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誌滿臉通紅,低頭無語之時,突聞一聲,緊忙抬頭,見正是剛剛見過禮的徐寧。


    “徐教師,我……”


    楊誌雙目赤紅,似有千言萬語要解釋,隻是張了張嘴,又仿佛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難以發出聲音。


    “哎……”


    見楊誌這般模樣,徐寧如何不懂。沒有出言奚落,隻是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楊誌的肩膀。


    “楊製使,多保重。”


    也正是徐寧這善意的舉動,叫楊誌仿佛溺水中,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急聲道。


    “徐教師,我楊誌乃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之孫,我想光耀門楣,我想出人頭地,何錯之有?我……”


    “嗬嗬,製使的心,我知!……”


    見楊誌一臉焦急,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徐寧無奈一笑,擺了擺手,止住了楊誌。


    “我徐家雖不如楊家顯赫,不過,想我徐寧祖上,也是曆代統領金槍班,拱衛禦前,說聲天子近臣,不為過吧?”


    “這……”


    聽到徐寧的話,楊誌也隻得停了下來,無奈的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徐寧家祖傳鉤鐮槍法,世代統領禦前金槍班,從這個角度,說是天子近臣,絕不為過。


    見楊誌點頭,徐寧苦笑搖頭道。


    “可是,想那高俅,王都尉想要害我時,還不是一句話,我便被刺配孟州。還有哥哥,想他林家也是世代禁軍,那又如何?高俅那廝要害便害,可曾有甚顧及?”


    “不一樣……,灑家與你等……不一樣的……”


    聽了徐寧的話,楊誌同樣麵色難看。


    徐寧說的確實不差,如今朝堂上重文輕武,莫說自己這些下層武官了,便是朝堂上的武官重臣,也無甚話語權。


    可是自己不一樣!


    自己的祖上是五侯楊令公,自己是三代將門之後,自己自幼刻苦,熟讀兵書,自己……


    “我知道,製使是名門之後,是楊老令公的後人。……”


    見楊誌便如離了水的魚,還在垂死掙紮,徐寧苦澀一笑,搖頭道。


    “可是令祖楊令公的赫赫威名,是沙場建功,舍身忘死打下來的。而如今……,製使在做什麽?大好男兒,卻賣身與那濫官做狗!”


    “製使莫要告訴徐寧,梁中書這十萬貫生辰綱如何來的,製使不知。說這生辰綱全為民脂民膏,不為過吧?”


    “想來那老賊蔡京,生活奢靡,排場甚大,我聞此賊的一碗羹,便要殺鶉數百隻!如此窮奢極欲,所用還不都是梁中書這等人的孝敬。製使此舉……,實為助紂為虐!……”


    徐寧說到這裏,隻見楊誌麵沉似水,雙眼通紅,也不好再往下說下去了,隻是歎了口氣,拱了拱手。


    “言盡於此,望……製使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出了大殿。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徐寧走後,偌大的寶珠寺大殿中,空蕩蕩的,連一個把守的嘍囉都無。


    楊誌看著這空蕩蕩的大殿,麵皮抽動,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


    好半晌,把守在寺外的嘍囉,才聽到大殿中一聲怒喝。


    “爹!娘!非是孩兒不用心,隻是這賊老天……!爹!娘!孩兒……不孝了!啊…………”


    緊接著,便是震天動地的哭聲傳出。


    ~~~~~~~


    “押司如何來的慌速?”


    這幾日,因為生辰綱之事,鬧的晁蓋心煩意亂,不過,此時見到宋江,晁蓋還是勉強露出個笑臉。


    隻不過,一向心細如發的宋江,此時卻沒有發現晁蓋的異常,隻是一把拉住晁蓋,便往側邊小房裏走。


    “哥哥不知,你我乃是是心腹弟兄,我舍著條性命來救你。如今黃泥岡事發了!白勝已自拿在濟州大牢裏了,供出你等七人。”


    “如今濟州府差一個何緝捕,帶著若幹人,奉著太師府鈞帖並本州文書,來捉你等七人,道你為首。天幸撞在我手裏,我隻推說知縣睡著,且教何觀察在縣對門茶坊裏等我。以此飛馬而來,報道哥哥。”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若不快走時,更待什麽?我迴去引他當廳下了公文,知縣不移時便差人連夜下來,你們不可耽擱,倘有些疏失,如之奈何!休怨小弟不來救你。”


    “什麽?事發了……”


    聽了宋江的話,晁蓋大吃一驚。


    想這次‘智取’生辰綱,在晁蓋看來,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卻不想,這才短短幾日,事情便已露出了馬腳。


    最主要的是,他娘的這事做得實在憋屈,憋屈到晁蓋不吐不快。


    “賢弟大恩難報!不過……,生辰綱之事,老子是被人當作了擋箭牌。”


    “嗯……”


    宋江聞言,不由不愣。


    “兄長此話怎講?”


    緝捕何濤說的分明,白勝已經交代,黃泥岡上一夥,為首的正是晁蓋。


    可是如今聽晁蓋意思,似乎這其中還有隱情。


    雖說如今事態緊急,不過宋江還是忍不住的好奇。


    都是自家兄弟,晁蓋倒也沒有隱瞞,聽了宋江的話,麵色陰沉的低聲吼道。


    “實不相瞞,黃泥岡上那一夥,確是為兄所為。不過……,那廝們押送的生辰綱,除了最上麵薄薄一層金珠,下麵都是些石頭磚瓦。十萬貫……?號稱十萬貫的生辰綱,不過千貫罷了!”


    想在黃泥岡上之時,自己也被這十萬貫的財富衝昏了頭腦,再加上當時事態緊急,哪裏有時間仔細檢查?


    待等自己等人將這十萬貫的生辰綱,運迴莊子上,才發現,什麽狗屁的生辰綱,除了上麵一層金珠,下麵都是些無用的石頭瓦塊,價值絕不過千貫。


    為了這事,晁蓋幾人差點內訌,搞的晁蓋這幾日,悶悶不已。


    “啊……”


    聽了晁蓋得話,宋江也是大吃一驚。


    如今生辰綱之事,在江湖上可是鬧的沸沸揚揚。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梁中書送給自己老丈人的生辰綱,是整整十萬貫的金銀財寶,怎地到了晁蓋口中,十萬貫變成不足千貫?


    難不成,這晁蓋有意哄騙自己?


    宋江搖了搖頭。


    要說自己與晁蓋自幼相交,晁蓋是什麽樣的人,自己最是清楚。


    這種事上,晁蓋絕不可能有意欺瞞自己,隻怕此事另有隱情。


    隻不過,現在宋江可沒有心思追究這些,見晁蓋還是一臉憤忿,急忙說道。


    “哎!無論如何,如今緝捕文書已至,哥哥休要多說,隻顧安排走路,不要纏障,那何緝捕還在茶坊等我,我便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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