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一開始的驚訝,李晶雅饒有興致地靠在一邊,看著安敏兒一串行雲流水般地動作,她很少接觸如此雷厲風行、不拘小節的東亞女性。


    一般來說,擁有這些特質的東亞男性居多,女性行為上的顧慮會更多一些,當然日本除外,日本是剛好反過來的。


    她見安敏兒隻克製地喝了一口,解釋道:“這些都是零卡飲品,請不用擔心你的身材。”


    禮節性的事項一完成,兩人來到沙發前坐下,李晶雅徑直切入正題。


    “安女士,你可以說正事了。”


    “好的。”


    安敏兒鬆了口氣,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青春期的小女孩寒暄,看李泰和對其的重視程度,李晶雅絕不是她能隨意敷衍的人,李晶雅能主動略過這部分當然最好。


    她從手邊的袋子裏拿出了準備好的一疊文件,其中果然有之前引起李晶雅注意的晶藍色標簽。


    在這裏,文件標簽上的顏色能代表很多東西,藍色代表與互聯網相關,顏色越深則意味著重要性越高。


    李晶雅知道,李泰和現階段很重視遊戲板塊的投資,可是在東亞,他目前一個投資標的都沒有,排除這個可能,至於其他的相關文件,那就不是安敏兒能接觸到的了。


    所以這個文件夾裏的內容一定與她有關。


    果然,安敏兒打開文件夾,講起了她最近的輿論風評。


    各式熱帖、網站、搜索量以及依托於它們的數據分析,聽得李晶雅百無聊賴。


    她不禁產生了一個疑惑,就這些東西,安敏兒有必要因此特意來找她嗎?


    安敏兒可以直接將文件交給金助理,方便省事。


    還是說,她們隻是碰巧遇到了,安敏兒索性直接向她展示工作成果?


    就在李晶雅疑惑時,重點終於從她身上移開,轉到了她的一些同行身上。


    “自從你的商演粉絲特製舞台火了之後,有很多藝人也開始跟風。”


    安敏兒頭微側,以便餘光能觀察到李晶雅的反應。


    “我們需要作出什麽反應嗎?”


    這句話的主語雖然是“我們”,但卻是在問李晶雅,“你對別人跟風模仿你這種行為怎麽看?”


    李晶雅接收到了這個信號,“我不介意這些,你們專業人士看著辦就好,不需要提前告訴我。”


    見李晶雅不在意,安敏兒說話也直白犀利起來了。


    “就算別人因此取得了比你更大的熱度、商業價值也沒關係?”


    就算是這樣,也不會憤憤不平,也不想在背後下黑手?


    安敏兒想要問清楚,因為這樣的事情,有備而來和倉促行動的執行難度完全不一樣。


    李晶雅不介意安敏兒的尖銳,合作溝通不可能總是平和的,能做到有效溝通就行。


    “沒關係,各憑本事。”


    她往後一靠,下巴抬起一個驕矜的弧度,“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前段時間,她表演過很多不同風格的舞台,她很清楚這其中的難度。


