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溫嘉月終於坐上了馬車。


    她微喘著氣,小聲道歉:“我有些遲了,不會耽誤行程吧?”


    她已經做好了被沈弗寒痛斥的準備,沒想到他卻隻是說道:“不會。”


    沈弗寒吩咐啟程。


    溫嘉月愣了下,沈弗寒轉性了不成?


    不過見他說不會,她便也沒再管,撩開簾子看向住了十餘日的宅院。


    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來榆州了,她想再看一眼她在榆州存在過的證明。


    漸行漸遠,宅院隱沒於街巷之間,她這才遺憾地放下手,問起宅院的來曆。


    “侯爺,這宅院是你租下的嗎?”


    “不是。”


    “借的?”


    “也不是。”


    溫嘉月遲疑著問:“買的?”


    沈弗寒微微頷首。


    溫嘉月頗有些一言難盡:“可是你又不常住這裏,為何要買?”


    她隻打理侯府上下的事務,還有京城的一些田產鋪子,倒是從不知曉,沈弗寒在外私產頗豐。


    “想買便買了,”沈弗寒隨口道,“每個地方都買了。”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像買了串糖葫蘆一樣隨意。


    溫嘉月:“……”


    已經不是頗豐了,說句富可敵國或許也可以。


    她決定敲他一筆。


    想了想,溫嘉月道:“我已經在給昭昭攢嫁妝了,侯爺要不要也添置一些?”


    萬一這輩子重蹈覆轍,她拚盡全力也要讓昭昭好好活著,她要給女兒積攢財富,以備不時之需。


    正好試探一下沈弗寒對昭昭的態度。


    沒想到沈弗寒聽了這句話之後卻眉宇緊鎖。


    “昭昭還這麽小,你急什麽?”


    溫嘉月微微抿唇,心口悶痛。


    他平常看起來那麽喜歡昭昭,心裏卻不把昭昭當一迴事嗎?


    她半晌沒有開口。


    沈弗寒神色不虞地追問:“她還不到一歲,你就這麽想讓她嫁人?”


    溫嘉月立刻抬眸看向他,她哪有這個意思?


    不過,她竟誤解了沈弗寒的意思了嗎?


    他皺眉的原因不是不想給昭昭田產鋪子,而是“攢嫁妝”這三個字?


    她解釋道:“我隻是隨口一說,侯爺隨便聽聽。”


    “這種事怎麽能隨便,”沈弗寒冷聲道,“昭昭十八歲之前,都不許再提。”


    溫嘉月有些愕然,十八歲?


    她試探著問:“侯爺準備讓昭昭十八歲再嫁人?”


    在大周,女子十八歲成親,其實已經有些晚了。


    沈弗寒輕描淡寫地解釋:“十八歲相看,二十歲嫁人。”


    溫嘉月:“……”


    這事還遠著,她不跟他多說,拉迴正題。


    “所以,侯爺會給昭昭準備什麽東西?”


    沈弗寒沉默片刻才開口:“最賺錢的兩間鋪子已經記在昭昭名下了。”


    溫嘉月輕緩地眨了下眼睛,半晌沒反應過來。


    沈弗寒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鋪子給了昭昭?


    別說這輩子了,上輩子她都沒聽他提起過。


    若是她這次沒問的話,他是不是打算等昭昭十八歲的時候再說?


    溫嘉月深吸一口氣,怎麽會有嘴嚴到這種地步的男人!


    見她不說話,沈弗寒問:“你覺得不夠?”


    溫嘉月還沒開口,他自顧自道:“是不太夠,等迴京之後,我再給她兩間。”


    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四間鋪子,溫嘉月已經傻眼了。


    沉吟片刻,沈弗寒道:“昭昭還小,以後賺的銀子都會交給你。”


    溫嘉月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上輩子她隻有侯府裏的月例銀子,不過她原本就不常出府,也不出席宴會,自然不需要花什麽錢,所以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這輩子需要打點的事多了,她便將嫁妝和聘禮拿了迴來。


    隻是坐吃山空,這些東西遲早會有用完的一日。


    她又不敢貿然置辦田產鋪子,擔心虧損,也怕沈弗寒追問起來,她不知如何解釋。


    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沈弗寒竟主動給了她四個鋪麵的進賬。


    這輩子和上輩子,真的很不一樣。


    她變了,是因為死過一迴,心態不同。


    沈弗寒為何會變呢?


    難道,她的變化也會給沈弗寒帶來變化嗎?


    溫嘉月從未深思過此事,隻是潛意識裏覺得有些道理。


    見她一直不說話,沈弗寒問:“你怎麽了?”


    “沒、沒事,”溫嘉月迴過神,“我隻是有些不敢相信。”


    頓了頓,沈弗寒道:“隻要你能守住這些銀子便好,若是不行,再交給我保管。”


    溫嘉月點點頭,她的猜測竟是正確的。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馬車外的喧囂似乎也遠去了,一直慢悠悠行駛的馬車忽然加快了速度。


    溫嘉月沒有防備,差點摔下去。


    沈弗寒立刻伸手扶穩她,問:“有沒有事?”


    溫嘉月驚魂未定,搖了搖頭。


    沈弗寒移開視線,冷聲質問:“誰許你突然加速的?”


    車夫連忙解釋道:“前頭的幾匹馬忽然快了起來,老奴為了追上,不得不加快速度,還望侯爺贖罪。”


    沈弗寒掀開厚重的氈簾看了一眼,馬蹄揚起的塵土撲麵而來。


    他閉上眼睛片刻,這才有機會打量四周。


    已經出了城,官道上隻有他們一行人。


    走在前麵的淩鶴還在不斷揮舞馬鞭,速度越來越快。


    沈弗寒淡聲道:“派人和淩鶴說一聲,慢一些,還有,迴府之後再賞五個板子。”


    馬車的速度很快便降了下來。


    溫嘉月小聲問:“這就要打五個板子了嗎,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沈弗寒冷哼一聲。


    原本淩鶴深得他心,可是最近辦的事越來越不像話。


    若是再不小懲大誡,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不過思來想去,或許還是沒有成親的緣故。


    想到這裏,沈弗寒道:“迴府之後,你替淩鶴多看看府裏的丫鬟,讓他盡早成親。”


    溫嘉月一點都不願意。


    “他性子悶,不愛說話,說一句話能把人氣死,除了會武和長相英俊這兩個優點還像迴事,別的一無是處,我覺得沒有姑娘能看得上他。”


    誰樂意跟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她已經是前車之鑒了,幹嘛還要把別的姑娘往火坑裏推。


    她可做不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沈弗寒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他怎麽覺得,她似乎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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