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阿婆在院子裏的撒潑打滾越發失控,她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滿了塵土,頭發也變得淩亂不堪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蹦,那模樣簡直就像個市井無賴。


    周圍的鄰居們聽到動靜,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湊過來看熱鬧。有的鄰居站在自家門口,遠遠地張望著,臉上露出看熱鬧的神情;這讓本就難堪的局麵變得更加糟糕,這場鬧劇正在眾人的圍觀下愈演愈烈。


    莊超英站在一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那汗珠裏既有夏日的燥熱,更多的是因為羞愧和尷尬。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逃離這令人難堪的場景。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糾結,看著母親那副瘋狂的模樣,他實在狠不下心來強硬對待。


    畢竟,母親含辛茹苦地將他養大,這份養育之恩他始終銘記在心。但這時候母親的行為又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堪和為難。


    他再次看向黃玲,眼神裏滿是哀求,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無助:“阿玲,咱先把錢給媽吧,你看這左鄰右舍都看著呢,多丟人啊。咱有什麽事等媽走了再慢慢說,行不?”


    “莊老師,和你過一輩子的是玲姐······”宋瑩出聲。


    黃玲的眼眶早已被淚水浸濕,平日裏她總是默默忍受著生活的壓力和婆婆的刁難,可此刻卻被莊超英這話徹底激怒。她的身體因為憤怒而渾身顫抖著,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尖銳刺耳,仿佛要將這些年來積壓在心底的委屈和不滿全部宣泄出來:“莊超英!你還有臉說丟人?她這樣無理取鬧,才是真正的丟人!你看看這個家,為了給孩子交學費,為了維持日常開銷,我已經省吃儉用成什麽樣了?


    每一分錢我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家裏的東西能不買就不買,能將就就將就。你呢?你就隻想著滿足你媽的要求,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沒考慮過這個家的未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把錢給了她,咱們下個月的日子該怎麽過?孩子的學費又從哪裏來?”


    黃玲越說越激動,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流淌。她幾步上前,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莊超英,然後手指著院門,大聲吼道:“你們都給我出去!這個房子是棉紡廠給我分的房子,你們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對,那現在就走別迴來!”


    莊超英被黃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莊阿婆見黃玲真的動了怒,也有些慌了神,但她那倔強的性子卻讓她依舊嘴硬。


    她拉住莊超英一邊往院門口走,一邊還在罵罵咧咧,聲音雖然沒有剛才那麽響亮,但依舊充滿了怨恨:“好啊,你這個不孝的媳婦,竟然敢趕我走,等我兒子想明白了,立馬就和你離婚!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把我嚇唬住嗎?沒門!”


    筱婷被這激烈的爭吵嚇得渾身發抖,小小的身體縮成了一團,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她緊緊地拉住黃玲的手,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媽媽,你別生氣了,我害怕……”


    黃玲看著女兒那驚恐的小臉,心中的怒火瞬間被心疼所取代。她輕輕地抱住筱婷,用手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安慰道:“筱婷別怕,媽在呢。”


    就在這時,鵬飛哼著小曲兒迴來,可他剛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了莊超英和莊家阿婆一臉憋屈的站在門口。他的腳步猛地頓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快速地跑到黃玲身邊,眼神警惕地看著莊超英和莊阿婆。


    他默默地站在了黃玲的身側,雖然他年紀還小,但心裏清楚,大舅媽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受了太多的委屈,他要站在大舅媽這一邊,給大舅媽撐腰。


    莊阿婆看著鵬飛這一臉防備,立馬就開始嚷嚷“鵬飛你跟你媽一樣是個白眼狼,隻會胳膊肘往外拐!”


    鵬飛沒有跟莊阿婆嚷嚷,他心裏明白,和阿婆嚷嚷分不出什麽對錯隻是白浪費口水。


    宋瑩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一切,她走上前,拍了拍黃玲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說道:“玲姐,你做得對!不能再這麽慣著她了,有些人就是得給她點顏色看看,她才知道什麽是分寸。你放心,要是他們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答應!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黃玲滿心憤怒,胸腔裏的怒火熊熊燃燒,她的手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微微顫抖著。她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啪”的一聲,一把重重地拍上了院門把莊超英和莊阿婆關在了門外。


    那聲響在這安靜的小巷裏格外刺耳,周圍的鄰居也隨著關門聲都散開了。


    宋瑩站在一旁,看著黃玲心疼不已。,她又急著去車站,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無比珍貴。她快步走到黃玲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玲姐,別太難過了,事情總會過去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氣壞了身子。”她的聲音裏滿是關切與擔憂,可因為時間有限,她沒辦法再多說什麽。


    宋瑩轉身出門時,目光掃過莊阿婆,眼神中瞬間閃過一抹淩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向她傳達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怒。隨後,她一把拽住莊超英的胳膊,將他拉到牆角。


    莊超英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臉上還帶著一絲茫然。


    宋瑩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和急切:“莊老師,玲姐對你什麽樣,對這家什麽樣,簡直就是沒的說。這些年,她為這個家操碎了心,省吃儉用,任勞任怨,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你怎麽能這樣呢?在她最需要你支持的時候,你卻選擇了妥協,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莊超英低著頭,不敢直視宋瑩的眼睛,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宋瑩還想說些什麽,突然抬手看了看表,臉色瞬間變得焦急起來。“哎呀,莊老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來不及了,先走了!”她匆匆丟下這句話,便轉身快步離去,腳步急促而慌亂,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