    不是她看不起那些同行,而是他們接受過的訓練本就不涉及這個方麵,他們絕大多數人就連獨自撐起一個舞台的能力都沒有,他們的表演大都是模式化、片段化的。


    他們隻需要在鏡頭拍過來的時候表現好就夠了。


    這也是團體存在的意義,大家各取所需,取長補短,李晶雅自己也是團體製度的受益者。


    miss a裏目前有solo能力的隻有李玟暎,可惜,就連她也有明顯的外貌短板。


    而且,能第一時間放下臉麵立即跟風的,肯定不是那些已經殺出重圍的藝人。


    在有人氣優勢和先發優勢的情況下,李晶雅不覺得自己會在正麵競爭上輸給他們。


    至於那些已經紅起來的同行,李晶雅就更不在乎他們會不會跟進了。


    如果真有這樣的人跟進,還說不好是誰更占便宜呢。


    而且,就李晶雅的判斷,這陣風潮不會太持久,因為它對藝人的表現力有很高的要求,而表現力在演藝圈絕對是稀缺資源。


    而李晶雅的表現力,來源於過去九年內每周不少於十個小時的芭蕾訓練,她在被星探邀請前,就已經有獨立表演一個舞段的能力。


    那時候的李晶雅當然比不上專業的芭蕾舞演員——她沒有能力和體力完成一整部舞劇,三五分鍾的舞段和動輒幾個小時的舞劇完全不在一個難度級別上。


    但是和那些在各大賽事上嶄露頭角的同齡人比起來,她的技術儲備、穩定性、表現力都是不缺的。


    正是有了這份支撐,她才能輕鬆在多個不同風格的表演中轉換。


    一個表演模式,沒有足夠多的藝人涉足,就不會持續引起足夠多的關注,這陣風潮注定不能延續下去。


    如果真有人能從這方麵搶走她的關注度,她也隻會佩服這人的實力和運氣。


    因為她也客觀搶走前輩的關注度,自從那張笑臉照片引起熱議後,公司就一直在試圖讓她的公眾形象與前輩安昭熙靠攏。


    早在王霏霏她們還在中國參加綜藝時,公司就已經開始借安昭熙的熱度來推新人了——安昭熙的人氣那麽高,任誰都想來分一杯羹,就連自家公司也不意外。


    公司也有自己的道理,已經得到市場驗證的道路,他們為什麽不走?就算他們不走,也會有別人走的,哪有這麽平白便宜競爭對手的?


    可惜那位和安昭熙相像的前輩在項目動蕩時,選擇退出,繼續學業,公司這才無奈放棄這個打算。


    李晶雅和安昭熙長相並不相似,性格也迥異,這事兒是怎麽落到她頭上的呢?


    在miss a初一位時,李晶雅的笑臉照片引來模仿狂潮時,這和安昭熙的“天哪”引發的走紅之路是多麽相似。


    公司又一次心動了,沒想到早已被放棄的營銷思路居然還能複活,這不跟進就沒天理了。


    這事兒也沒人和李晶雅商量過,等她發現時,公司都軟性營銷好幾波了。


    如果沒有公司在背後推波助瀾,李晶雅可能沒法引起那麽大的關注。


    要問李晶雅對這件事兒有什麽看法,那就是沒看法。


    這就是市場規則,她不喜歡,可這也沒令她厭惡到奮力反抗的程度,她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安敏兒很欣賞這樣自信的李晶雅,她不禁迴憶起這個年齡的自己是什麽樣的,可惜她已經記不起來了,她努力迴憶,也隻能想起一張堆滿書本紙張的課桌。


    她是從偏遠地區考上首爾大學的,為此,那時的她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可是等她來到首爾,她卻感到了破滅,這裏的生活遠沒有她想象中美好。


    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她早早結婚生育,她的孩子會不會和李晶雅一樣?


    這個想法冒出來時,她都覺得有些好笑,那個未知的孩子是什麽樣,她不知道,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不管他\/她是什麽樣的,她作為母親都不會是對其影響最大的人。


    想要養成李晶雅這樣的孩子,時間和金錢缺一不可,她沒能力掙這麽多錢,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她光是應付自己的工作就已經很吃力了。


    想到工作,安敏兒立刻迴到了合作者的角色。


    李晶雅是位理想的合作者,遵守規則,且做什麽都是直來直往,從不搞下黑手那套。


    安敏兒將手裏的文件一合,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而誠懇。


    “艾拉,我們這段時間的合作很順利。請問,你有沒有和我長期合作的意願呢?”


    李晶雅有些意外,“安女士,你已經決定要做什麽了?”


    她曾經翻過安敏兒寫的幾份企劃,怎麽說呢,什麽方向都有,一看就知道這人還沒有明確的方向,至於更深一步的評估,那就超出她這個門外漢的能力範圍了。


    她之所以能看到這些,是為了從自己的視角評估其內容的真實性,她畢竟是個偶像行業從業者。


    結果,這才過去多久,安敏兒她就確定方向了?


