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澹接連三日宿在李昭儀的永和宮,這件事很快在後宮掀起不小的風浪。


    “本以為蘇昭容會最先得寵。”溫馥馥感歎一句。


    坐在她對麵的張思淑正在握筆抄寫佛經,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張姐姐,你年紀輕輕就吃齋念佛了?”


    “並未忌口。”


    溫馥馥疑惑,張思淑也不過十八九歲年紀,怎麽感覺她活的像個老婦人似的?這樣的人送進來如何能爭寵?


    若不為了爭寵,她選擇進宮作甚?


    還是家中逼迫?


    “都說陛下對容妃娘娘用情至深,隻奈情深不壽,容妃娘娘隻進宮一年多就香消玉殞了,按道理蘇昭容這張臉必然會勾起陛下許多迴憶,怎會……”


    張思淑筆尖微頓,抬眸朝窗外看了一眼。


    四月的天氣帶著春日的暖風,裹挾著淡淡的桃花香。


    “早就聽聞李昭儀與長公主關係不錯,想必與陛下也是相熟的,她最先得寵也在情理。”


    世人都說陛下愛極了容妃娘娘,可據她所知容妃在世時也並未得到什麽特殊的待遇。


    生前還隻是正三品的婕妤,一品容妃的頭銜還是生下太子死後追封。


    這個追封是否也與太子有一定關係?畢竟太子是陛下目前唯一的兒子,他的母妃位份不能太低。


    陛下這些年後宮空置真的是因為容妃?


    她想到進宮前一夜祖父將她叫到書房說的那番話。


    “陛下是個賢明君主,是龍他就有逆鱗,你今後入了宮與那些妃嬪們如何爭寵都可以,唯獨不要得罪長公主。”


    祖父的意思很明顯,長公主才是陛下的逆鱗。


    溫馥馥心裏並不讚同張思淑那番話,若陛下真對李箐有意早就納她進宮了,何至於容妃死後多年未曾選秀?


    聽爹爹說,若不是今年朝臣們聯名上書催促立後之事,陛下今年還是不會選秀。


    伺候張思淑的嬤嬤恭敬走入屋內。


    “娘娘,李昭儀身邊的喜兒姑娘來了。”


    張思淑和溫馥馥對視了一眼,後者將手裏的筆輕輕放下。


    “請進來吧。”


    她們幾人一同被選入後宮,又同一日被冊封了妃位,這些時日彼此之間偶爾也會來往,在禦花園遇上了也會坐在一起閑聊幾句。


    目前大家都還處於表麵和睦的狀態。


    喜兒帶著兩個永和宮的丫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朝張思淑俯身見禮,隨即朝屋內的溫馥馥也行了一禮。


    “奴婢參見張淑容、溫貴儀,昨日我家娘娘得了一些南疆的蜜橘,想著給各宮裏的娘娘們送一些來嚐嚐鮮。”


    張思淑笑道:“三月的蜜橘可著實金貴呢,替本嬪謝謝你家娘娘。”


    喜兒從隨行丫鬟手裏接了兩隻精美的籃子放在了桌上。


    “溫貴儀剛好也在,您那份奴婢就直接放下了。”


    溫馥馥笑道:“迴去替我也謝謝李姐姐,算了,明日我自己過去謝她,幾日沒見倒是想她了。”


    “奴婢一定將話帶到,若無事奴婢先告退了。”


    張思淑吩咐伺候的嬤嬤將人送了出去。


    溫馥馥從籃子裏拿出一個蜜橘,剝開嚐了一口,酸甜可口帶著絲絲涼意,口齒間都是橘子的清香。


    不由豔羨道:“得寵就是不一樣,南疆的蜜橘產量有限,我可是第一次吃到。”


