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琉璃車一到黃龍山附近便停了下來,這裏已經是吳楚交界的地方。滿眼密林叢山,確實是天地造化鍾神秀的地方,碧峰滿青苔,青山連綿幽婉如巨蟒,飛流瀑布,溪泉汩汩。


    張玄真並未以神識探查,擔心打草驚蛇,右手掐靈目訣,以靈目觀幽林山峰之間的仙靈氣息流動。靈目訣與神識不同。外界各種異兆景色甚至幻像,進入靈目訣加持的雙眼之中,肉眼便可分清所見之物的真實本來麵目,而不被幻象迷惑困擾。神識則是主動感知周圍世界,更像是觸覺,摸到碰到才能知道。故而不願意被人發現時,多會使用靈目訣。但是靈目訣的觀察範圍遠遠不如神識廣泛,而且靈目訣也會受到阻礙,神識卻不會被普通山石阻隔。這靈目訣還是在‘八門鬥法’之前,跟掌門所學,今日便用上了。


    不多時,果真發現仙氣異動,似有異兆的地方,不止一處,應該都有修士在閉關潛修。隻要找到了這裏,剩下的就好說了。龐輕輕以前告訴過他們,柳存思修煉的地方,門口有一處溫泉。於是張玄真就在幾處仙氣靈光時時閃動的地方,尋找溫泉。最後終於在一處靈氣翻滾飄動的地方,發現溫泉。


    張玄真和程妙音以魔元追風隱匿身形,悄然來到溫泉旁。耳邊隱隱能聽到慘叫之聲,卻不知是從何處發出來的聲響。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交換眼色,看來是找對地方了。以人命煉製血煞丹的場景,他二人是見多了。又同樣掐靈目訣,以靈目觀望。麵前的一片藤蔓在靈目訣麵前消失,呈現出一處修煉的洞府。洞口方方正正,並沒有大門,木板鋪就的廊道直通內部,再往內部就看不到了。


    張玄真傳音:“看來就是這裏了。”


    程妙音迴道:“這裏有防護陣,咱倆應該能輕鬆破陣,打進去嗎?”


    張玄真:“柳存思修為築基中期,我怕的是他逃了。”


    程妙音:“那引他出來如何?”


    張玄真:“隻能如此了,引他出來,再搜魂。娘子你隱匿氣息,不要現身,我若抓他時被他逃了,你 再出手一舉擊殺。”


    程妙音“嗯”了一聲,便消失不見。


    張玄真在溫泉邊上高聲吵嚷:“柳道友可在?柳存思道友可在?晚輩新進入門弟子,來給柳道友傳掌門的話!”


    洞內傳出一個男子聲音,聽上去深沉有力:“掌門給我傳話?什麽事情你說吧,我在閉關,不便出迎!”


    張玄真一聽這下沒轍了。於是祭出一把‘玄陽飛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影,打在柳存思的防護陣上,防護陣一陣晃動,被撞擊的地方出現一道裂紋。張玄真心道:“如此輕易?看來這個柳存思修為一般。”


    防護陣被破壞,柳存思怒聲喝道:“你這晚輩,如此無禮?”話音一落,就能感覺到一股神識從其身上掃過,張玄真自知,自己身懷魔元功法,神識探查不出什麽來。


    柳存思神識掃過,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七尺身高的雄武威風的年輕男子,麵熟得很。再以神識掃過,並未發現其他人,心中覺得十分蹊蹺。心道:“我是在哪裏見過此人呢?哦——!對了,八門鬥法,他便是那個狀元,他來這裏做什麽?怎地還冒充我宗門中弟子?”


    想到這裏,柳存思便不打算出來,想先問問清楚。但是沒想到,張玄真祭出了第二把飛刀,那防護法陣便被破掉了。


    柳存思出於自保,一手將洞府中剩餘的血煞丹盡數放進自己的儲物袋裏,另一手祭出自己的刀。而張玄真卻已出現在柳存思麵前。空中的程妙音已經將神識覆蓋了此處方圓數十裏的區域,提防柳存思逃跑。


    張玄真餘光掃過,此處和當初方清淨那裏幾乎沒有什麽差別,陰氣森森,淡淡血腥味道,還有一具被抽幹精元之氣的屍體。屋子中央,一個木質幾案,上邊正是紫青珊瑚。


    柳存思見過張玄真的手段,故而並未動手,問道:“閣下可是無極門張玄真道友?”


    張玄真嗯了一聲。


    柳存思謹慎了許多,繼續一邊想辦法,一邊和氣地問:“在下和無極門素無瓜葛,自問也從未得罪過張道友,今日這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不知所為何來?”


    張玄真沒有迴答,手指一揮,從儲物袋中取出了秦雲雨,龐樂君的玄鐵令。


    柳存思一看這兩塊令牌,神色大變,但是馬上又強壓下心頭驚駭,語氣平淡地問道:“張道友這是何意?”


