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一聽,也連忙翻看起來:“爾雅很幹淨,裏麵什麽也沒有......春秋老師倒是留了許多批注,甚至還圈點了很多詞匯.......”


    江星辰一邊翻著一邊念叨道:“誒,春秋最後一頁寫了首老師臨的詩.......柏台霜氣夜淒淒,風動琅璫月向低。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後牛衣愧老妻。百歲神遊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你說,老師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也許會有人身危險,他的身邊又沒有什麽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將秘密藏在這兩套書裏給你,想要你來發現這些秘密?畢竟如果寫的太過直白,一旦被賊人發現,就會很快被發現,我有直覺!這兩套書裏,一定就藏著潘老師未能說出口的秘密!”


    “有道理,咱們先將這兩套書拿迴家,慢慢研究。”江星辰點頭,找出布巾想要將書包起來,越小滿卻伸手按住他道:“不急,那些賊人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一定會派人盯著這裏,若是知道咱們拿著一些書走了,咱們也會被盯上的,咱們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迴去,待晚上我在悄悄的來將書順走。”


    兩人商議定後,又將用布包包好的書重新放迴暗格當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出來,剛走到書院外,就看到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門口,馬車雕花精致,車轅用鎢鋼連接,紗簾是淺綠色的軟煙羅,在微風下透氣又防蚊蟲,雖然越小滿沒什麽大見識,但也看得出這座馬車不是賈老爺那等檔次之人可比擬的,她有預感,這輛車的主人是專門再次等候的,並且,車內的主人,會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江大人,許久不見。”車內轎簾被輕輕抬起,一名秀雅絕俗的女子側臉便露了出來,此女肌膚嬌嫩,美目流盼,桃腮帶笑,看向江星辰的眼神說不盡的溫柔可人,便是越小滿看著這樣水光楚楚含羞帶怯的眼眸,都不禁內心狂跳。


    “南宮姑娘。”江星辰反倒沒有被她美色所惑,隻清冷的抱拳作揖,疏離中透著距離感,顯然江星辰的態度讓這位南宮姑娘心中很是不好受,她貝齒輕咬唇瓣,一雙風露蒙蒙的眼中透著一股淒婉之色,她苦笑一聲道:“江大人何苦這般生分,便是沒有三年前那件事,咱們也有著從小一同長大的情分.......”


    “南宮姑娘。”江星辰打斷南宮晴的話,肅穆道:“世人對女子名聲多有苛責,幼時的笑鬧還可說是天真爛漫,現在的年齡,為姑娘名聲著想,已經不適合於江某多加來往了。”


    “不再適合多加來往了......”南宮晴含淚看著江星辰重複著這句話,片刻後,她的視線慢慢移到了旁邊越小滿的身上,上下打量一會兒,目光逐漸變得犀利起來:“與我不適合多加來往,那與她呢?難道她的年齡就適合與你日日相伴?還是說,江大人所言所語,所行所思也都是分人施行的?”


    越小滿沒想到這南宮晴竟突然向她“亮劍”,一時不由愣住,也轉頭看向江星辰,江星辰蹙起眉來,見南宮晴死死盯著他,似乎非要個答案不可,歎了口氣道:“南宮姑娘於越姑娘自是不同,越姑娘本就是江湖遊俠不拘小節,又有一身破案的本領,江某為官一方時,多虧了有江姑娘幫忙才能破獲各式案件,並且,越姑娘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要做,因此,我們才一路作伴而行。”


    “她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她有自己的事情難言之隱,所以你們日夜相伴,那麽我呢?我便是閨閣女子不堪大用,成日除了吃穿打扮便沒有別的事情,所以你們就能不畏世俗眼光你儂我儂?江大人,星辰哥哥.......你怎能因為一個算命的神婆道姑這般折辱於我?”南宮晴一手死死按著窗欞,即便是盡力克製也忍不住透出怨毒與憤怒的語氣讓江星辰與越小滿的臉色慢慢難看起來。