    從南疆到汴京城路途遙遠,而南疆的蜜橘又是在三月成熟,這個天氣遠途運輸新鮮果子的成本實在太高,也隻有皇宮裏每年能品嚐到一些。


    汗血寶馬、八百裏加急送來的,何其金貴。


    張思淑並未接話,目光落在橙黃的蜜橘上,個頭雖不算大,但顆顆飽滿。


    聽聞每年從南疆送來的蜜橘不過百斤,李箐給每個宮裏送來了四五斤左右,可想而知陛下賞賜了她許多。


    雖然永和宮的丫鬟沒有點明是陛下賞的,可蜜橘擺在這兒,各自宮裏的人便都清楚其中份量。


    比起溫馥馥和張思淑的坦然接受,王嫣兒和蘇晚晚的心情就沒那麽平靜了。


    王嫣兒臉色陰鬱的盯著那一籃子蜜橘。


    “一個武夫的女兒怎麽就得了聖寵?陛下竟然還賞給她這麽多蜜橘,她分明就是來炫耀的。”


    錢嬤嬤歎息一聲,自家這小主子還是不長記性。


    “有些事心裏清楚就好,如今李昭儀正得聖寵,她想炫耀就讓她炫耀,這日子還長著呢,娘娘還是把心思多放在太子身上才是。”


    王嫣兒神情不悅,整日陪一個小孩子枯燥的很,而且太子似乎也不怎麽與她親近。


    她正值豆蔻年華,不該早早把自己當人母看待,何況陛下那般明耀璀璨的人,誰不想得到他的寵愛?


    可這幾日陛下天天留宿在永和宮,壓根不來她的長春宮,她隻能幹著急。


    另一方


    蘇晚晚怔怔盯著桌上的貢橘,內心五味雜陳。


    明明陛下最先宣召侍寢的人是她,明明距離聖寵隻有一步之遙,為何就變了?


    安嬤嬤站在一旁輕聲安撫:“娘娘別擔心,老奴打聽過了,陛下這幾日雖然宿在了李昭儀的房內,可二人似乎並未同房。”


    蘇晚晚一怔。


    “為何?”


    整整三日留宿在李箐的寢宮,這是何等恩寵?陛下怎可能不碰她?


    安嬤嬤小聲道:“這三日那邊晚上安靜的很,陛下可一次水都沒叫過,伺候在外的丫鬟婆子也未曾聽到裏麵有動靜傳出,老奴倒是聽說陛下有頭疾的毛病,似乎李昭儀有治療頭疾的辦法,這三日陛下在她那邊休息許是這個原因。”


    蘇晚晚心裏稍安,可轉念又覺得奇怪。


    陛下正值壯年,聽聞他每天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去教練場習武,身體素質應該是不錯的,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會如此清心寡欲?


    若說他某方麵有問題的話,那太子可是和陛下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定然是陛下的種。


    她真是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永和宮


    李箐穿戴整齊準備親自去一趟長樂宮。


    喜兒趕迴來向她行了一禮。


    “娘娘,幾份蜜橘已經分別送往各宮娘娘那裏了。”


    李箐點了點頭:“她們有什麽反應?”


    “奴婢先去了最近的張淑容處,恰巧溫貴儀也在那邊便將她那份一並放下了,張淑容性子悶一些,隻說讓奴婢替她向您道謝,溫貴儀就要熱絡許多,還說改日親自登門致謝呢,至於婉妃得知陛下賞了您貢橘後不悅都寫到臉上了。”


    李箐靜靜聽了喜兒的話,將幾人的反應係數記下。


    “蘇昭容呢?”


    “蘇昭容的態度也是客客氣氣的,但奴婢覺得她臉色不太好。”


    喜兒有些幸災樂禍。


    冊封當日陛下宣召的是蘇昭容侍寢,後宮裏的人都認為蘇昭容要寵冠六宮了,可現在陛下卻日日留宿在永和宮,她家娘娘爭氣,打了所有人的臉。


    李箐卻並未如喜兒那般開心,這幾日和陛下相處起來還算融洽,可陛下對她的態度看不到絲毫男女之情,甚至這三日他都是睡在屋內的榻上。


    若不是她曾跟隨伺候祖母的嬤嬤學過一套頭部推拿的法子,恰巧這幾日陰雨天陛下頭疾加重,陛下也不會日日宿在她這裏。


    “娘娘,咱們去長公主處,需要給長公主帶些蜜橘嗎?”


    李箐沉吟片刻:“不必了。”


    宮裏有什麽新鮮玩意兒,陛下從不會忘記雲樂,隻怕她那裏的貢橘比自己這裏的品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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