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小子的畫展,你替爺爺跑一趟。”


    晚餐時分,飯桌上,陸老爺子對夏知鳶說道。


    夏知鳶愣了一下,“要去嗎?”


    “人家來邀請了,可以去看看。”


    “畫展就是畫展,你想買就買,不想買就不想買。”


    “去湊湊熱鬧。”


    陸老爺子看著她說道,夏知鳶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她說了一聲好,又問陸昂:“那你去嗎?”


    陸昂嘴角微微勾了勾,“哦,我病了,去不了。”


    夏知鳶哦了聲,又問陸老爺子:“那我可以帶著我室友一起去嗎?”


    “好幾張請柬呢。”


    “當然可以。”


    陸老爺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晚餐後,夏知鳶跟在陸昂身後,問道:“你真不去呢?”


    陸昂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她,“怎麽,害怕?”


    夏知鳶抿了抿嘴唇,“我確實被你的話有點嚇到了。”


    又是賄賂,又是洗前什麽的,聽起來就是違法犯罪。


    陸昂語氣溫和道:“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畢竟,這麽多年,都沒傳出祁俞有繪畫的天賦。”


    “真有天賦,祁家會培養他。”


    “也沒聽說過,他經曆過正兒八經的學習。”


    “我對這件事存懷疑態度。”


    陸昂說著咳嗽了起來,夏知鳶擰開了保溫杯瓶蓋,將杯子遞給他。


    陸昂看了看冒著白煙的杯子,撇撇嘴道:“我不用別人的水杯。”


    “裝什麽,我都吃過你嘴子,這時候嫌棄什麽。”


    夏知鳶沒好氣將杯子塞他手裏。


    她都詫異自己能坦然說出這樣的話。


    估摸著,沒多久,她也會變成張雯那樣的老司機,老油條了。


    陸昂:……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夏知鳶,“你現在膽肥了,有點不知羞恥了。”


    夏知鳶:“還好吧。”


    陸昂到底拿著杯子,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既然爺爺讓你去玩玩,你就去玩。”


    “若當天我有空,我就陪你走一趟。”


    夏知鳶搖搖頭,“我跟舍友去就好了,你病了,好好休息。”


    陸昂:……


    沒誠意,就不能多邀請一次。


    陸昂輕咳了一聲,“多謝你照顧我。”


    “沒關係,你也照顧過我。”


    夏知鳶擺擺手,尤其是來月經那麽窘迫的時候。


    “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陸昂說道。


    夏知鳶搖頭,“不用,你也沒病得癱了,算不上多麽照顧。”


    陸昂:……


    他抿了抿薄唇,深唿吸道:“我想給你謝禮,你說一個。”


    “哦,這樣啊。”


    夏知鳶卻皺著眉頭,陸昂是這麽知恩圖報的人嗎?


    他非要送她禮物,是想跟她劃清關係麽?


    若是這樣,也好。


    若是想做什麽真夫妻,那還是算了吧。


    陸昂說和誰結婚都一樣,他隻是覺得有個妻子就行。


    “禮物啊?”夏知鳶看著落地窗外的風景,“摘一束花送我吧。”


    陸昂順著她的眼神看去,那裏有個花壇裏,裏麵開放著大朵絢爛的波斯菊。


    他的表情有點怪異,“你確定想要一束菊花。”


    夏知鳶迴過神來,菊花用來悼念和懷念。


    但菊花也象征著高潔和長壽,千秋萬歲保榮華,不然也不會種在莊園裏。


    “嗯,我想要。”夏知鳶點頭。


    “行吧。”陸昂轉身就要出去摘菊花。


    “你現在去摘?”夏知鳶連忙拽住他。


    “外麵又冷,還有露水,你病著,別折騰。”


    到底牛高馬大的,發了高燒,還有精力折騰。


    “不想要了?”


    陸昂微微垂頭看著她。


    夏知鳶搖頭,“我就是那麽一說,不一定就非要。”


    既然陸昂要迴報,那就給個迴報的由頭。


    “明天,等太陽出來了,你再去摘吧。”


    陸昂看了看她:“行。”


    第二天,夏知鳶起床,打開房門,就看到門口擺著一束菊花。


    菊花插在瓶子裏,姿態優美,生機勃勃,和水晶花瓶相得益彰。


    漂亮,清新。


    夏知鳶蹲下身來,抱起花瓶,菊花清苦的香味撲鼻而來。


    她盯著菊花看了好一會,轉頭將花瓶擺到了房間裏。


    昨天晚上是想要一束花,第二天,這束花就出現在門口。


    這樣的迴應速度。


    夏知鳶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拍飛了腦子裏的浮想聯翩。


    下了樓,陸昂並不在,夏知鳶問了句,吳管家說:“睡迴籠覺了。”