    張玄真更加直截了當:“你們來人界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柳存思心中更是大驚,心中疑惑:“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卻依然平靜地迴答:“在下不懂張道友什麽意思。什麽來人界?不在人界我還能去哪裏?我本就是人界的。”


    見柳存思不肯迴答,張玄真心想:“我本就不是來審問的,而是來搜魂的……”同時,左手已經暗暗祭出了縛靈繩。


    柳存思一邊貌似平和地說著話,一邊左手瞬間將十數粒血煞丹融在一起,成了一粒血紅晶亮的丹藥。柳存思左手指一揮,那粒血紅丹藥便進了自己的丹田,所有都在一息之間完成。


    張玄真眼見柳存思忽然生出異變,魔氣如江河洪水,從其丹田處怒浪洶湧而出,黑色血線如狂蛟盤柱,繞著柳存思的身軀和手臂向頭頂蔓延。脖頸麵頰道道黑色血線,如樹根伸展,獠牙長出嘴唇,雙眼如虎,瞳孔如狼,體壯似熊。


    張玄真還沒有來得及抬手放出縛靈繩,變異的柳存思身後魔力一推,好像爆竹升空之狀,將其碩大身軀以肉眼難辨之速推到張玄真跟前,柳存思抬腿一記劍步,踹向張玄真。幸虧張玄真有魔元功法,才後仰身體躲了過去,否則必然被一腳踢中丹田。柳存思一腳踢空,懸空滾動身體,轉身另一條腿一記高鞭腿,腿腳生風,張玄真連退兩步躲過。柳存思搶身順勢再一擊側麵彈踢,速度竟然趕上了張玄真魔元追風的節奏。張玄真眼見再躲來不及,隻得抬左臂硬接。柳存思的腿和張玄真的手臂相碰,轟一聲巨響……


    洞府之外空中的程妙音聽到了洞內的巨響,緊接著就是一團團灰塵煙霧,裹著濃重魔氣,從洞中翻湧出來。程妙音一看,這是打起來了,在空中以神識鎖定了張玄真,手訣一掐,隔著洞府岩壁,就放出了護體神光,將張玄真護住。此刻柳存思一擊前衝正踢,一腳蹬在張玄真的護體光罩之上,張玄真倒退出一丈,停穩身形。這一記重踢,程妙音實打實能感受到柳存思的修為,已經猛然躍遷至結丹初期。立刻傳音給張玄真:“夫君,不妙!他的修為突然暴漲。”


    張玄真迴道:“我還好,娘子不必擔心,不要進洞,以免傷到你。”同時離地半懸身體,踩在牆壁上輾轉騰挪,疾速移動,然而始終無法擺脫柳存思。柳存思右腿掛風橫踢,暗中祭出的自己的法寶旋風刀,刀從張玄真另一側現身,左右夾擊,當啷一聲鋒刃碰撞的聲音,南明離火劍垂劍而立,擋下了柳存思旋風刀的來勢,兩件兵器靈光陣陣,柳存思屋內所有物件都被兩件法寶的威力震碎,除了那個紫青珊瑚。橫踢來的一腿,被張玄真躲過,此刻張玄真已經從魔元追風升至身形化虛,柳存思很難再跟上張玄真的節奏。隻見洞府之內,張玄真的身形虛影在四麵八方不時出現又迅速消失。


    柳存思看到張玄真的一個虛影,剛要擺開架勢動手,那道虛影卻已不見。柳存思心中一驚,口中喃喃道:“魔元功,這人竟然會魔元功?他是如何得到我太和幽冥境的功法?”


    他這淡淡一句話被張玄真聽到,張玄真才知道自己修煉的魔元功也是來自這個太和幽冥境,怪不得這功法如此詭異。心中也更加確認柳存思確實是魔界來的探子。


    柳存思此刻是以融煉血煞丹來催發自己的潛能,對自己的神魂傷害極大,法力維係不了多久,正著急脫身。眼下一時半會無法擊敗張玄真,便飛身至洞府廊道,轉身放出無數五行火球,向洞府內胡亂砸去。霎時間洞府之內亂石掉落,火光四射,濃煙灰塵,山搖地動。


    柳存思趁亂飛出洞府,他知道即便是他自己被落石壓住,也就一時半刻便能脫身,更別說這個張玄真了,所以絲毫不敢怠慢,正欲快速逃跑脫身。沒想到在他洞府廊道盡頭,懸著一個五行陣,柳存思一到洞口,便被五行陣的漫天火球截住。柳存思來不及多想,祭出自己的旋風刀,掄出一個個刀花,抵擋不斷打下來的火球。同時以靈光護體,立即撲滅身上的五行之火。但是他也被火球燒得衣衫淩亂,幾縷頭發被燒焦脫落。


