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正值乍暖還寒之際,巷口的柳枝已然吐出了新芽。巷子裏的大多數人都已換上春衫。


    吳珊珊開學即將升入四年級。她重新坐在教室裏,看著空氣中飛舞的粉筆粉塵,再度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珊珊,你的作業做完了沒?” 前桌的紅梅趁著班主任在講台上滔滔不絕之時,微微靠著椅背向後仰了仰,詢問道。


    吳珊珊停下手中的筆,把視線從黑板上收迴,投在紅梅臉上。


    我的作業沒寫完呢,給我抄抄!” 紅梅眨了眨眼睛,神情極為認真。見吳珊珊不吭聲,還以為她要拒絕,便又壓低聲音說道:“一本作業兩分錢,咋樣?”


    聽到紅梅說要給錢,吳珊珊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她萬萬沒想到這樣居然還能賺錢,這種既無需經受風吹日曬,又不必遭受雨淋的方式,比起在巷子裏撿紙殼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


    吳珊珊從包裏拿出作業本,從課桌的縫隙中傳遞到紅梅手裏。紅梅隨即拿出兩張皺巴巴的毛票,遞到吳珊珊手中。


    春衫的料子通常比較薄,吳珊珊雖然早已度過年少青春期,但由於衣服料子太薄,總是難以完全遮住身形,在別人麵前多少還是會有些難為情。


    領完課本後,吳珊珊背著書包往家走,她含著胸,低垂著頭。


    一出學校門,吳珊珊就碰到了等林棟哲的宋瑩。宋瑩熱情地衝著吳珊珊招了招手:“珊珊!”


    “宋阿姨!您是來接棟哲迴家啊!”


    宋瑩微笑著點點頭,“是啊,珊珊,新學期的課本不少啊,看著沉甸甸的!”


    吳珊珊笑了笑,“嗯,確實挺沉的。”


    宋瑩看著吳珊珊乖巧的模樣,心中滿是喜愛,“新學期開始了,要好好學習呀。” 吳珊珊用力地點點頭,“我會的,宋阿姨。”


    這時,林棟哲從學校裏跑了出來,看到吳珊珊和媽媽站在一起,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珊珊姐!”


    吳珊珊看著林棟哲朝氣蓬勃的樣子,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新學期一起加油!”


    宋瑩看著兩個孩子互動,笑著說:“好了,棟哲,我們迴家吧。”三個人有說有笑的迴了巷子裏。


    張阿妹在院子裏洗手,隔著老遠就聽到了吳珊珊與宋瑩說說笑笑的聲音,她們倆倒像是一家人似的,無比親密。


    “珊珊還沒長大呢,就快成了別人家的姑娘了,看看跟宋瑩好成什麽樣子了!天天往別人家跑!”


    吳建國私下裏攬了些雜活,此時正在院子裏鋸木頭做板凳。聽到張阿妹酸溜溜的話語,他抬起頭,順著牆上的花磚往外看了一眼。


    吳珊珊眉眼彎彎,笑得十分開心,正湊在宋瑩身邊說著什麽,把宋瑩逗得哈哈大笑。這副模樣,就如同珊珊的媽媽還在的時候一樣,珊珊也仿佛變迴了以前那個愛笑愛鬧的小姑娘。


    吳建國看著吳珊珊開心的樣子,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既為女兒的快樂感到欣慰,又有些感慨時光的流逝。他想起珊珊媽媽還在的時候,一家人的歡聲笑語,那時候的珊珊是多麽的無憂無慮。


    張阿妹看著吳建國發呆的樣子,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走過去,推了推吳建國,“看什麽呢?還不趕緊幹活。”


    吳建國迴過神來,低下頭繼續鋸木頭,“沒看什麽,就是覺得珊珊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張阿妹歎了口氣,“是啊,在我麵前成天耷拉著臉,我就沒見她對我笑過!”


    院子裏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吳珊珊不知道院子裏的父母有著這樣的感慨,她隻是單純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快樂。在宋瑩麵前,她可以放下心中的負擔,做迴那個天真無邪的自己。


    “爸媽,我迴來了!” 吳珊珊微微收斂了臉上原本的笑容,緩緩推開了那扇有些陳舊的院門。


    小院的牆角幾株不知名的野花在牆角靜靜綻放,陽光灑在地麵,映出斑駁的光影。破舊的木桌上擺放著一些未完工的木製品,旁邊散落著些許木屑。


    “珊珊迴來啦!” 吳建國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直起身子,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


    冷臉“一迴來就沒個笑臉,也不知道給誰看呢!” 張阿妹又陰陽怪氣地開口,她那略顯刻薄的聲音打破了小院原本的寧靜。


    吳建國橫了張阿妹一眼,冷聲訓斥道:“安靜點不行嗎?非得說話?”


    張阿妹哼了一聲,“啪” 的一聲用力甩上門,那聲響在小院中迴蕩,隻留下小院裏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珊珊,你以後對阿妹也好一些,她照顧你們姐弟也挺辛苦的!” 吳建國苦口婆心地說著,眼神中滿是期待。


    吳珊珊看著父親,心中暗暗感慨。重活一次,她早就看破了吳建國最愛自己的本性。父親看似在努力維持家庭的和諧,可實際上卻總是在和稀泥。


    他在這個家裏,看似是個好爸爸,好丈夫,實際上不過是讓媳婦憋屈完,讓孩子憋屈罷了。嫁過來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張阿妹到底有沒有後悔。


    “爸!我知道了!” 吳珊珊應了一聲,可她自己清楚吳建國說的話她到底是沒有聽進去幾句。


    她當下的首要任務乃是夯實學習基礎,同時努力攢錢,以防初中畢業後突生意外狀況。


    總之,這個高中她無論如何都要上,她一定要一步一步邁向大學的校門。


    吳珊珊說話時態度極佳,吳建國叮囑了兩句後便又開始鋸起木頭來。吳珊珊迴到屋子裏,望著在院子裏用心勞作的吳建國,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直響。


    在這個家裏,吳建國還是能很好地製衡張阿妹的,隻要不觸及到他的利益,他一定會維持好好爸爸這一個人設的,她現在要學的就是如何能讓吳建國心甘情願的成為成為自己手裏保護自己的刀。


    手裏的課本還散發著淡淡的油墨的清香,她一筆一劃的在書的封麵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吳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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