會了如何照顧男人。隻有照顧好男人,才會吸引更多人去她的麻將館。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生意。


    莫不是,她把我當成牌客了。或者,她開麻將館時,早就給別的牌客洗過頭?如此一想,我便有些膈應。


    隻是,已經由不得我。素琴拖拽一般,將我拉進了洗手間。


    她取了一隻盒子,讓我蹲在地上,她則打開一瓶洗發水,往我頭上一抹,然後,打開水龍頭,接一些水,雙手捧著,將我的頭發打濕。


    接下來,便一頓揉搓。素琴一邊洗頭,還一邊講解,告訴我,洗頭的正確方法。


    我當然在理發店洗過頭,素琴的步驟與方法,和理發店裏,專業的洗頭程序,相差無幾。就好像,她去理發店,體驗學習過一般。


    雖然設備有限,沒有躺椅,但素琴是熟人,而且手法嫻熟。洗手間空間狹小,兩人站在裏麵,更顯局促。


    素琴主動如此,當然有對我感謝與關懷之意,但我總覺得,不太妥當。雖然說起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嫂子,對小弟的照顧,但我總覺得,怪怪的。


    心裏麵,更懷著對大石的十二分歉意。


    本想問問素琴,是不是經常給大石洗頭,又怕她觸景生情,念起舊事。於是,閉口不言。


    這時,我望邊有一縷陽光,自窗欞照進來,落在素琴的腳上。我想起她拍給我看的那張照片,一時沒忍住,竟噗嗤笑出聲來。


    素琴問我笑啥?


    我隱晦答道:“想起一張照片。”


    誰知,素琴心領神會,笑稱:“我發給你那張吧。”


    我說:“我還以為,你早忘光了。”


    素琴說:“有些興趣愛好,就好像吃過的飯,讀過的書,刻進了骨子裏,由生至死,怕都會改變不了了。”


    我聞言一驚,由衷讚道:“以你的水平,去我們廠當個主管,綽綽有餘。”


    講畢,怕素琴以為我信口開河,接著補充:“我們廠那些水貨主管,隻知道刷視頻,每天開早會,除了罵人,還是罵人。罵人就罵人吧,沒一點水平,專隻會問候別人的娘和姐妹,算什麽本事,我最討厭這種人。”


    素琴嘻嘻一笑:“你不進行政部了麽,重任在肩,多管管他們。”


    我跟著樂嗬:“我要是老板,把他們全開了,請十個素琴同學,分配到各處車間去。”


    素琴說:“那太好了,十個素琴,我算一下哈,工資得多少呢。看來,我可以躺平了,哈哈哈。”


    洗完頭,出來,素琴讓我坐下,找出吹風機,給我吹頭。


    我本欲拒絕,又想,頭都完了,再推卻,顯得有些故作姿態。反正,欠了她人情,還不如,好好享受一次,難得的vip服務。


    坐直身體,望著陽台上晾曬的衣服,再次感歎,和朱玲瓏相愛時,她都沒給我洗過頭。


    由此,又有些羨慕大石來。雖去了上海,付出許多,但得到的也多。


    素琴打開吹風機,她沒用梳子,直接用手指,幫我拍散頭發。


    吹到一半,她忽然開口道:“那本書,我看到了。”


    因為開著吹風機,加之我心思恍惚,沒能聽清她講了什麽,又不好細問,怕她覺得,我不專心,於是“嗯啦”一聲。


    素琴接著說:“你對嫂子的關心,和溫暖,嫂子都接收到了。說一聲謝字,很容易,但太簡單。嫂子不想說。”


    我說:“講啥謝字,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講謝字就太見外了。”


    素琴說:“一碼歸一碼,就算嫂子向你借的,等我離完婚,掙到錢了,就還給你。”


    我心想,你啥時候借我錢了?


    不及我開口相問,素琴接著說:“和大石相處那段時間,嫂子想通了,要改命運,就得離婚,離開那個男人。他也願意,隻有一個字:錢。這段時間,我攢了些錢,但還差一些。所以,當時,冬夏找我,讓我來當房東,我心裏猶豫不決。當時,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敢對你講出來。”


    我說:“在我心裏,你和冬夏一親切。甚至,我覺得和你,比和你冬夏更親。”


    素琴明顯很高興,問我:“真的?”


    我答:“這還有假啊,感覺和你在一起,有親人般的溫暖,放鬆,自在。”


    素琴說:“那太好了,以後,你頭皮癢了,就過來,嫂子給你洗。想吃家常菜了,也來找嫂子。反正嫂子要吃飯,不過多擺一雙筷子的事。”


    我答道:“謝謝,會來的。”


    心中卻想,盡管有冬夏和大石的關係,盡管我對素琴向來不錯,也的確有不少共同語言,但她對我的態度,轉折也太快了些吧。


    從素琴家迴去,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到底怎麽一迴事。


    直至晚上睡覺,忽然想起素琴提到,看到了那本書,細一深思,才恍然大悟,所謂的書,並不是小說圖書,而別有所指。


    原來,她以為,藏在書裏的兩萬塊現金,是我送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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