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玲進了房間,看到鍾琳床鋪的位置上有一個鼓包,鍾琳把整個身子包括頭都塞進了被子裏,她就知道鍾琳已經醒了,應該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她感歎了一聲,開口:“大鍾知青,馬嬸子找你。”


    鍾琳裝死,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大鍾知青,就算你不願意,也應該和馬嬸子說清楚才是,不然她一直待在這兒也不太好。”


    鍾琳猛地掀開了被子,她眼眶紅紅的,怒視著趙玲,“你們都在看我的笑話對不對?我說了這都是鍾情陷害我的,要不是她我根本就不會落到這個下場,你們為什麽不信?”


    趙玲原本還覺得鍾情挺可憐的,失了清白不算,還要跟宋誌剛那樣的人結婚,但聽她現在還想著要攀扯誣賴鍾情,她心中的那點兒同情也徹底沒了,她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道:“大鍾知青,不管怎麽樣,這件事你還是要解決掉的,你總不能讓馬嬸子一直待在這裏吧?”


    說完趙玲就出去了,對上馬春香期盼的眼神,趙玲頓了頓,隻是道:“大鍾知青已經醒了。”


    其他的她什麽也沒說,反正跟她沒什麽關係。


    “好嘞好嘞,謝謝趙知青了。”今天的馬春香格外的和善,而且還懂禮貌。


    馬春香一直在這裏等著,但是直到知青們把碗都洗完去上工了,鍾琳也一直沒出來,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了。


    旁邊的王媒婆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架子的女方,她忍不住開口:“馬大姐,這大鍾知青到底是怎麽迴事?她是不是不願意結婚?”


    “這怎麽可能?我去叫叫她,說不定是有什麽事兒耽擱了呢?”馬春香快步跑到剛剛趙玲出來的那個房間門口,敲了敲門,“琳琳,你起來了嗎?”


    見沒人應答,馬春香心中嘀咕,難道又睡著了?她兒子有那麽厲害?


    “琳琳,那我就進來了。”馬春香一邊說一邊就直接推開了門,卻看到鍾琳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琳琳,你醒了啊?那我剛剛叫你你怎麽不出聲啊?”


    鍾琳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她看清來人,頓時想起了那個令人作嘔的宋誌剛,她尖叫出聲,“啊!誰讓你進來的?趕緊給我滾出去!”


    “你還想來跟我提親?你也不看看你那個兒子是什麽玩意兒?他這種二流子憑什麽能配的上我?還有,別叫我琳琳,琳琳是你這樣的鄉下人能叫的嗎?你趕緊給我滾!”


    馬春香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最後因為生氣又變紅了,也是,自己和兒子都被鍾琳這麽嫌棄,她能不生氣才奇怪呢!


    “鍾琳,我告訴你,你不嫁也得嫁!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我兒子的人了,你一個破鞋要是不嫁給我兒子你以為你還能有人要?”馬春香直接破口大罵起來,她原本是很喜歡鍾琳的,那也是因為想把她說給自己兒子,但是現在既然已經這樣撕破臉了,那她也用不著對她好言好語地說話了。


    “真是不知廉恥,背地裏早就跟我兒子勾搭上了,現在還在這裏假裝清高,你裝給誰看呢?我告訴你,我兒子也看不上你,要不是老娘我有責任心,今天我就聽了我兒子的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了!長得又幹又柴,還沒胸沒屁股,我都不嫌棄你生不出兒子,你倒是還拿上喬了!”


    “一個還沒結婚就勾搭我兒子的狐狸精,老娘來提親是給你臉麵,你竟然還給臉不要臉!我以後全當是我兒子白睡了一個姑娘!反正我家不虧!呸!”


    “啊啊啊!”鍾琳氣得肺都要炸了,立刻撈起旁邊的枕頭砸向了馬春香。


    “哎呦,你個小娼婦,你給老娘等著!”馬春香被枕頭砸了個正著,她的火氣蹭蹭往上漲,直接跑到床邊,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一把抓住了鍾琳的頭發,然後使勁兒一扯。


    “啊!”