    “早上起來摘了花,插了瓶,現在又睡覺去了。”


    夏知鳶哦了聲,很不喜歡陸昂的行為,讓她的心拉扯,不安定。


    像一開始那樣就好了,堅定地拒絕她,不給一點幻想。


    可花是她要的,陸昂也不過是按照她的要求來罷了。


    可夏知鳶心裏煩躁。


    說到底是她的心躁動不安,與他人無關。


    夏知鳶收拾了東西,迴學校了。


    到了宿舍,夏知鳶就對三個舍友說道:“有個畫展,你們去嗎,下周周六。”


    “給我看看。”


    張雯率先接過請柬看了看,皺眉道:“畫家祁俞,沒聽過呢。”


    夏知鳶道:“我朋友,他家裏替他開了個畫展,邀請我去看看。”


    “你們要沒事,我們一起去,就當逛逛。”


    “我去。”張雯率先道。


    張雯要去,王佳自然得跟上,林妍妍有些遲疑,“這種地方是不是很高端呢。”


    張雯翻個白眼,“再高端還不是人逛的地方,就逛逛,能咋啦。”


    夏知鳶點頭,“是這樣的,逛博物館一樣一樣的。”


    林妍妍這才點頭,“那好,我還沒逛過這樣的私人畫展呢。”


    “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夏知鳶:“沒什麽注意的。”


    真要有什麽特別注意的地方,陸爺爺和陸昂會提醒她。


    夏知鳶掏出了書,準備看書,張雯瞥了她一眼,“一天到晚都在看書,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夏知鳶:“就是一些娛樂書籍,也是看故事。”


    “你上網了嗎,現在論壇和網絡上都很熱鬧。”


    “感覺你像山頂洞人,網絡不比你那破書好玩。”


    夏知鳶抬頭問張雯:“都有什麽八卦呢?”


    張雯卻問道:“你跟陸昂熟,陸昂跟洛風禾是不是要結婚。”


    夏知鳶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淡定,“為什麽這麽說?”


    “捧洛風禾做女主角,而且還是大遊戲ip大劇的女主角,又是代言人,又是女主角的。”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麽是愛呢。”


    “現在洛風禾非常火,學校論壇裏都是她的帖子。”


    夏知鳶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呢,大概會吧。”


    有些人的愛已經用完了。


    在別人的身上用完了。


    張雯嘖了一聲,“不出意外,咱們學校要出個大明星呢。”


    “雖然我不待見她,但她確實漂亮,適合走這條路。”


    “被人一捧,熱度就上來了。”


    “能遇到這麽捧她的人,也是運氣好。”


    “當然,有所得就有所失。”


    “不過跟陸昂在一起,也沒什麽好失的吧,又不是大腹便便的惡心男人。”


    張雯嘀嘀咕咕說了很多,最後總結,“媽的,長得漂亮就是牛批。”


    張雯語氣酸溜溜的,但她能坦然地表達出來。


    可夏知鳶,卻是連這種情緒,都要遮掩住。


    心有驚雷卻麵如平湖。


    她附和著誇獎道:“她確實漂亮。”


    陸昂和洛風禾之間,有著太多的聯係。


    事業,情感……


    從一開始,夏知鳶就不相信陸昂說的,他們兩人之間沒關係。


    即便陸昂說沒關係,可洛風禾就會放棄陸昂嗎?


    沒有人願意放棄對自己好的人。


    哪怕是陸昂送她一束花,她都感覺心中拉扯,兩股力量,兩種念頭拉扯。


    洛風禾感受到的是溫柔托舉。


    夏知鳶吐了一口氣,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書本上。


    不管外界是如何,隻有守住自己一顆心,就不會地動山搖。


    “叮咚……”


    手機信息提示的聲音響起。


    夏知鳶拿起一看,是蔣司南發過來的。


    蔣司南:【周末有個畫展,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畫展?


    這麽巧?


    夏知鳶拍了請柬發過去,“是這個畫展麽?”


    蔣司南立刻迴複了,“對,你也有請柬呢,你認識祁家人?”


