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都快活不下去了!還管什麽孤本不孤本的!還是那句話!你們要不就把我放了,要不就把我抓去報官!這麽多廢話幹什麽?!”這賊子冷笑一聲,依舊嘴硬的叫囂著。


    越小滿雖不通文墨,但內心很是尊敬讀書人,再加上江星辰的關係,與潘裕院正走了這一路,心裏已經對潘裕院正升起了許多敬佩尊重之心,現在看這位學子不光偷竊自己老師的書拿去賣,還這樣囂張,一股氣登時從胸中升起,揪著他的頭發扭過他的臉來狠狠一巴掌就抽了上去:“我讓你嘴硬!青竹書院讓你等貧寒學子在此讀書!潘院正又這般悉心教導,就教出了你這樣一個白眼狼!我今天就替潘院正和你爹娘好好教育教育你該怎麽做人!”


    說罷,就見越小滿的拳頭一下一下的朝著他的頭臉身上砸了下去:“我讓你偷東西!我讓你不尊敬師長!我打死你這個白眼狼!”


    越小滿雖是個姑娘,但自幼從山間長大,入世後又一直混跡於江湖,拳頭小力氣大,又專會挑著人疼痛的地方攻擊,幾下就打的這賊人哎哎痛叫不止:“哎呦!哎呦!疼死我了!你這小娘們兒這般兇悍!哎呦住手!打死我了!潘裕你就看著他們這般打我!!!”


    潘裕見越小滿騎著這賊人痛打,懵了瞬間,連忙上前阻止道:“小滿姑娘!使不得!快快住手!莫要把人打壞了!快下來!”


    “老師,這學生手腳不幹淨,思想也不正派,正是要有人狠狠教育一二,小滿心中有數,不會把人打壞的,您且放心。”江星辰見潘裕要上前,在旁輕聲勸阻道:“莫要上前,拳頭無眼,再將您誤傷了。”


    “潘裕——你這黑了心的!你快讓人住手!你這缺德玩意兒你故意找人來打我的——你混蛋——”這賊人被打的狠了,疼的吱哇亂叫,嘴裏更是胡言亂語不罵打他的人,竟盯著那潘裕院正罵了起來。


    “讓你再嘴硬!讓你不知感恩!”越小滿見他仍這樣囂張不知悔改,拳頭落下的更密實了,江星辰聽了他的話,心裏也氣的不輕,他對潘裕道:“老師,這青竹書院乃是清淨之地,當初建院,您與南宮家主本是本著有教無類,眾生平等,開民智的觀念教書的,這等人不知感恩,性格狹隘,自私涼薄,實難教導,若讓他在書院中讀書,怕是隻會毀了書院清淨,將想擾的想要好好上進的學子無法專心於學業,我看,不如逐出學院。”


    “這——”潘裕院正好似有什麽難言之隱,著急的看著被打的賊人,拽著江星辰道:“快讓小滿姑娘住手!不要再打了!先住手再說!”


    此時那賊人已經被打的不敢再嘴硬了,卻也說不出討饒的話,隻哎呦哎呦的叫著,江星辰見此,便開口阻止道:“小滿,莫要打了,我到院外叫幾個學生報官,交由衙門定奪吧。”


    越小滿冷哼一聲,這才從那賊人身上下來,朝著他身上踹了一腳道:“起來!一會兒到了衙門,打你幾板子就老實了!這書院多好,你今天不珍惜,明兒被趕出去了,就等著後悔去吧!”


    這賊人踉蹌著站起來,臉上已經青紫交加,隻見他惡狠狠的盯著越小滿江星辰並潘院正,冷笑一聲:“後悔?我後悔什麽?!我欠了外麵人銀子,還不上他們就要斷我一隻手!我手都要沒了,就算在書院裏又怎麽做學問?!你們報官反倒好了,我進了大牢,吃喝不愁不說,也不擔心他們要斷我的手了!”


    “不知悔改!”江星辰聽了,一甩袖子就要出去找學生報官,卻見潘院正一把拽住他著急道:“別去!莫要報官若是報了官,他以後還怎麽科考?算了,算了!”


