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給你做一輩子菜。”許雙寧笑著說,那時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原來一輩子這麽短。


    許雙寧看著那張照片,兩個人淋了雪,頭發上滿是細碎潔白的雪花。


    雪花落滿了頭發和肩上,言酌並不急著將它們抖落,而是衝許雙寧開心地說:“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那時的許雙寧沒有迴應,因為她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相信他們能夠攜手走過一生。


    可現在她想說出自己的反駁。


    “你這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白頭並非雪可替。”


    許雙寧打開相冊,卻發現所有與言酌有關的照片全都消失了。


    那些曾經記錄著他們歡笑與淚水的瞬間,仿佛從未存在過,隻留下一片空白。


    不僅是照片,連那些聊天記錄、賬號、好友,所有與言酌有關的一切都無影無蹤,仿佛她從未出現在許雙寧的生活中。


    她瘋了似的找出曾經兩人第一次拍照時用過的拍立得,卻發現裏麵的照片也全都被清空了。


    剩下的,就隻有那一條短信,和那張照片。


    直到此刻,許雙寧才恍然大悟,原來言酌當初那麽努力地好好生活,並不是因為她想好好活著,而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生了病。


    言酌放任自己的病情不斷惡化,默默地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卻始終保持著樂觀的態度,用笑容掩蓋一切痛苦,從未向許雙寧透露過一絲一毫,讓許雙寧毫無察覺,她默默地計劃了一個讓人無法阻止她離開世界的結局。


    賀時初將那隻乖巧的薩摩耶帶到了許雙寧的麵前。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還沒等賀時初開口解釋,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許雙寧的腳邊,伸出小爪子扒拉著她的褲腿,似乎想給予她安慰。


    待許雙寧彎下腰,伸手撫摸它的毛發時,小狗也趁機湊上前去,伸出舌頭舔舐許雙寧臉上未幹的眼淚。


    她將薩摩耶帶迴了家。


    日夜的操勞讓許雙寧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可如今好不容易有時間吃飯了,她又沒什麽胃口。


    許雙寧有想過,幹脆陪言酌一起去了。


    可迴到現實,她才發現死不是這麽容易的事。


    她與太多人有牽掛,她不能一聲不吭地逃離。


    至於言酌,她能牽掛的人隻有自己和父母,她想逃跑沒什麽的,她太累了,是該休息。


    想到再怎麽樣也得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許雙寧終於起身去廚房準備做飯。


    因為太久沒進過這裏,灶台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的灰,打掃又費了不少功夫。


    切菜時,許雙寧拿了言酌最喜歡吃的胡蘿卜。


    “小酌,今天想吃什麽?”許雙寧下意識問道。


    許雙寧神情恍惚地切著胡蘿卜,遲遲聽不到言酌的迴答,手上的動作突然一抖,才想起她已經不在了。


    切好的胡蘿卜絲被撞落到了地上,小狗見狀,很是興奮地跑上前,將胡蘿卜叼在嘴裏,津津有味地吃著。


    然後它又衝著許雙寧搖起了尾巴,露出一個笑容。


    許雙寧終於忍不住,破了防,蹲在小狗身邊,又哭又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當我傻啊,提前訓隻狗來糊弄我。”她哽咽著說道,“天天都是一身狗毛,我怎麽會察覺不到呢……”


    隻是那時候,許雙寧以為言酌養狗隻是為了讓自己有些牽掛,也就沒多問過。


    賀時初完成了任務,又去了季林的住處,確認他的情況。


    自從沈忱離開後,季林一個人在外麵也沒什麽好待著的,便迴了季家,也開始著手接管季清的位置。


    他已經緩過神來了,此刻在辦公桌前整理著接下來會議要用的資料。


    隻是從他握著紙張,不停顫抖的手上,賀時初能感覺到,季林還是在害怕。


    其實他並不能理解這樣的情緒,朋友去世了,該悲傷,惋惜,他都能共情,唯獨害怕,他不太能懂。


    隻是這是季林的陰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從來沒有人敢在季林麵前提起他曾經的遭遇。


    賀時初也認真地把這當做一個重要的事來看待,細心地照顧著季林心裏脆弱的一麵。


    “小初,幫我把這個交給助理,你去聯係林清衍確定分成,擬好合同簽字後發布出去,你親自去,別讓學長覺得我們疏遠他。”


    季林看到賀時初迴來,遞給他幾張紙還有一份u盤。


    紙上的內容賀時初看不太懂,大致能明白是一首歌。


    季林本想自己去找林清衍,但他現在事務繁忙,實在騰不出空來。


    若不是沈忱提起這件事,季林為了她特意推了些事來騰出時間去處理,這首歌怕是要等到幾十年以後季林退休了才能有空發出去。


    “五五分行嗎?”


    “都行。”


    “三七呢?”


    “也行。”


    “一九?”


    “行。”


    “不是哥們,你一點分成都不想要嗎?”


    “呃,嗯。”


    林清衍並沒有要什麽,隻說讓季林把收入留給沈忱別讓她在外麵受了委屈就好。


    賀時初是個直性子,看林清衍這麽說,直接說道:“有季林在她不可能受委屈啦,倒是你,能顧好自己嗎?”


    林清衍被問得一愣,想到自己近些天的生活,底氣明顯不足地迴道:“能。”


    賀時初見林清衍一副聽不進話的樣子,歎了口氣,“你別讓阿忱失望啊。”


    林清衍愣住了,這種思緒突然停頓的感覺一直持續到賀時初走了以後,他都緩不過來。


    季家的行動很快,隔天林清衍出門打算去給自己的新作品尋找些靈感,走在路上忽然聽到一段熟悉的旋律,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腦海中迴憶起沈忱說的話。


    “以後聽到這首歌,就知道是我在找你啦。”


    他就是因為這句話,一連幾年沒換過手機。


    林清衍掏出手機,卻發現屏幕黑黑的,映出自己的臉,很呆。


    林清衍尋著聲音的來源看去,才發現商場的大屏幕上,印著一張海報,而播放的正是那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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