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抹太陽也從天際消失,七月半的晚上隨之到來。


    先前那看似平靜,都沒有任何異動表現的走私船,竟是莫名的湧動起滾滾白霧。


    而在這白霧中,好似還有很多人型般的惡鬼,竟是朝著法壇上的寧法師直撲而去。


    “好膽!”


    寧法師輕叱一聲,伸手握住法壇上的七星劍。


    手腕輕抖,劍尖就挑起了一張符籙,隨即左手掐起雷訣,口中亦是同時念起五雷咒。


    “謹請都天大雷公,霹靂在空中,雄兵千百萬,鎮守在符中。”


    “若有山神惡煞不伏者,五雷打落酆都城,身骨粉碎盡滅亡,吾奉列聖尊神隸位仙師九天玄女,道母元君敕到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語法訣結束。


    七星劍尖挑起的黃符,驟然爆發出一股洶湧的雷霆,朝著那撲來的詭異白霧轟擊而去。


    “嘰—啊———”


    那白霧中的惡鬼,立刻發出了刺耳悚然的恐怖叫聲。


    而且,隨著雷霆轟擊而下,那層用以掩蓋的白霧,竟是被雷霆的極致陽氣全部都碾碎,露出了這些惡鬼的具體模樣。


    站在船上的林海恩,仰頭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惡鬼,頓時就有些被驚呆了。


    因為,這些惡鬼就跟他先前在張四弟背上看到的一樣,整張臉都被燒灼到無法形容,四肢更是露出了森然恐怖的白骨。


    而這樣模樣的惡鬼,在整艘船裏足有上百隻。


    甚至在冤煞之氣如此重的情況下,極有可能會誕生出所謂的鬼王,驅使著這些惡鬼。


    ......


    此刻。


    那被雷霆打出原型的惡鬼。


    似乎自知並非是寧法師的對手,竟是尖叫的朝著四麵八方逃走。


    見到此景。


    寧法師並沒有在意半點,隻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左手拿起放在法壇上龍印,右手拿起青色營令,腳踏七星罡步誦道。


    “手執清香鬧紛紛,點起清香透天門,左手接龍印,右手接青令,統領東營兵東營將。”


    “東營兵馬九夷兵,東營兵馬九千九萬人,人人頭戴盔身穿甲,手執青令火焰旗,龍車到座兵馬走,飛雲走馬到龍壇,請到龍壇扶吾身,扶吾法家弟子救良民,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東營兵馬召來。


    隻見在惡鬼逃竄的東邊,竟然出現了一大群身穿盔甲的將士,直接攔住了惡鬼的去路。


    緊接著。


    寧法師又拿起了紅色營令,腳下七星罡步始終未停,口中念誦而起。


    “手執清香......”


    “南營兵馬八蠻兵,南營兵馬八千八萬人.......”


    下一秒。


    南邊立刻也出現了一大群的兵馬將士,身纏煞光,氣機激蕩,手持各種刀槍劍斧,惡鬼早就被嚇得肝膽俱裂。


    而這還遠遠不是結束。


    隻見寧法師又拿出了西方白令火焰旗、北方黑令火焰旗和正中黃令火焰旗,將西營六戎兵、北營五狄兵和中營三秦兵召來。


    這一刻。


    五批身穿甲胄的兵馬,出現在了那艘船的四周方向,令潛藏裏麵的惡鬼根本沒有半點的逃竄機會。


    召喚五營兵馬,這是閭山最重要的秘術之一。


    閭山之所以鬥法厲害。


    五營兵馬絕對是占據了一大部分的原因。


    雖然由於不是寧法師真正的道場法壇,無法將所有的五營兵馬召來,但以他的道行法力,即便是臨時起個分壇,也足以處理這件事了。


    看著召喚來的五營兵馬。


    寧法師先是拱了拱手,而後指向麵前的那艘走私船,不容置疑道。


    “勞煩諸位幫我圍住這處鬼窩,莫讓任何一隻惡鬼逃走。”


    “以及煩請幾位將軍,替我尋一下當前藏在人身中的幾隻惡鬼,將其速速拘來。”


    說完。


    寧法師便是拿起法尺,又用力的拍了下八仙桌,敕道。


    “神兵火急如律令!!”