    “老師,您也不是迂腐的老好人,有時對待這種冥頑不靈之人,就要用些雷霆手段,他這樣的學子不學出來還好,若是真考上了,入朝為官,這種心性和性格,豈不是要為禍一方?倒不如現在將他送入衙門,讓他知道對錯,及早懲治,免得以後犯下更大的錯處。”江星辰蹙眉對老師說道。


    “星辰,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學生並不是本性如此,我會慢慢感化教育他的,要多給人留些機會.......”潘院正仍舊拽著江星辰的胳膊,先將他安撫一番,又一臉無奈並痛惜的看著這賊人道:“何寶良!你是又去賭了還是又被騙了?這次又惹了什麽人?!我與你說過多次,好好讀書再不許出書院了!也不許再和以前那些同伴玩耍了!你怎麽就是冥頑不靈呢?”


    “反正我自幼沒人管,就在這市井中長大,當初我吃不上飯時,就是那些兄弟接濟的我,我現在進了書院了,你就要我與他們絕交?潘裕院正——潘裕大儒——”名叫何寶良的賊人說道潘裕院正潘裕大儒幾個字時,陰陽怪氣的拖著長音,好似諷刺一般,又道:“我可做不來你所說的這等沒良心的事情!我是寧願被逐出書院也不會與那些兄弟絕交的!”


    “你!你!”潘裕聽了這何寶良的話,被氣得快要站立不住,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好在江星辰一把扶住了他:“老師,老師您別生氣,這種自己不知上進的學生總會有說不完的歪理邪說,你莫要與他辯論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直接逐出書院,眼不見為淨。”


    潘裕深唿吸幾下,勉強站住了腳,他輕輕推開江星辰,盯著何寶良道:“欠了人家多少銀子?”


    何寶良聽了這話,眼前一亮,立刻換了一副表情帶著些許討好道:“十三兩銀子!院正,您把錢給我,讓我去還了錢!我保證!保證再不與他們來往了!我一定好好讀書,絕不再進賭場!”


    潘裕盯著他,過了許久,狠狠咬了咬後槽牙,將手伸到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扔給他道:“你答應我的,再不與他們來往,好好讀書,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還錢了。”


    “哎呦!謝謝院正!我保證!絕對保證!”何寶良眉開眼笑的接過錢袋子,這一笑牽動嘴角眼睛上的傷處,呲牙咧嘴的保證道,隨即便要往外走,江星辰見了,記得一把抓住他看向潘裕道:“老師不可!這種人的保證不可信!今日給了這銀子,明日他肯定還是要去賭的,賭鬼的話誰都不會當真!”


    潘裕沒在看他們的方向,隻搖了搖頭,輕聲道:“放開他吧.......何寶良,你記得答應我的話,今日開始,晚上必須迴來,不許在外麵過夜!”


    “聽見了聽見了!”何寶良聽了,先是一把甩開江星辰抓他的手,隨後冷哼一聲,朝他的方向啐了一口,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書院裏怎麽會有這種學生?”越小滿氣的要命,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何寶良走遠,她忍不住轉頭看向潘裕道:“潘院正,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要挽救對方,可是這種人我見多了,根本就沒有學好的可能性,你一次一次的放過他,隻會讓他更加肆無忌憚,特別是賭徒,隻要沾了賭就戒不掉了,今天你替他還錢,明天他就敢拿著錢接著賭,反正有人給他兜底。”


    “老師,小滿說得對,人的私欲是無窮的,他這般不知收斂,不光會讓自己越陷越深,也會敗壞青竹書院的名聲,這次他當街被追,竊取錢袋,好在沒有穿著青竹書院的衣裳,若是穿著青竹書院的衣裳被逮到盜竊,外人會怎麽說咱們書院?”江星辰蹙眉說道:“讓這種人沾著書院名額,不如接納其他窮苦上進的學生進來,還望老師三思。”


