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珊珊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屋子裏頭的紅雙喜,心頭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直到眼睛酸澀難耐,淚水止不住地滾落,她仍不敢眨眼,唯恐一閉眼,這場仿若夢幻的場景就會驟然消失。她又會變迴那個被篡改誌願後,一生飽經坎坷的吳珊珊。


    “碗!碗!碗!”林武峰跟著宋瑩來吳建國家道賀,剛一進門,便猛地想起帶來的賀禮忘拿了。


    宋瑩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快去拿!”


    屋子裏熱鬧非凡,李嬸子笑容滿麵地誇讚著屋子裏的家具置辦得精美,其他人也紛紛應和,這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好溫馨。


    宋瑩繞過正在閑聊的眾人進了裏屋,小軍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床上,擺弄著衣服上的紐扣,珊珊則對著鏡子癡癡發呆。


    “小軍,吃糖!”宋瑩從兜裏掏出幾顆糖,放在小軍麵前。


    吳珊珊從鏡子裏瞧見了宋瑩,心中瞬間五味雜陳。自從她被豬油蒙了心跟宋阿姨爭搶房子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宋阿姨了,再往後,和黃阿姨也逐漸生分了……


    宋瑩察覺到吳珊珊半邊頭發還散著,便接過梳子。她發現了吳珊珊情緒的異樣,隻當是因父親再婚,小女兒心裏有了心事。


    紮好辮子之後,宋瑩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巧的發夾,別在吳珊珊頭上,柔聲道:“開心一點!”


    見吳珊珊的眼睛依舊紅紅的,宋瑩心裏也很不是滋味。都說有了後娘之後就有後爹,真不知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大冬天的可不許哭,臉都要皴了!平日裏也給小軍抹抹!”宋瑩指尖蘸著雪花膏,在吳珊珊臉頰上輕輕暈開,一邊擦一邊叮囑著。


    聽著宋瑩親昵的話語,聞著她身上那淡淡的肥皂香,吳珊珊終於抑製不住情緒,撲在宋瑩懷裏小聲抽泣起來,“宋阿姨!”


    宋阿姨這麽之好,自己當時怎麽能傷了宋阿姨的心呢?


    宋瑩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吳珊珊受了委屈,趕忙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哎呦,冬天可別這麽哭,臉會哭壞的!今天是元旦,開開心心過節嘛!”


    “宋阿姨!”對不起!


    吳珊珊一遍遍地唿喚著,在心裏說了無數遍對不起。


    既然老天對她不薄,讓她得以重來一次,那她必定要牢牢把握這個時機,好好為自己活一迴,好好補償上輩子那些被自己辜負了的人。


    “大好的日子,珊珊怎麽哭啦?”外間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邊,不知道是誰問了一聲。


    吳珊珊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不然一傳十十傳百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宋阿姨和自己說了什麽,給宋阿姨惹了麻煩就不好了。


    擦幹眼淚,衝著外麵的人喊了一句“我這是高興的!以後我跟小軍也是有娘的孩子了!”


    “是啊!這日子挑的好,搬家、過節、結婚,三喜臨門!”


    吳珊珊揣著手,臉上掛著靦腆的笑容,張阿妹帶過來的女孩小敏也怯生生地瞧著一屋子的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前來賀喜的人也都散去了。


    吳家分到的屋子不大,小小的空間被隔成了三個隔間。黑漆漆的屋裏黑得如同墨染,伸手竟是不見五指。吳珊珊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感覺到疼後,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大清早,天剛微微亮。


    吳珊珊就聽見有人在敲門叫她:“珊珊,珊珊。”


    吳珊珊從被子裏鑽出來,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這冬天可真是冷得刺骨!


    張阿妹站在門口,笑得一臉和善。她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沒發出半點聲響,就怕把屋裏睡覺的小敏給吵醒了。


    吳珊珊被張阿妹拉進廚房,張阿妹打量著廚房,仍是笑得一臉和善:“媽剛來,找不到米麵,你來幫幫我!”


    吳珊珊心裏哪能不明白,剛嫁過來第一天就想著拿捏自己,她才不會遂了張阿妹的願呢。


    “媽,你說得對!我把小敏也喊過來一起說吧!”吳珊珊說完,快步朝臥室走去,抬手一拉門把手,大聲嚷道:“小敏,起來了!媽讓我帶著你們認家裏頭米麵的位置!”


    張阿妹一見吳珊珊開始大聲嚷嚷,心裏頓時慌了神,伸手在她胳膊上重重一拍:“小點聲,別把你爸和小敏吵醒了!”


    “嘶~”吳珊珊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張阿妹還真是趁機下死手,她擼起衣袖一瞧,果然紅了一片。


    “媽,你打我幹啥啊?”吳珊珊好似不明白張阿妹的用意,還在大聲嚷嚷著!


    吳建國披著衣裳出來,正好看見張阿妹抬手,巴掌差點又要落在吳珊珊手臂上,而吳珊珊則抿著唇,可憐巴巴地偏過頭去。


    “住手!”吳建國三步並作兩步,一把將吳珊珊護在身後。


    吳珊珊躲在吳建國身後,低垂著眼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在吳建國看不見的地方,吳珊珊對著張阿妹勾了勾唇,上輩子過了那麽久她才明白一個道理,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吳珊珊知道爸爸一直都是疼愛她們的,隻是慢慢在張阿妹的影響下,在她們姐弟和小敏之間變得猶豫不決。


    但現在的吳建國,還是毫無保留地偏向自己女兒的。


    “爸爸,吵醒你了!媽想做早飯,讓我起來找米麵!”吳珊珊低聲解釋道,刻意把有紅痕的胳膊在吳建國麵前晃了一圈。


    吳建國聽完,看著吳珊珊胳膊上的印子麵色有些難看。


    這才過門第二天,就動手打孩子了,以後還怎麽過。吳建國心底埋下懷疑的種子,就連看向張阿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懷疑。


    “昨天的菜不是還有嗎?,蒸蒸就能吃,用不著起這麽早。迴去睡覺吧!”


    吳珊珊大搖大擺地迴了屋子,張阿妹抿著唇笑,可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吳建國迴了屋慢吞吞的道:“孩子有了錯也不興動手,傳出去也不好聽!”


    張阿妹知道是自己剛才衝動了,把吳建國哄過去,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她真是看走眼了,吳珊珊小小年紀就是個心有成算的,以後長大了那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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