    “南宮姑娘該知強扭的瓜不甜,江某與姑娘您莫說是成人後並未有過任何私情,便是幼時也不過是見過幾麵,從未給你任何可托付終身的信號,我與越姑娘就算有些什麽,也不過是兩心相悅並未負心,自問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南宮姑娘說話如此難聽,實在是讓人不堪忍受。”江星辰蹙眉低喝道。


    “你為了她這般說我?”南宮晴好似聽不懂話一樣泣道,淚水如珍珠般滾落而下:“星辰哥哥,我自問品貌家世樣樣配得上你,你這般對我不加言辭,反倒喜歡上那樣一個.......低賤的貧民,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自輕自賤嗎?你隻看得見她的好,可曾看到了我對你的付出?三年前我一閨閣女子向你表白,我父更是當中想要榜下捉婿,你嚴詞拒絕後便遠走異鄉,可曾想過我的下場?世人都說我是南宮家的明珠,父母兄長疼愛,可從被你拒絕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成為世家同齡人中譏笑嘲諷的對象了!”


    南宮晴說到這裏,江星辰也隱隱明白了她內心的痛苦,閨閣女子當眾表白被拒,必會對她的名聲造成不小的影響,這樣的世家大族若是一棵大樹,男子是根,往下鑽營,而女子便是枝葉脈絡,向外聯姻,南宮晴若是因此而無法覓得同級別丈夫,對家族來說,便與棄子無疑,南宮晴的身份便會變得十分尷尬。


    “妹子!”遠處,南宮鈺的馬車疾馳而來,他見三人僵持,連忙跳下馬車上前兩步對南宮晴道:“今兒聽說你出門,我就知道你往這來了。”


    南宮晴看了眼二哥南宮鈺,哽咽一聲,扭頭放下紗簾,隻留一道垂淚的剪影,南宮鈺有些心疼為難的歎了口氣,麵對江星辰道:“江大哥,我妹妹這幾年過得艱難,若是有所打擾,還望海涵,不過.......話說迴來,我妹子現在的境況,也多少與江大人有所相關,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都碰上了,不若我做東,請江大哥與我這妹子找個茶室小坐一番,不論有什麽誤會或不甘,都說開來豈不是更好?”


    “這.......”江星辰看著南宮鈺與南宮晴馬車內隱隱傳來的低泣,看了眼越小滿,為難的想要拒絕,南宮鈺見此,立刻對越小滿道:“越姑娘,您也看到了,我妹子對江大哥是情根深種,若是解不開這個節,怕是你們之間也是個疙瘩,今兒給我個麵子,把江大哥借給我兩個時辰,晚上一定全須全尾的給你送迴去,如何?”


    越小滿雖氣南宮晴口不擇言,卻也能想到現在社會對女子過於嚴苛,更何況這種世家大族中養出來的閨秀,若是不好好開導,怕是這輩子都要困在情之一字中,於是歎了口氣,給江星辰一個眼神,轉向南宮鈺道:“那我就不打擾三位了,三位輕便。”


    “多謝越姑娘。”南宮鈺輕笑著對越小滿拱手,看著對方瀟灑離去,忍不住轉身朝江星辰笑道:“江大哥,這小滿姑娘真是瀟灑,隻是不知她是太過放心於你,還是沒將你放在心上啊。”


    江星辰聽了南宮鈺的話,下意識皺了皺眉,卻並沒多說什麽,他年幼時在青竹書院讀書,曾與南宮禮做過一段時間同窗,當時兩人相交甚篤,並不以出身論情意,也曾多次應邀去南宮府中做客,一來二去,便也偶然遇到過南宮晴,那時南宮晴尚小,常纏著南宮禮讓大哥給她講外麵的世界,南宮禮也溺愛妹妹,每次下學都會給南宮晴帶些外麵的小玩意,江星辰也便將南宮晴當做妹妹疼愛。


    隨著時間的增長,南宮晴便慢慢對江星辰變了心思,當江星辰察覺到時,就很堅決的表現出了拒絕的意思,可現在看來,這南宮晴直至今日也未能放下。


    三人一同上了茶樓,此間茶樓是南宮鈺的產業,早已清了場子,坐定後,南宮晴一雙秋水眸定定的看著江星辰,裏間情意滿溢,似乎都在傾訴著滿腔赤誠:“星辰哥哥,你是晴兒除卻本家兄弟外,第一個親近的兄長,晴兒還記得幼時你每次來府裏,都會給晴兒帶些小玩意兒,什麽竹編的螞蚱,鮮花所編的頭飾,乃至街邊小販所賣的糖果子,每每收到這些,晴兒都覺得比那東海的珍珠、掐絲的金飾都要可愛,隻是不知何時,你就漸漸的不來看晴兒了......”


