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軍士已經將張管家五花大綁起來,馬標見牛天通麵色晦暗,心裏暗爽,出言激道:“牛員外,你對自己的管家也這麽苛待嗎,逼得他出外撿衣服穿?”


    剛剛搜到鬥篷,張管家為了摘清牛天通,主動承認是自己在路上撿的,當然沒人信他,但鬥篷在此,肯定是有人脫不了幹係的,馬標讓人先綁了張管家,但是他不甘心就此結束,繼續對牛天通施壓。


    牛天通看著已是階下囚的張管家,十分不忍,這一刻他已經後悔放走了展平,讓自己的得力管家代人受過,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歎了口氣:“張管家是窮苦出身,一向節儉慣了,平時路上見著撒落的糧食都要掃起來收著,何況這麽大的一件鬥篷!”


    馬標過去拍了拍張管家的肩膀:“張管家呀張管家,我見過忠仆護主反過來被主賣了的,像你家主人這麽好的可是不多,你要記得這份恩情!”


    張管家垂著腦袋說:“老爺的大恩大德從不敢忘,是小的貪了便宜把禍事引到家裏,對不起老爺啊!”


    “唉,都是有情有義之人,何苦為了不相幹的人遭罪?張管家,你知道我和你家老爺的關係是相交莫逆的,能幫的地方我肯定要幫,但你這事是要軍隊來處理的,你說撿的連我都不信,他們能信?現在有我呢,隻是綁了你,說不定拉進軍營他們就把你砍了,冤不冤啊!”


    張管家默然不語,馬標繼續說道:“隻要你們現在說出實情,牛員外,張管家,凡事還好周旋,弄好了不但無罪,還有賞,你們再想想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牛天通沒有說話,他不相信馬標能說到做到;張管家也是無語,他是一切都看自家老爺行事。


    馬標自己說了半天,像是在唱獨角戲,覺得很沒麵子,對一旁肅立的胡子兵問道:“鬥篷是在哪發現的,帶我去看看!”


    胡子兵大步前行,把馬標領到閨房。馬標打量屋子裏的陳設和氣味,笑道:“這是姑娘家住的房間,我和牛員外相熟就不好翻查了,你們仔細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胡子兵說:“除了鬥篷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別的倒看不出什麽,女人用的東西都一樣,誰和誰用的也看不出差別啊!”


    馬標的目光落到牆角立著的衣桁上,上麵搭著一套杏黃色的衣裙,他移步過去,用手背貼了一會兒,點點頭:“女人和女人還真的不一樣!”


    這讓胡子兵一陣惡寒,以為馬標有什麽不一樣的趣味,卻聽馬標說:“找他們的老媽子、丫鬟之類的問問,牛小姐有多長時間沒迴娘家了!”


    牛家上下所有的人都被歸攏到院子裏,胡子兵自去查問,馬標則在牛家閑庭信步逛了起來,屋裏屋外逛遍了,也來到了後園子。


    ......


    展平伏著不動,努力用兩耳來判斷周邊的危險,梁紅玉也默契地沒有做聲,用力調勻了喘息。


    他們不動,也聽不到別人的動靜,就這樣待了一陣子,展平輕輕按了下梁紅玉的手,慢慢站了起來,像盲人一樣摸索著向前,梁紅玉在後麵抓著他的腰帶亦步亦趨。


    艱難地走出差不多百步,又到了一個拐角處,轉過去見到遠處仍有光明,同時,還有一個人背貼著牆壁,有如一百年前就鑲嵌在這裏。


    展平覺得這身形有些熟悉,試著叫了一聲:“林盾?”


    “嗯。”那人鼻子哼了一聲,身子沒動,腦袋轉向他們這邊。


    梁紅玉緊張得手裏不知不覺用了力,展平感到了腰帶上的壓迫。


    “剛才的燭火是你滅的?”


    “嗯!”


    “為什麽?”


    “不想讓你們往前走,但你們還是走過來了,現在轉頭迴去吧!”林盾終於開口說了話。


    “是張管家讓我們進來的,上麵出了事情!”