    黃玲站在院子裏,心中的憤怒和委屈如潮水般翻湧。莊超英在麵對母親的無理取鬧時,沒有站在她這一邊,反而還想妥協,這讓她感到無比失望和心寒。


    此刻,莊超英無奈之下,隻能跟著莊阿婆灰溜溜地迴了莊家。 隨著他們的離開,門口漸漸安靜下來,整個院子裏隻剩下了一片死寂。


    黃玲眼神空洞地望著院子裏,仿佛失去了焦點,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她的思緒如一團亂麻,滿心都是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她緩緩伸出手,緊緊地拉住吳珊珊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接著,她輕輕地伏在筱婷身上,那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再也控製不住,化作了嗚咽聲從她的喉嚨裏溢出。“筱婷,以後再也沒有人為媽出頭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吳珊珊看著黃玲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心中滿是心疼。她輕輕拍了拍黃玲的肩膀,聲音溫柔而堅定:“黃阿姨,我們也會護著你的!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還有鵬飛和筱婷。我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邊,支持你,保護你。”她的話語如同一股暖流,流淌進黃玲的心田,給她帶來了一絲慰藉。


    鵬飛站在門口,雖然沒有靠近,但他認真地開口說道:“大舅媽,我不會和大舅舅一樣的,這次是大舅舅和阿婆做錯了!我知道你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以後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委屈。”他的聲音雖然還帶著幾分稚嫩,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人在受了委屈的時候,一有人安慰,心裏的委屈就會一股腦地迸發出來。黃玲聽著吳珊珊和鵬飛的話,心中的堤壩徹底崩塌。


    她匍匐在筱婷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她的身體因為抽泣而不停地顫抖著,喉嚨裏發出的嗚咽聲讓人聽了心碎不已。


    此刻,她把這些年來積壓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盡情地釋放了出來,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她內心的傷痛。


    筱婷緊緊地抱著黃玲,她雖然年紀小,但也能感受到媽媽的痛苦。她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用自己小小的手輕輕地拍著黃玲的背,試圖安慰媽媽。“媽媽,別哭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的聲音軟糯而溫暖,在這寂靜的院子裏迴蕩著。 吳珊珊和鵬飛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陪伴著黃玲。


    他們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隻有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經過了漫長的情緒宣泄,黃玲的哭聲漸漸平息,情緒也稍微穩定了一些。她紅腫的雙眼透露出疲憊與落寞,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吳珊珊和筱婷一直守在她身邊,輕聲安慰著,遞上溫熱的毛巾為她擦拭淚水。


    此時,鵬飛站在一旁,他見黃玲的狀態有所好轉,便小心翼翼地靠近吳珊珊,伸出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聲音壓得低低的,透著一股神秘勁兒:“珊珊姐,你來,我有事問問你!”


    吳珊珊微微一怔,看著鵬飛那神秘兮兮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好奇,不過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跟著他朝著廚房走去。 一進廚房,鵬飛便順手操起一把柴火,熟練地塞進爐灶底下。他蹲下身子,雙手握住風箱的把手,有節奏地拉動起來,“唿哧唿哧”的聲音在廚房裏迴蕩。


    隨著風箱的拉動,爐灶裏的火苗一下子躥了起來,映紅了他那黝黑的臉龐。他一邊拉著風箱,一邊開口說道:“珊珊姐,你有沒有能掙錢的好辦法?”


    吳珊珊聽到這個問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原本以為鵬飛找她有什麽其他的事情,沒想到是問這個。在她詫異的目光下,鵬飛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自卑和迷茫,接著說道:“我沒有筱婷學習好,考試成績也不是很理想,我覺得我不是塊兒學習的料,肯定考不上大學。看著大舅媽每天為了家裏的生計那麽辛苦,我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吳珊珊靜靜地聽著,她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少年,雖然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成熟。


    “我就想著高中畢業後學個手藝,珊珊姐,你說學個什麽比較好?”鵬飛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吳珊珊,眼中滿是期待。


    在他心裏,吳珊珊成績好,又有做生意的頭腦,是他這輩子都趕不上的人,所以對吳珊珊的話,他深信不疑。


    聽完鵬飛這番話,吳珊珊的思緒一下子飄迴到了上輩子。她清楚地記得鵬飛在吳建國朋友手底下做學徒時所遭受的種種罪,那些辛苦和委屈的畫麵仿佛還曆曆在目。


    這次既然鵬飛主動問起,她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鵬飛走那麽多的彎路。 “鵬飛,這幾年經濟發展得快,有好多大車司機靠著倒賣南北貨物,賺差價也發了不少!不如你問問你那個錢叔叔?”吳珊珊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爐灶上的鍋。


    隻見鍋裏的水開始咕嘟咕嘟地翻滾起來,熱氣騰騰地往上冒。她眼疾手快,拿起一旁的水瓢,熟練地將開水灌進暖壺裏。


    鵬飛聽了吳珊珊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錢叔叔的身影,錢叔叔為人豪爽,又有豐富的社會經驗,如果能跟著他,有他們幫襯著,想來也會少走很多彎路。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珊珊姐,你可真聰明!”鵬飛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不過你也得好好學習,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麽知道你考不上大學呢?”吳珊珊臨了又添了一句,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鼓勵和期許。“學習這條路雖然難走,但隻要你努力,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就算以後真的選擇學手藝,多學一些知識也能讓你在這條路上走得更穩更遠。”


    鵬飛傻笑著點點頭,心中對吳珊珊的話深以為然。他原本有些迷茫的內心,此刻仿佛被點亮了一盞明燈,有了新的目標和方向。


    想到以後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家裏減輕負擔,他的心中充滿了幹勁。而且,他還想到了高雯,那個總是調侃他是木頭腦袋不會學習的女孩。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學習,讓高雯對他刮目相看。


    一想到高雯,鵬飛黝黑的臉上淺淺地泛起了一絲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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