    江星辰聽後,略帶歉疚的道:“南宮姑娘,那時江某隻是隨禮兄將您當做妹子相待,並未有非分的想法,若是讓您有了誤會,江某願向小姐賠罪。”


    南宮晴輕歎一聲,垂眸看著眼前的茶水幽怨道:“晴兒知道星辰哥哥誌向遠大身有傲骨,不願被外人譏諷為入贅攀親,更不願讓人議論身靠外家立身朝堂,晴兒也不是那種吃不了苦的千金小姐,晴兒願拋棄南宮家的一切,為星辰哥哥洗衣做飯,與星辰哥哥同甘共苦,還請星辰哥哥給晴兒一次機會.......”


    一邊的南宮鈺聽後,忍不住插話道:“晴兒!你何必這般委屈自己?!你是南宮家唯一的姑娘,我們怎麽可能讓你吃那等苦去?”


    “鈺哥說得對,江某何德何能得南宮姑娘如此垂青,是江某福薄,擔不起姑娘的深厚情誼,還請姑娘莫要再........”


    “不是因為家世,也不是因為厭煩與我,星辰哥哥連試都不願與晴兒試上一試.”南宮晴眼中含淚的看向江星辰,黑白分明的眼中閃過眸中寒意,她打斷江星辰的話,語調上揚尖銳道:“莫不是因為,中了那狐狸精的迷惑?否則她一個身世不明粗魯野蠻滿口謊話的賤人如何比得過我?!又如何能得了你的青眼?!”


    江星辰心中一陣異樣,沒想到在他心目中一直溫文爾雅的南宮晴竟能說出如此不堪的話來,他蹙起眉來,低喝道:“小滿並不是身世不明粗魯野蠻滿口謊話的人!還請南宮姑娘慎言!若是在你的心目中,越小滿是這樣的人,那麽——我江星辰也隻是個身世不明的孤兒罷了!”


    “你!”南宮晴秀麗的五指死死捏緊了茶杯,眼眸盯著江星辰,似是不甘又強忍著心中恨意道:“你為了那樣一個低賤之人說我?在你心中我連一個走街串巷的卦姑都不如?!”


    “在江某心中,小滿姑娘是我的家人,我的助手,我的知己,而南宮姑娘與外間其他任何女子,並無區別。”江星辰也目視著南宮晴一字一句的說道:“江某今日拒絕南宮姑娘,與身世、樣貌、品行皆無關係,隻不過因為,南宮姑娘並不是江某心中所念。”


    “啪!”江星辰話音剛落,南宮晴手中茶杯便被她猛地揮落在地,她眼中的淚水再次滾落而下:“江星辰!我為了你這些年拒絕了多少世家子弟的求親,與爹娘周旋了多少次,被下人外人嚼了數不盡的舌頭,看了無數次的笑話,你現在卻拿一個下賤的女人與我比較,欺我辱我.......你如何對得起我——”


    江星辰聽到這裏,從座位上起身欲走道:“還請南宮姑娘想開些,感情之事並非人為可控,江某實在不願再從您的口中聽到對小滿姑娘的侮辱言辭,告辭了。”


    “江星辰!”南宮鈺看著崩潰哭泣的妹子,心中邪火陡起,厲喝道:“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一個無權無勢沒有靠山的縣官而已!若不是我妹子看得上你,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與我南宮家稱兄道弟!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既如此,之前是我高攀二公子了,以後便橋歸橋路歸路,免得讓江某拉低了二公子的交友檔次。”江星辰聽後,拱手抱拳,隨即甩袖離開。


    再次迴到客棧已是夜半時分,推門入內,隻見越小滿一身黑色夜行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呦,沾花惹草的探花郎終於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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