    夏知鳶:“……認識。”


    隻能說圈子太小了。


    “那好,到時候我來接你。”


    “不用,我和舍友一起去。”


    “沒關係,帶著你舍友一起。”


    “……好吧。”


    夏知鳶對舍友道:“到時候蔣司南來接我們去畫展,他也有邀請函。”


    張雯不在意道:“行吧,有人接送挺好。”


    林妍妍皺眉道:“跟著蔣司南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主要是蔣司南的名聲不太好。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張雯皺眉看著林妍妍,“你到底在給誰守節啊!”


    “給你未來不存在的男人守節,你是怕跟蔣司南一起,會讓人覺得你被蔣司南給日了?”


    夏知鳶:“……粗俗了,粗俗了。”


    林妍妍臉色爆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夏知鳶開口道:“這有什麽關係呢,那我們就自己去,叫個出租車的事情,沒多大點事。”


    “這邊我迴絕蔣司南。”


    張雯對著林妍妍嘖了聲,有些鄙夷的意味在其中。


    林妍妍的臉色由紅轉青,神色也很不悅,她看著張雯,“是,我就是給人守節怎麽了。”


    “我不像某些人,十七八個男朋友,臉都不要。”


    “說誰呢。”張雯臉色一板,抓起床上的玩偶,對著林妍妍砸過去。


    林妍妍被砸了,心裏更惱怒,拿起東西就反砸了迴去。


    一時間,這兩人手裏有什麽東西,都往對方砸過去,互扔東西,嘴裏還互罵著,乒乒乓乓,一陣狼藉。


    林妍妍說已經忍了張雯很久了,有什麽了不起的,天天吆五喝六,有幾個臭錢,高傲得意得不得了。


    張雯說林妍妍來讀什麽書,幹脆去尼姑庵算了,看看能不能給你頒個貞節牌坊,讓你頂頭上。


    是個人都能看到你冰清玉潔。


    兩人越吵越兇,連其他寢室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看熱鬧。


    夏知鳶將門一關,就看著她們兩個吵,地上滿是東西。


    王佳小聲問道:“勸不勸?”


    夏知鳶還沒說話,張雯就惡狠狠說道:“你們都不準勸。”


    “再不勸,你們要扯頭發了。”夏知鳶站在她們扔東西的中間。


    “頭發扯掉一根就少一根,你們想禿頭?”


    張雯翻白眼,沒再扔東西,林妍妍偏過頭去,氣鼓鼓的。


    “好了,別吵了,你們兩個都沒錯,隻是思想不同罷了,思想沒錯的。”


    夏知鳶勸道,對張雯道:“每個人的生長環境和見識不一樣。”


    “縣城環境相對保守。”


    張雯切了聲,“保守是保守著亂來,我又不是沒在保守的地方待過。”


    “也隻有傻子才將一些話當真。”


    林妍妍火大,“張雯,你總是諷刺我,顯得你多了不起一樣。”


    “對呀,因為你蠢嘛。”張雯不客氣道。


    “你不就是欺負我家裏不富裕麽,你從來對夏知鳶都是好聲好氣的。”


    “對王佳唿來喝去那是你給工資,你憑什麽對我唿來喝去。”


    張雯:“因為我欺軟怕硬啊,我的尊重隻給我覺得能尊重的人。”


    “你……”


    林妍妍氣笑了,張雯實話更讓她難受。


    她眼淚都下來了,一邊擦一邊道:“我要換宿舍。”


    夏知鳶扶額,就沒想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想來平時一些恩怨就累積了,這隻是一個導火索。


    夏知鳶對掉眼淚的林妍妍道:“先不著急搬寢室,我們聊聊。”


    林妍妍被夏知鳶拉著出了宿舍,再迴來之後,情緒穩定多了,也沒說要搬宿舍了。


    夏知鳶對張雯道:“給人道歉吧,是你過分了些。”


    張雯撇撇嘴,對王佳道:“拿一對發夾給她,碎鑽的那對。”


    王佳趕緊拿出來,在張雯的示意下,遞給林妍妍:“是新的,不是她用過的。”


    林妍妍偏過頭去,“我不要。”


    夏知鳶勸道:“拿著吧,你受到了傷害,再拒絕這樣的補償,你的苦就白受了,才是真正對不起自己。”


    “這是你該得的。”


    林妍妍看了看舍友,收下了發卡,然後主動收拾宿舍的狼藉。


    張雯自然不會做,這是王佳的活。


    張雯給夏知鳶發消息,“你怎麽勸的?”


    夏知鳶:“秘密。”


    無非就是將心比心。


    被父母忽視著長大的縣城農村女孩,身上捆著很多線。


    父母不愛,卻將很多枷鎖放在她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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