    在柳存思全力抵擋五行陣埋伏的時候,其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一把靈光閃動的長劍,劍尖距離他的後心隻有不到兩寸距離,閃電般刺出。柳存思驚叫一聲“不好!”,不顧天上落下的火球和水箭,拚命向前衝去,好躲開背後的偷襲。背後突然出現的,正是九陰紫虛劍。長劍寒光閃爍,靈動詭異,就在他的背後時不時出現,直刺後心,接著又消失不見,待他不注意,又出現攻擊。


    忽然正在坍塌的洞府那邊轟隆一聲巨響,張玄真力崩山石,脫困而出。就在柳存思驚訝迴頭張望的一瞬間,忽覺得自己丹田一空,手腳被捆。低頭一看,果真一條閃爍著翠芒的繩子將其綁縛住。身上的法力瞬間消失,從半空跌落,任他拚命掙紮咒罵也沒有用,根本無法脫困。


    張玄真傳音給程妙音:“多虧娘子設下埋伏,才用縛靈繩把這家夥困住。”直到此刻柳存思也不知道是誰布的五行陣。柳存思被縛靈繩封住丹田法力,再加上剛才和張玄真一場惡鬥,柳存思體內融煉的血煞丹力量已經徹底消退,身體幹癟無力,修為落迴築基期,臉上道道黑色血絲卻未消退。柳存思背後出現張玄真的身影,齊伸五指,抓住柳存思的頭顱開始搜魂,而柳存思已經毫無抵抗之力的。


    柳存思腦中的記憶如一幅幅畫卷在張玄真的神識之中一一浮現,張玄真快速掃過,隻在看到最有用的片段,才慢下來細細審視。


    柳存思探查的信息,都交給了一個叫袁博雅的人。此人不屬於任何修真門派,而是在駐守汴梁的天武軍中任職。在柳存思的記憶中,袁博雅六尺多的身高,黑褐色麵龐,長臉圓眼,一字濃眉,細長嘴薄嘴唇,眼角皺紋和抬頭紋異常明顯。身著結帶寬衫,緋紅、紫色、青色三色軍中官袍,背弓挎刀。


    此外,和柳存思聯係緊密的還有逍遙門召通明。


    此刻由於法力消耗過大,神魂受損,又被搜魂,柳存思一個支撐不住便昏死過去。


    程妙音在張玄真身邊顯出身形,問道:“夫君,可有探查出有用的信息?”


    張玄真便將剛才看到的有用內容給程妙音講述了一遍。


    程妙音問道:“那,現在此人當如何處置?”


    張玄真心一橫,迴道:“此人雖然與你我無冤無仇,但是卻從‘幽冥境’來,目的絕不會是幫助人界的。”說完以五行之火,將柳存思化為灰燼。


    程妙音看著地上的人形灰燼:“咱們就如此把混元無量派的一個百歲築基修士擊殺了?不會有何後續麻煩嗎?”


    張玄真放出神識,在方圓十裏之內細細探查一番後,迴道:“斬草除根,沒有任何痕跡留下!他們也查不出是咱倆!”


    程妙音看著柳存思修煉的洞府說道:“方才洞府中一番打鬥,什麽寶貝都沒有幸存,可惜了。”


    張玄真笑笑:“他的儲物包掉落在溫泉旁,我去取來看看!”


    張玄真抬手一揮,一個錦繡斜挎的方包落入張玄真手中。神識探查一下,包中並無不妥,翻開一看—— 裏麵一塊玄鐵令異常紮眼,一些普通的煉丹靈植,千數兩白銀,數十兩黃金,幾枚玉簡,記錄柳存思的修煉心得,還有混元無量派的實力分析。


    張玄真拿著混元無量派的實力分析玉簡,神識探入玉簡之中,仔細查看。


    程妙音喜笑顏開,對張玄真說道:“夫君,柳存思儲物包裏有白銀一千六百二十二兩,黃金七十三兩,我且收好。和之前的和在一處,共有散碎白銀有一萬一千餘兩,黃金有八百餘兩。”說完之後,趕緊把所得金銀與之前的都放在儲物項鏈之中收好。


    張玄真沒有太在意,隨便問了一下:“娘子,早先在太原的時候,我們便得了銀子一萬一千六百多兩,怎麽現在還是一萬一千多啊?”


    程妙音含羞一笑,把自己的儲物袋扔給了張玄真,說道:“夫君自己看一下。”


    張玄真往儲物袋內一看,各色裙,襖,衫,袍,鞋,還有首飾鐲子,不下百件,便笑道:“這就是聞名遐邇的‘妙音雜貨鋪’嗎?”


    程妙音嬌笑:“都是夫君給我買的。”


    張玄真一咧嘴:“我?好吧——!一千多兩銀子都花了,我現在才知道,這些衣裳首飾,我都從未見過。娘子你一件穿一天,能穿戴十年不重樣了吧?”


    程妙音假意生氣道:“你是何意?是不是不願意給我買?想反悔麽?”


    張玄真:“哪有?麽有,麽有的事情!”


    二人打鬧著,離開了黃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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