    隨著法尺落桌。


    在原本的五營中,迅速就分出了幾隊兵馬,朝著周邊的十裏八鄉疾馳而去。


    很明顯。


    寧法師並沒有忘記,除了當前在這艘船上的惡鬼,還有好幾隻已經是把村民害死,藏到了人身之中。


    這些藏在人身中的惡鬼,要是不及時將其揪出來的話,後續肯定也將會引起一係列的大麻煩。


    ......


    與此同時。


    坐在船隻甲板上的黃太爺,腦袋搖晃幅度越來越大,雙腳踩踏地麵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念叨的詞似乎也越來越模糊,鋒利的獠牙緩緩長出。


    似乎到某一臨界點後。


    黃太爺猛然抬起頭,雖然還是閉著眼睛,但每踩踏一次船隻,便會傳出一道沉悶的響聲。


    “咚—咚—咚———”


    在這沉悶的踏步聲下,那籠罩走私船的滾滾白霧,竟是不由自主的收縮後退,宛如見到什麽天敵般。


    看到這一幕。


    莫三姑瞬間感覺眼睛有些發酸,心頭更好似堵著一口氣。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這時候就需旁人點起三支日頭香,插在黃太爺二郎盔的後麵。


    這三支日頭香是為了引路,更是為了限製鬼神實力,護佑乩童人身。


    但這次...黃太爺希望這最後一次起乩,能起的暢快,起的威風,不願再用日頭香來進行限製。


    以命為媒,用氣引路。


    坐在旁邊的林海恩,亦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幕,抿著嘴不說一句話,但淚花卻已經蓄滿了眼眶。


    因為,剛剛他就將媽祖娘娘給的七彩貝殼吊墜取下了,所以能夠看到更多莫三姑和其他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就像現在。


    他無比清晰的看到...黃太爺的魂魄正在逐漸離體,似乎在等待著某位鬼神入體。


    那始終不舍得用掉的心頭炁,開始在胸膛位置緩緩點燃起來。


    四周變得越發陰冷起來,似乎更有難掩的氣機纏繞。


    在林海恩的異色雙瞳中,一位跟黃太爺所畫臉譜相差無幾的鬼神,正在緩緩的跟他肉身融合,那冰冷的眼神目空一切。


    這從未見過的一幕,讓林海恩有些呆住了。


    而在此時。


    一隻被半空中的五營兵馬和黃太爺的低沉踏步聲,逼到已經沒有任何辦法的惡鬼。


    敏銳察覺到林海恩這個特殊的存在,立刻便朝著船隻的方向衝來。


    欲要鳩占鵲巢,逃出生天。


    就在惡鬼朝林海恩衝來的這一刻。


    先前還閉著眼的黃太爺,猛然睜開眼睛,那冰冷到目空一切的豎瞳,足以讓人鬼皆驚。


    手臂一抖,那橫放三叉便被抓在掌中,用力朝衝來的惡鬼投擲而去。


    “咚———”


    三叉瞬間穿透惡鬼心髒部位,更是直接將其釘死在了走私船的龍頭甲板位置,化為青煙徹底消散。


    緊接著。


    那原本得了重病,雙腿萎縮都已經走不動的黃太爺,竟是沒有半點暮年的遲鈍感,甚至比起青年更為強壯和敏捷。


    起乩之後。


    乩童便會感知不到任何疼痛,更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尋常病痛也將立刻消散不見。


    雖然黃太爺病的很重,就連下一劫都難過去了。


    但要記住...這可是黃太爺用心頭最後的一口炁,請來的損將軍,不用日頭香護佑己身的損將軍!!


    隻見。


    黃太爺往前踏出兩步,小腿微微彎曲,猛然朝船底甲板用力一踩。


    整個人便如同炮彈般跨越了這將近十米的距離,直接輕鬆一跳,來到走私船的龍頭甲板區域。


    兩側大披肩亮起催促熒光,口中獠牙尖銳瘮人,眼神淡漠毫無情緒,僅剩豎瞳淩厲。


    黃太爺單手將先前插死惡鬼的三叉拔出,緩緩的平舉對著前方。


    而在這三叉前方。


    便是那足足上百隻麵容醜陋可怖的火燒冤魂惡鬼......


    看到這一幕。


    林海恩輕輕抹了抹眼中淚花,壓抑著哭腔的輕聲說了一句。


    “黃太爺爺,我看到了。”


    “黃太爺爺,威風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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