    鍾琳吃痛,整個身子都不自覺地被馬春香扯了過來,馬春香一個巴掌直接扇在了鍾琳的臉上,她的臉立刻就腫起來了。


    “讓你嘴賤!還說我兒子配不上你,我呸!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麽樣兒的嗎?你要是有小鍾知青那樣的相貌或者有她那麽有錢也就算了,你什麽都沒有,我兒子一聽到要跟你提親就跑了,你還不願意上了,老娘真是給你臉了!”


    鍾琳被連扇了好幾個巴掌,人直接倒在了地上,王媒婆在外麵聽著聲音不好,連忙跑進來一看,這下嚇得魂都飛了,“馬大姐,可別打了!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麽辦啊?”


    馬春香停下了手,臉上浮現出一抹訕訕的笑容,“實在是這個大鍾知青說話太難聽了,我一時沒忍住,就......”


    馬春香是常年幹體力活兒的,手勁非常大,鍾琳哪裏經得起她這麽打?鍾琳的臉高高地腫起,嘴角還有血,她痛苦地哀嚎了幾聲,然後眼神恨恨地盯著馬春香,“我要報公安!”


    馬春香冷哼一聲,“你報啊!你還沒結婚就跟我兒子搞到一起去了,到時候看公安給不給你治一個流氓罪!”


    王媒婆一言難盡地看著馬春香,原來這件事的真相是這樣的,她說這個馬春香怎麽今天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找她過來呢。


    “我被治流氓罪,你以為你兒子就能跑得掉嗎?”


    “我兒子是被你強迫的,你給我兒子下了藥,不然我兒子怎麽可能看得上你?”馬春香誤打誤撞之下竟然還說出了真相的一角,“我告訴你吧,我兒子再怎麽說也是槐樹村的人,你就是一個外來的知青,而且才來了一個月都不到,你覺得這事兒真鬧起來了大夥兒會幫誰?”


    鍾琳被馬春香說的下藥這兩個字給嚇得一激靈,差點兒還以為自己暴露了,反應過來後她有些心虛地又撈起枕頭砸了過去,“滾!都給我滾出去!”


    馬春香還想打,王媒婆怕出人命就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了出去,“咱們先走吧,改天再來,你讓人家知青好好想想,這事兒急不來的!”


    礙於王媒婆的麵子,馬春香也隻能作罷,在鍾琳的叫罵聲中兩人離開了知青點。


    鍾琳大哭出聲,用手瘋狂地捶著被子,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鍾情,你這個該死的賤人!我跟你沒完!”


    鍾情在家裏看著王媒婆和馬春香灰溜溜地走了,就知道她們是在鍾琳這裏吃了閉門羹了,鍾琳嫁不嫁給宋誌剛她沒什麽所謂,她把鍾琳送進破屋隻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現在她的仇已經報了,鍾琳之後要怎麽樣就跟她無關了。


    ......


    滬市。


    吳秀蓮今天迴家的時候手裏還提著一個很大的包裹,她的臉上帶著笑容,走路都哼上了歌。


    鄰居見狀打趣她,“喲,秀蓮,這還唱上了,什麽事兒這麽高興啊?”


    “沒什麽事兒啊,我愛唱歌不行啊?”


    “喲秀蓮,你這拎著這麽大一個包裹,這裏麵都是什麽啊?”


    “這個啊,這是我家莉莉的同學寄過來的,她在黑省下鄉,估計是那邊的什麽山貨吧。”吳秀蓮眉眼間都蘊藏著笑意。


    “謔,這麽多呢!”其中一個鄰居打量了一下包裹,又道:“聽說黑省那邊山上有很多野味呢,你家莉莉的同學會不會也給你們寄了肉過來?”


    “山上多危險啊,那也是一個小女孩,哪敢往山上跑?就算真有那也是很難得的,她自己留著吃不是更好嗎?我們在城裏每個月還有肉票,她在鄉下估計一年都吃不到幾迴肉呢!”


    一個長臉尖嘴的女人撇了撇嘴,“說得好聽,還山貨呢,我看就是一些山上沒人要的玩意兒給你撿迴來了,還裝了那麽大一個包裹裝門麵,現在的孩子真是太虛榮了......”


    吳秀蓮聽得火冒三丈,她直接衝著那人道:“李小翠,你在那胡說什麽呢?不管包裹裏是什麽都是人家孩子的一片心意,隻要是她寄過來的不管是什麽我和我家莉莉都喜歡!也就你這樣勢力的人才會關注裏麵東西到底貴不貴重了!”


