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上的階段性成功讓李晶雅對這份工作的認可度更高了,她更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kpop之所以是kpop,不就是因為添加了視覺元素嗎?


    形象是藝人的生命線,容不得李晶雅不在意。


    李晶雅注意到自己的臉有些泛紅,也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她剛才笑的,亦或者是在被子裏憋氣憋的。


    她揉了揉臉蛋,覺得自己這樣也很好看。


    順利的時候,李晶雅看什麽都是順眼的,自然也包括她自己,現在連自己臉上的痣她都是喜歡的。


    她沒有試圖修飾自己泛紅的臉,她隨意拿起隨身小包,出門購物去了。


    這可是李晶雅期待已久、失而複得的活動,她可不能隨意放棄。


    不久後,裴秀智過來找李晶雅,結果她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有反應。


    裴秀智疑惑,這孩子是睡著了?


    裴秀智沒見到李晶雅,反倒把住在隔壁的經紀人給吵出來了,他沒休息好,臉上帶有明顯的浮腫。


    經紀人的神色很疲憊,他是天快亮了才睡下的。


    “秀智,你找艾拉?


    她剛才出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著哈欠。


    得到這個迴答,裴秀智措手不及,驚訝地露出兩顆門牙。


    “啊?她幹什麽去了?”


    經紀人拿起手機,翻了下,說:“她說是出門購物。”


    李晶雅出門前有通過短信和他報備,所以他知道李晶雅的動向。


    “購物?!”


    購物,這得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本以為李晶雅隻是沒睡醒,或者短暫出門吃個早飯的裴秀智氣不打一處來,兩頰都鼓起來了。


    接連被拒絕讓她忍不住懷疑,李晶雅是不是在躲自己。


    李晶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裴秀智這麽揣測,她一進商場,就興衝衝地奔向自己以往最想買的黑白灰色調的衣服,可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


    她看中的這條裙子版型、剪裁都很好,麵料也很親膚,一切都和她預想中的一樣完美,穿在她身上很合身,它將她的身形修飾的修長而具有線條感,還一點都不顯拖拉。


    可是她就是更喜歡她原來那條淺紫羅蘭色的裙子。


    她似乎並不像自己預想中一樣喜歡基礎色係。


    李晶雅在試衣間裏看著穿著黑色襯衫裙的自己,她不僅覺得這件衣服非常普通,還有一種自己在購買舞台服的錯覺。


    前者令她詫異,後者更是令她惡寒。


    私人時間還在想工作的事情,真是讓人討厭。


    時隔一年多,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她對於基礎色係的喜歡,隻是出於對李泰和的模仿,亦或者是物以稀為貴——因為稀缺,所以才誤以為自己喜歡。


    基礎色係的衣服,她並不是沒有,相反,她這個色係的衣服數量、品類多到完全能夠支撐起她的日常需要。


    隻是,它們比彩色的衣服數量少了很多,大概是一比十的比例。


    如果她是真的喜歡基礎色,她完全可以隻穿基礎色的衣服。


    但現實裏,她不是這樣的做的,她平時的第一選擇總是彩色,基礎色的衣服她當然也會穿,但它們大多是作為點綴和搭配出現的。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她從沒有穿著一身黑白灰過。


    她想,李泰和是不是因為發現了這點,所以才為她選購了這麽多五彩繽紛的衣服呢。


    大概率真的是這樣。


    在李泰和多年的縱容下,李晶雅並不是那種會對養育者隱藏自己喜好的孩子,她的喜好從來都是擺在明麵上,就像她十歲時拒絕李泰和建議她繼續學習拳擊的提議一樣。


    當時的李晶雅沒有給出合適的理由,隻一味地說“我不想做這個。”


    李泰和不認可她的決定,但他沒有追問,也沒有過多幹涉。


    所以,他可能並不是反對她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隻是希望她能直視真實的自己,而不是出於對他人的模仿,哪怕模仿對象是他自己。


    李晶雅隱約想起,李泰和曾經對著選購圖冊歎氣的場景,好像終於能明白一些他當時在想些什麽了。


    她臉上露出一種複雜的笑意,她那時候還以為李泰和是在為兩人的審美差異而歎氣,她還和他鬧過脾氣。


    想通後,她高興於李泰和對自己的重視,他沒有像他的那些朋友一樣專注於事業,對孩子不聞不問,將這份責任外包出去後就再也不管了,他對她一直保持著足夠的關注。


    即使這並不是他自發地想要這麽做,而是因為他沒有合適的外包對象,被環境逼迫,不得已而為之。


    作為一個父親,李泰和一直在看著自己的孩子。


    李晶雅很喜歡這種被關愛的感覺,就像是被太陽包裹著一樣,暖洋洋的。


    她還感覺有些羞恥,她非常不好意思,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誠實的人,沒想到就連麵對自己和李泰和,她也有這樣不誠實的一麵。


    她居然連自己喜歡什麽都弄不清楚,這是個糊塗蛋啊。


    李晶雅隻要一想起以前,自己滿口“我喜歡黑白灰,你為什麽不讓我買?”,結果她卻總是選擇穿彩色的衣服,就尷尬的不行。


    她這完全是說一套,做一套。


    她都不知道李泰和是怎麽看待她的,她居然在他麵前賣了這麽久的蠢兒不自知。


    真的是難為他了,這麽長一段時間裏,他一直被她指責“強勢”、“不尊重人”……他居然都沒有反駁過,也沒有因此批判過她。


    作為女兒,李晶雅清楚地知道,李泰和在生活或工作中,都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在北美那片混沌的地方,態度不夠強硬,不會為自己爭取利益,是沒法得到應有的待遇的,隻會被默默無視。


    如果他不夠果決,他沒法幹脆利落地擺脫父親試圖施加在他身上的影響。


    李晶雅揉了下自己的前額,她不想知道在李泰和心目中,她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反正情況肯定沒有她預想中的美好。


    這種不自覺的蠢事,她數不清自己在李泰和麵前犯過多少次了。


    嗯……可能還有她自己也沒發現的。


    這麽一想,情況變得更糟糕了呢。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誠實、理智、貼心的女兒,可現實是,她是個連自己喜歡什麽都弄不清楚的糊塗蛋。


    李晶雅晃晃腦袋,試圖將這種羞恥感驅離,她沒有做任何控製,類似留頭之類的技巧更是一個沒用,驟然的失重感讓她的腦袋有些發蒙。


    她嚐試著將注意力發散到其他地方,她很快成功了,反正這種丟臉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這次隻不過是時間跨度特別長,她反應特別遲鈍而已。


    她想,李泰和判斷她的喜好,依據是她的行為,而不是語言,這不就是他以前教導她的“論跡不論心”嗎?


    隻是她以前沒想到這點而已。


    幾天後,李晶雅見到李泰和,將自己的“新發現”告訴了他。


    李泰和聽完後,輕描淡寫地說:“我沒想那麽多,我隻是覺得彩色更適合你。”


    被否認的李晶雅也不氣餒,她追問道:“彩色為什麽適合我?”


    她沒有受到一點打擊,還感覺很高興,她有不了解自己的時候,李泰和當然也有。


    他肯定是為她好,隻是他自己沒發現而已。


    李泰和沉吟了一會兒,說:“你的膚色,你的外形……你的人生。”


    李晶雅聞言愣住了,他是在說,他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夠像彩虹一樣多姿多彩嗎?


    她喜歡這個迴答,她喜歡這個猜想,非常喜歡。


    然後,她笑著用力點頭,“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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