    安敏兒克製地點頭,態度平淡自如,李晶雅這麽小的孩子都能表現得自信大方,她也可以。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要成立一個管理網絡輿論的公關公司,這個項目也被審核通過了。”


    “請問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第一位客戶呢?”


    安敏兒並不是一開始就想幹這個的,但是自從她開始提交企劃書,她發現韓國人真的是太卷了,她想幹的項目總有人做得比她更好,人家還有相關從業經驗,甚至已經組建了中小型團隊,她完全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幾次被否決後,她放下了那些源自少年時期的遠大理想,十幾年的策劃生涯已經讓她失去對那些未知市場的敏銳度。


    她開始挖掘自己目前的優點,她立馬就想起了這個被她當成投名狀的公關案例。


    當初能被李泰和選擇,這不正是她的優勢所在嗎?


    安敏兒從沒想到年少的追星生涯居然還能在這裏幫上忙,這是當時借著追星發泄內心苦悶的她完全沒法預料到的。


    在此之前,她甚至將這段經曆視為黑曆史,從不對他人提起。


    在街上和人互噴這類事,有些超出樣板級優等生安敏兒的接受範圍,她連想都不願意想起。


    李晶雅算是明白了,安敏兒特意來這一遭,是為了拉客戶來的。


    合作自然是可以的,畢竟jyp的公關確實水平不甚理想,有個能力過關的合作者自然是有必要的。


    她不在乎合作者的資曆,她隻是不想被人隨意潑髒水而已,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要求,可是她還有一些顧慮。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可能會涉及你的隱私,你可以選擇拒絕。”


    安敏兒深吸一口氣,明白今天重頭戲來了。


    “當然可以。”


    李晶雅從一個舒緩型的問題開始。


    “請問你和我的舅舅李泰文是什麽關係。”


    “我在首爾大學念書時,他是我的同學,他後來成了我的男朋友。在他去美國讀博前,我們分手了。”


    “可以說些你們分手的原因嗎?”


    安敏兒肩頸打開,坦然直視李晶雅。


    “導火索是他不顧我的反對,一定要去美國。根本原因是,我和他的人生規劃不一致。分手是必然的,或早或晚。”


    這個說法,李晶雅能接受,可是,“他知道這些嗎?”


    安敏兒聳聳肩,“我告訴過他,而且不止一次。”


    李晶雅心領神會,“但是他沒聽進去?”


    安敏兒點頭,“艾拉,你經常和他接觸,應該知道他那個人有些粗線條,還很保守,他想不明白這些的。”


    她有些輕蔑地說:“他說不定現在還以為,我是因為他不願意結婚而提的分手。”


    李泰文可能都不能理解,為什麽居然有韓國女性不願意結婚。


    他之前還誤以為,她是因為他才單身到現在的。


    這簡直就是自作多情,令人發謔。


    李晶雅感受到了安敏兒的嗤之以鼻,單看安敏兒的生活狀況,就能明白,這不是一位願意為了家庭利益犧牲個人利益的事業型女性。


    她之所以要問這些,是因為安敏兒是少有能令李泰文失態的人。


    “你知道,他現在還想著你嗎?”


    這話問的,安敏兒都有些想笑。


    “艾拉,李泰文這些年和多位女性交往過,你難道不知道嗎?他就是這樣想著我的?”


    “我知道。”李晶雅解釋道:“這和他仍然想著你不衝突,你現在仍然對他有影響。”


    “他們男人不總是這樣嗎?身體和大腦是分開看的。”


    對李泰文這樣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李晶雅是鄙夷的,可是不能否認,這樣的人是大多數。


    安敏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不怪她。


    李晶雅一臉膠原蛋白的,說著“他們男人”這種老氣橫秋的話,真的是太違和了,她實在沒忍住。


    李晶雅不在意安敏兒的調笑,她正色道:“我不認為你拒絕泰文舅舅有什麽問題,我認同你的決定。這些本來和我沒什麽關係,我也不會好奇。但是如果和你合作的話,泰文舅舅作為我的臨時監護人,你一定會有必須和他接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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