    潘裕聽了兩人的話,眼中滿是痛惜和悲苦,他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他現在住在我這裏,並未占書院名額,都是我私下教導一二.......星辰說的有理,我不能讓他壞了青竹書院的名聲,以後會給他另做幾身衣裳,不會讓他再穿著青竹書院的衣裳出門。”


    “他住在這裏?由您親自教導?”江星辰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還想說什麽,卻又閉上了嘴巴,與潘裕走進了竹屋之中。


    進了竹屋放看清裏麵擺設,幾件竹椅並竹桌看起來十分粗獷樸素,茶碗也是粗瓷所燒,也就那滿滿的一書櫥藏書略顯擁擠,越小滿第一次見到這麽多書,驚訝的仰頭望著,十分想伸手摸上一摸,又不敢上手。


    “小滿姑娘若是有喜歡的,盡可自己拿了讀取。”潘裕看著自己這些藏書,眼中是說不盡的自豪:“這些書都是老夫幾十年所收集的孤本,任一本拿出去都能讓天下讀書人趨之若鶩,你看那書院裏幾個有名的教習先生,一個個不要束修的在這教學,都是為了可以借閱我這一牆的藏書。”


    “老師您可太厲害了........”越小滿心中對潘裕的敬佩又加幾分,忍不住讚歎道:“怪不得外麵都說您是大儒,是文壇典範,文壇泰鬥.......我不太識字,也沒什麽文化,不好亂動這些書的。”說到這,小滿又靦腆起來,她是從來都自信滿滿的,但此番在這裏看見這麽多書,難得生出些許自卑來。


    潘裕嗬嗬笑了幾聲,親自走到書牆前,從中準確的拿出一本書來遞給越小滿道:“不識字也沒關係,可以看畫嘛,書寫出來就是讓人看的,有人看它們,它們便有了價值,若是沒人看它們,它們再貴重,在我眼裏也不過是廢紙幾張。”


    越小滿接過潘裕手中的書,試探著翻開來,隻見上麵全是白描的人物圖畫,寥寥幾筆人物便活靈活現,沒有幾個字,卻隻根據圖畫就能看出每一頁的意思來,越小滿第一次見到這麽有意思的“書”,立刻被吸引了進去,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潘裕見越小滿看了進去,又笑著走到了外間,與江星辰坐在桌前道:“老師老了,精力不足,許多事怕是都力不從心,這些藏書,我打算收斂收斂,列個單子,交由你來保管......”


    “老師!”江星辰眼皮一跳,低聲喚道:“老師身子骨老當益壯,精神氣足得很,怎麽就要將書托付給我,再者說我現在公務在身.......”


    “你若不接手,真讓何寶良那孩子給拿去賣了,豈不更是可惜?”潘裕打斷江星辰的話,繼續說道:“我最近已經開始將這些孤本都交由些許信得過的老師和學生進行抄錄,那些好的詩集遊記等,就該廣播擴散開來,讓所有想讀的人都讀的到,學問一途,切不可藏私,以前我拿這些書吊著那些各地儒者文人來青竹書院教書才可借閱,正是希望青竹書院有些優秀的老師,現在青竹書院名聲大了,不需要利誘便會有許多優秀的老師常駐在此,我很欣慰。”


    “老師品質高尚,胸襟遠見令學生欽佩,隻是.......學生過段時間便要繼續南下往京都而去,這些書籍還是放在書院更好些......”江星辰有些為難道。


    “這些書啊,待多抄錄幾本,便算不得是孤本了,隻是一些前朝大師的書法名作,即便是我來描摹,也隻是形似而神不像,這些孤本我都放在.......”潘裕的聲音小了下去,用隻有江星辰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待你走前,隻需將這些隨身攜帶便可,學問一途,終身修行,這幾本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選藏品,你要時時翻閱,精讀細品,一定會有所收獲的。”


    江星辰認真聽著,慢慢點頭道:“謹遵老師教誨,星辰一定時刻不忘學習,對了,老師這幾年心疾可更嚴重了?我在西北那邊抄錄了些許鄉野偏方,許能緩解一二,明兒我把方子抄給下人,讓他們幫你拿藥,煎了嚐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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