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揚畢竟是於淮序來學校後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有什麽事他也都是第一時間知道的。


    於淮序正想打字說主要就這一個看得過眼的,電梯就響了,緊接著是開門聲。


    他以為是房東來了,沒去看,手上還在輸入法上快速點擊。


    “淮序?”


    於淮序聞聲迴頭,發現來人剛剛還在手機上跟自己聊天,現在竟站在自己麵前了。


    “揚?你怎麽來的?等等不對......你住這兒?”


    於淮序反應很快,立馬就明白過來自己的合租室友就是周文揚。


    兩個人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逐漸熟絡,於淮序也就沒再叫他學長。


    得知對方是熟人,於淮序也放下心來,雖然不知道周文揚生活習性怎麽樣,但總歸比跟陌生人住一起更讓人放鬆。


    “挺巧啊。”周文揚笑道,把懷中的東西放在地上,甩了甩胳膊。


    看得出來那一堆東西並不輕,於淮序有些好奇,問道:“那是什麽?”


    “擺攤剩下的食材,你要嚐嚐嗎?正好還夠做兩份,一會兒給房東也送一份。”


    周文揚暑假沒能去做兼職,加上住院花了不少錢,積攢的存款剩不多了,幹脆就趁著沒事的時候在外麵擺了個小吃攤。


    於淮序剛在外麵吃過,桌上還放著沈忱過生日時吃剩的蛋糕,他們走得急忘了拿走了。


    不過他還挺好奇周文揚的手藝。


    “好啊,少做點吧,我不太餓。”


    “是甜品,不多的。”


    周文揚從袋子中拿出兩個保溫桶,還有好幾個用玻璃容器裝著的色彩繽紛的小料。


    “唔......我看看啊......還剩一點燒仙草,還有豆花,你想吃哪個?”


    “豆花吧。”


    “好。”


    說罷,周文揚從廚房拿了隻幹淨的碗,從保溫桶中用湯勺舀了一大勺白花花的果凍狀固體扣進了碗裏。


    “這房子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於淮序等著周文揚做豆花時,向他打聽著。


    “就我個人來說的話,沒什麽問題,非得挑點毛病大概是淋浴的熱水出得很慢。”


    周文揚接著在豆花上分別放了一勺芋圓、西米、紅豆,又淋了一層奶漿,最後撒了些桂花做點綴,放上勺子,遞到於淮序麵前。


    “你愛吃甜的話,還有紅糖漿。”


    “謝謝,這樣就行了。”


    於淮序接過那碗冰豆花,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冰涼的口感配上淡淡的甜香,激得他眼睛都亮了。


    “哇,好吃,你真牛b。”


    周文揚正在用剩下的料做給房東的那一份,他聽到於淮序的話手上動作沒停,隻小聲說了句謝謝。


    正說著,房東也帶著合同迴來了。


    看到兩個租戶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聊天,很是開心。


    畢竟如果兩個租戶合不來的話,遭殃的其實還是房東。


    “你們認識啊?正好省得介紹了,來,這是合同。”


    他把幾張a4紙放在於淮序麵前,於淮序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簽了字。


    之後加了房東的聯係方式,給他轉了房租和押金,拿到鑰匙,目送房東拿著周文揚做的甜品笑著離開,於淮序才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他帶來的東西不多,半個小時就收拾好了,之後又去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些東西,等再上樓時,周文揚正在洗澡。


    衛生間做了幹濕分離,周文揚隻關上了浴室的門,助聽器放在洗衣機上,小巧而精致,有些顯眼。


    於淮序能清晰地聽到,無數水滴從淋浴頭中傾瀉而下,撞擊在光滑的瓷磚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他的思緒隨著水聲飄遠,聲音漸漸變得模糊,隻剩下那隻有著強烈存在感的助聽器。


    隨著浴室的門微微敞開,一縷輕柔的水汽從門縫中溢出,與空氣中的冷意交織,形成一片朦朧的薄霧。


    於淮序猛然清醒,連忙拎著手中的東西走進客廳。


    周文揚戴上助聽器,不太明白於淮序這是怎麽了,擦著頭發坐到了凳子上。


    他隻圍了一條浴巾,身材不算太瘦弱,但也並不強壯,算是健康體型。


    “你的耳朵是怎麽成這樣的?”於淮序主動問道。


    “被我爸打的。”


    “啊......就在這個暑假?”


    “嗯。那時候他喝醉了,要打我媽,我當時正好在旁邊,推了他一把,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一巴掌就給我扇飛了,矛頭也對準了我。”


    周文揚被周父按在桌子上,無數拳頭掄在他身上,尤其是那張與周母如出一轍的,讓他厭惡的臉。


    “當時不知道怎麽的,腦子一熱,隻想著我不能死,我成績那麽好,我還有朋友,我還有夢想,好不容易攢了錢,我馬上就能自由了。”


    周文揚掙脫束縛,跑到角落撿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對準了自己的父親。


    “他喝多了沒站穩,正好摔在我舉著的碎片上,他就死了。”


    周文揚的母親不願給他作證,想讓警察把他抓走。


    幸好鄰居從窗戶看到了全程,替他做了證明,又攔著周母不讓她鬧,證明了周母精神不正常,加上周父家暴的事早就鬧得人盡皆知,很輕易就調查清楚了。


    周文揚算正當防衛。


    他被送進醫院時耳朵裏隻剩嗡鳴聲,他可以說話,但他不敢說。


    他聽不到自己說了什麽,也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語氣,會下意識地大聲。


    他怕出了醜讓別人笑話,或者讓朋友失望。


    所以除了不知道自己聽力受損時說了兩句話以外,沒戴助聽器時他就再沒開過口。


    周文揚還記得第一次戴上助聽器時的驚喜,那是一種重新與世界連接的感覺。


    他又聽到了鳥鳴、風聲,甚至是遠處行人路過的聲音。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助聽器似乎變得越來越沉重,它的存在成了他不願麵對的現實。


    可是他不能悲傷,他從小就學會了一個道理,如果不能改變結果,那就接受它。


    那之後周母也病倒了,大多是精神方麵的原因。


    “家暴的爸,生病的媽,破碎的我,你看我像不像小說男主?”


    看著還有閑心開玩笑的周文揚,於淮序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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