    李小翠嗤笑了一聲,“說的好聽,有本事你就打開看看唄,我看看你到底喜不喜歡她寄過來的那堆爛東西!”


    “開就開!”吳秀蓮是個炮仗性子,被李小翠這麽一激,她直接就忍不了了。


    “哎秀蓮,你別聽李小翠的,她就是嫉妒你家莉莉人緣好,誰不知道她家瑩瑩沒朋友?”有人打圓場想讓吳秀蓮別開包裹,省得裏麵的東西真上不得台麵會讓吳秀蓮丟了麵子。


    吳秀蓮卻全然不懼,“我說了不管裏麵是什麽東西我都喜歡,那我就是真的喜歡!做不得半點兒假!開,打開看看,隻要你看到我臉上有一點不高興,以後我見到你李小翠我就繞道走!反之,要是你沒看到,那就請你以後別在我麵前出現!”


    李小翠“哼”了一聲,“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


    “那你到底賭不賭?”


    “賭!誰怕誰啊?”李小翠直接應下了,反正就算輸了也就是不在吳秀蓮麵前出現而已,她又沒什麽損失,而且她又不一定會輸,一個在鄉下當知青的小丫頭能寄來什麽好東西?


    “好!”吳秀蓮把有點沉的包裹放在了地上,她人也跟著蹲了下來,然後她就打開了包裹,布被掀開以後,最上麵的東西就是一隻風幹兔子,這讓圍在旁邊看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這可是兔肉啊!還是一整隻!


    她們雖然每個月都發了肉票,但是肉票的數量實在是有限,家裏人又多,其實根本就吃不到什麽,有時候也就能吃點用肉燉過的菜解解饞而已,但麵前這隻可是實打實的肉啊!


    李小翠舔了舔嘴唇,她還沒吃過兔子肉呢。


    吳秀蓮也嚇了一跳,“這孩子,真是......”


    “誒,那裏還有一個罐子,裏麵好像也是肉吧?”有人眼尖地看見了鍾情做的蘑菇雞肉醬。


    吳秀蓮把罐子拿起,擰開蓋子,裏麵雞肉和蘑菇的香味頓時就飄了出來。


    “是肉的味道!好香!”


    “這是怎麽做的啊?怎麽這麽香?感覺比肉還香呢!”


    “我也覺得,聞得我都餓了呢......”


    有不要臉的還厚著臉皮說:“秀蓮哪,你看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不如讓我們大家幫你嚐嚐?”


    吳秀蓮笑著把瓶蓋兒擰緊了,“不勞大家費心了,這是那孩子送給我家莉莉的,迴頭我讓我家莉莉嚐嚐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這是孩子寄給孩子的,你一個大人好意思吃嗎?


    “謔,這還有這麽多的核桃呢!還有曬幹的蘑菇、板栗、鬆子......”


    “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這是什麽?”有人指著榛子問。


    “不知道,沒見過......”


    “應該是榛子。”吳秀蓮道,“黑省那邊的特產,跟核桃、鬆子這些東西差不多。”


    “這玩意兒好吃嗎?”


    “不知道,我也沒吃過。”吳秀蓮眼疾手快地把包裹又給包起來了,她道,“我還趕著迴家做飯呢,就不跟你們繼續聊了。”


    說著她又看向了李小翠,“記住,以後見到我要繞道兒走!”


    李小翠臉色青白,不服氣地跺了跺腳。


    ......


    趙家飯桌上,趙莉莉、趙富源還有趙誌飛都一臉驚訝地盯著桌子上的菜,趙誌飛問:“媽,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怎麽這麽多好菜?”


    吳秀蓮把擰開的香菇雞肉醬也擺在桌子上,“這是莉莉的同學從黑省寄過來的,那是風幹雞肉,這裏麵有蘑菇有肉醬,人家的一番心意,我們肯定要馬上就上桌吃掉才對得起她呀!”


    趙誌飛看向趙莉莉,“就是賣給你工作的那個同學?”


    趙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然後道:“媽,鍾情怎麽寄這麽多東西過來啊,還有這麽多肉,上次那些錢她也都退迴來了......”


    “是啊,這孩子也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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