    “哦?”林盾後脊離開了洞壁,像正常人一樣站直了:“你們進來幹什麽?”


    展平氣道:“你不是更應該問問上麵出了什麽事嗎?牛員外恐怕有危險!”


    林盾遲疑著說道:“他說不用管上麵的事。”


    “他現在可能改變主意了,隻是沒法通知你,上麵有上百騎兵把整個牛家大院包圍個水泄不通,全家上下人等都被集中在前院呢!”


    林盾稍作思考後向洞口方向快步走去,經過兩人身邊時警告道:“你們待在這裏,不要動!”


    梁紅玉身體微微一抖,默默擠向洞壁,盡最大努力離林盾遠一些。


    林盾已沒入黑暗之中,展平繼續向前邁開腳步。梁紅玉膽怯地說:“那個人不讓我們動!”


    展平低聲說:“聽他的,黃花菜都涼了!”


    林盾蹙了蹙眉頭,微微停了下,接著義無反顧地朝後園子入口奔去。


    ......


    馬標在後園子沒有發現,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邊往迴走一邊在腦子裏盤算著,以至於身後的狗窩慢慢移開都沒有發現。


    胡子兵已經問完了話,見馬標迴來,氣憤地說道:“這些人沒一句準話,說得驢唇不對馬嘴,有的說小姐兩年沒迴來過,有的說小姐今早剛走的,我問起那件衣服,丫鬟說是她自己的,老媽子說是她撿的,看門的說是別人隔著院牆扔進來的,虞侯,咱們來的這到底是什麽人家啊?”


    “大善之家啊!”馬標笑了,漏洞百出才有文章做。


    “牛員外,你不說點什麽嗎?”


    “牛某......家中管教無方,無話可說!”牛天通無力地轉過臉去。


    “既是如此,我也隻能幫到這兒,剩下的事就由他們當兵的處理了!”


    那位胡子兵是個百夫長,本來也不受馬標節製,馬標算是協同搜查,他對胡子兵說,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胡子兵挺了挺胸膛:“查了這麽多家,就這家最可疑,十有八九是他們窩藏了犯女,我要帶幾個人迴去審問。”


    馬標做了個請的手勢,表示任他安排。


    胡子兵對手下人下令,把牛員外、張管家、張媽,還有幾個剛才亂說話的人都帶迴去。


    牛員外被帶著向外走時,忽然發現了林盾,他不知何時混入家丁當中,正慢慢向他這邊靠近,投向胡子兵的目光陰冷異常。


    牛員外大聲說道:“我沒事,過幾天就迴來,你們不要亂動,把家看好,等大少爺迴來。”


    見林盾停下了動作,牛員外知道他聽明白了意思。


    馬標對胡子兵笑道:“你帶走這麽多人,牛家空虛,被賊偷了可是要怪你哦!”


    胡子兵會意,大聲道:“留下兩個什,晝夜安排巡視,不許出任何疏漏!”


    接著點了兩個得力的什長,交代他們安排好崗哨和輪值,讓牛家不能有一處地方不在監視之中,他們的大少爺牛振河一旦迴來,要嚴加盤問。


    雖然牛天通說兒子去鄉下已走了兩天,但胡子兵和馬標都有一個懷疑,犯女梁紅玉是牛振河送走的,甚至有可能那天打了官兵的就是牛振河呢,要不然牛家上下為什麽這麽袒護?


    ......


    展平和梁紅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兩個傻瓜,他們徹底被震住了!


    眼前出現的是一個足有牛家後園子一般大小的方洞,裏麵像個破爛場一樣堆滿了雜物,其中就有展平和郭德鐵這幾日一直在追蹤的木炭。


    還有鐵管子、木架子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東西,聯想到搜尋的目標,還真有些像拆成七零八落的火炮。


    這不就是火炮和炮彈的製造車間嗎,東西都有了,還差人嗎?淩振呢?


    “義兄,人!”梁紅玉驚叫一聲。


    她食指微微顫抖地指向一個地方,那兒躺著兩個人形的東西,但看著毫無生氣,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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