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死寂之後,空氣仿若都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張阿妹像是突然從混沌的意識中迴過神來,“撲通” 一聲,雙膝重重地跪地,那聲響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突兀,震得人心頭一顫。她雙手如同鉗子一般,緊緊抱住吳建國的腿,十指因為用力而泛白,聲淚俱下:“建國啊,你不能這麽狠心啊!咱們風風雨雨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你就忍心因為這點事兒全拋開了?”


    “你想想我沒了的那個孩子,是我不該一時衝動,和孩子置氣,你就原諒我這一迴吧。”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且沙啞,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破碎的心底,裹挾著無盡的悔恨與不舍,艱難擠出。


    吳建國卻像是被憤怒完全占據了心智,雙眼通紅,理智全無,用力一甩腿,掙脫張阿妹那如藤蔓般纏繞的雙手,臉上毫無一絲動容,隻是麵無表情地冷哼一聲:“晚了,這日子我受夠了,天天不是為孩子的事兒吵,就是為家裏的瑣碎鬧,我實在是忍無可忍,非離不可。”


    張阿妹被這一甩,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無神,仿若靈魂都被抽離了一般,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


    鹹澀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洇濕了一小片塵土。過了好一會兒,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緩緩站起身,雙腿還在止不住地顫抖,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那動作帶著幾分決然,又像是做了某個重大決定,咬著牙,嘴唇顫抖著喃喃自語:“離就離,沒了你,我和小敏也能活。我就不信了,天塌下來,我一個人還扛不起了。”


    張阿妹說話的時候有點心虛,她知道離婚以後娘家肯定是迴不去的,哥嫂爹娘沒一個人待見她的·····


    吳建國讓張阿妹這麽一嗆更生氣了,累了一夜後隻覺的腦子都在嗡嗡的響,不再管張阿妹一個人在那說著什麽豪言壯誌,一摔門迴屋睡覺了。


    小敏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她的小臉早已嚇得煞白,心中猶如一團亂麻,早已亂作一團。她害怕父母這一鬧,家恐怕是要散了。


    想到這兒,小敏心裏 “咯噔” 一下,尤其是想到自己棉紡廠子弟的名額,那可是關乎自己未來的保障啊。


    在這個年代,一個好的工作機會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要是沒了這子弟身份帶來的優勢,自己又能有什麽出路呢?


    如果父母真離了婚,這名額還能保住嗎?萬一有個變數,自己的前途可就全毀了。


    想到這兒,小敏心急如焚,趕緊跑過去拉住張阿妹的衣角,帶著哭腔勸說道:“媽,您別犯倔了,您服個軟吧。要是您和爸真離了,我咋辦呀?我那棉紡廠子弟的名額說不定也跟著沒了,咱們以後的日子可咋過啊?我還想著以後進了廠,能幫著家裏改善改善條件呢,您要是真和爸離了,這一切都沒指望了。”


    張阿妹聽著女兒的哭訴,心像是被千萬根針紮著,一陣陣地刺痛。


    往昔那些溫馨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她記得小敏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曾經的小敏是那麽純真善良、體貼入微。哪怕她手上不小心破個小小的口子,小敏都會急匆匆地跑過來,眼睛裏滿是擔憂與心疼,輕柔地吹著傷口,還會小心翼翼地為她包紮,那股子關切勁兒仿佛她受了什麽重傷似的。


    可如今,小敏好像變了模樣,滿口都是自己的以後和未來,每一句話都像沉甸甸的石頭,砸在她的心坎上。


    張阿妹心口越發難受,那種複雜而酸澀的滋味在胸腔裏蔓延開來,她自己都分不清這會兒心口的難過,究竟是在心疼自己這些年為家庭付出的一切卻換來這般局麵,還是在感慨小敏這令人猝不及防的變化。


    她看著小敏滿臉的淚痕,那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下一秒又要洶湧而出。


    張阿妹隻覺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幹,每一寸肌膚都透著深入骨髓的疲憊,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拉扯著千瘡百孔的心。


    她是真真切切地累了,迴首過往,那些為了家庭瑣事奔波的日夜,為了調和鄰裏矛盾而賠出的笑臉,還有為了養育小敏所付出的心血,此刻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在她心間來迴翻攪。


    她眼神空洞而黯淡,仿若失去了對生活的所有期許,腳步拖遝地轉身進了小敏的屋子。


    一進屋,她仿若被抽去了靈魂的軀殼,機械地走到床邊,顫抖著伸出手,拉過那床有些破舊的被子,躺在枕頭上將自己整個腦袋蒙了起來。


    在這片黑暗的狹小空間裏,外界的喧囂與紛擾被暫時隔絕,可內心的痛苦卻如洶湧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地襲來。往昔的甜蜜與如今的苦澀交織碰撞,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肆意地在臉頰上流淌,洇濕了大片的被褥。


    隨著時間無情地流逝,被子裏有限的氧氣被一點點消耗殆盡,窒息感越來越重,好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了她的咽喉。每一次艱難的吸氣,都伴隨著胸腔的劇烈疼痛,張阿妹抱緊被子,手指因用力過度而關節泛白,青筋暴起。


    在這極度的痛苦之中,一個可怕的念頭悄然爬上心頭 —— 就這樣死了算了。


    她心想,這半生的操勞究竟換來了什麽?是丈夫的絕情話語,是鄰裏的冷眼旁觀,還是女兒如今這令她陌生又心寒的模樣?也許死亡,真的能讓這一切痛苦都畫上句號。


    小敏站在門外,內心同樣被煎熬撕扯得千瘡百孔,糾結萬分。她心裏明鏡似的,知道是自己剛剛那些自私的話深深刺痛了媽媽的心,可一想到未來那縹緲不定的前程,想到那可能因父母離異而失去的棉紡廠子弟名額,恐懼便如藤蔓一般,緊緊纏繞住她的理智。


    她站在門口,抬起的手幾次落下,又幾次重新抬起,最終,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輕輕敲了敲門,聲音帶著哭腔,還有一絲顫抖與愧疚:“媽,你還好嗎?”


    這一聲唿喚,仿若一道穿透黑暗雲層的曙光,直直地射進了張阿妹混沌絕望的內心深處。


    聽到小敏的聲音,張阿妹仿若從一場噩夢中驚醒,身體猛地一震,雙手下意識地一把扯下蒙在頭上的被子,大口大口貪婪地唿吸著新鮮空氣。


    她的目光急切地望向門口的方向,眼中原本黯淡的光芒漸漸重新匯聚。


    她怎麽能這麽糊塗?她還有小敏啊!小敏是她懷胎十月,曆經千辛萬苦帶到這個世上的寶貝,是她在無數個寒夜中緊緊摟在懷裏取暖的慰藉。


    她怎能狠下心拋下小敏,獨自逃離?


    她是要看著小敏長大,在眾人的祝福下嫁給一個真心疼愛她的人。


    她還要看著小敏孕育新的生命,親手抱一抱軟糯可愛的外孫,享受為人母、為人祖母的喜悅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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