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深沉的墨色漸漸褪去,遙遠的天際,一絲微弱的光亮悄然浮現。


    小敏忽地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著實把吳珊珊嚇了一跳,她迷迷瞪瞪地睜開雙眼,眼神中還帶著未消散的睡意。


    “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買到肉,不然晚上的年夜飯就隻有青菜了!” 小敏發覺把吳珊珊吵醒後,刻意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吳珊珊微微歎了口氣,伸手摸過那冰涼如鐵的衣服,緩緩套在身上。“一起走吧!” 她的聲音平靜而溫柔。


    小敏一聽,高興得如同孩子一般,緊緊抱住吳珊珊的胳膊輕輕搖了搖。她那肉乎乎的臉蛋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可愛,仿佛帶著一種能融化人心的溫暖。


    巷子裏彌漫著一層如輕紗般的霧,霧蒙蒙的,讓人幾乎看不清前路。姐妹兩人手挽著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牆壁前行。


    那冰涼的牆壁散發著刺骨的寒意,與她們掌心相握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掌心火熱,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兩人之間流淌,抵禦著外界的寒冷。


    姐妹倆來得格外早,商店門前空曠無人,還沒有人來排隊。寒風凜冽,如刀子般刮過她們的臉頰。兩人縮著脖子,瑟瑟發抖,宛如寒風中兩片脆弱的樹葉。


    小敏仰望著天空中那即將消失的半輪殘月,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遲疑。她斟酌了半晌,終於伸出手,輕輕扯了扯吳珊珊的衣袖。吳珊珊偏過頭,靜靜地看著小敏,沒有說話,但眼中卻滿是疑問。


    小敏一開口,唿出一口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化作一團白霧。“姍姍姐,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也不要討厭媽媽!”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祈求,眼神中滿是期待。


    吳珊珊微微挑眉,對於小敏的話,她可並不認可。在她看來,每次搞事情的明明都是張阿妹!而她自己,隻是用了合適的手段來保護自己而已。


    並沒有她討不討厭某人的說法。


    “姍姍姐!我知道有的時候是媽媽不對,她是因為以前一個人帶著我的時候很辛苦,所以她想的就比較多!”


    吳珊珊抿唇,頓了一會兒才開口“她帶你過得很辛苦,可這不是她針對我和小軍的理由!沒有媽媽在的時候,爸爸也很辛苦。”


    如果張阿妹能夠做到不搞事情,她又何必與張阿妹對著幹呢?


    就像是莊家老太,麵對都是自己的親生子女,卻在很多事情上向趕美叔傾斜。更何況她們身處這種後來組合的家庭,她又憑什麽要求張阿妹必須對她們好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若想過得好,也隻能各憑本事罷了。


    小敏收迴拉著吳珊珊的手,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難過,這與她想象中的情況完全不同。


    天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晨曦如同輕紗般緩緩覆蓋大地。巷子裏,陸陸續續有不少人挎著籃子走出來,他們靜靜地排成一條長龍,仿佛是一幅寧靜的生活畫卷。


    吳珊珊熱情地跟左鄰右舍打著招唿,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聲音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迴蕩,大家一起耐心地等待著國營商店開門營業。


    王勇跟媳婦走出來時,看到那猶如長龍般的隊伍,頓時驚呆了。他們的目光在隊伍中掃視,當看到隊伍前端的吳珊珊和小敏兩個小姑娘時,幾乎在瞬間,一絲歪心思便湧上心頭。


    他們沿著隊伍緩緩前行,最終將目標牢牢鎖定在了吳珊珊身上。


    “珊珊啊!真是越長越漂亮啦!嬸子等會兒有點急事兒,你看能不能讓嬸子插個隊?等會兒門開了,嬸子給你買糖吃!” 王勇媳婦兒笑得一臉和善,王勇也跟在她身邊點頭附和。


    “王勇,你們兩口子怎麽這樣啊!誰家沒個急事!”


    “就是,就是!”


    每家每戶都眼巴巴地盼著國營商店裏的肉,誰都不肯讓步,尤其是排在後麵的人。一看到王勇兩口子想要插隊,大家頓時躁動起來。


    王勇在巷子裏那可是出了名的蠻橫無理,就算沒理也要強占三分。上次他們家剛搬家的時候,王勇就厚著臉皮往宋瑩家排髒水,沒想到卻被林武峰堵了下水道,結果把自己家給淹了。


    除了宋瑩一家,還真沒人能讓王勇吃虧。所以,周圍的人盡管吵吵嚷嚷地不樂意讓他們插隊,卻也沒人敢出來和王勇爭位置,都生怕被他纏上。


    “不用了,王叔!我和姍姍姐排了一早上的隊,為了幾顆糖就讓我們給你讓路,這也太虧了吧!” 小敏一個箭步衝到王勇和吳珊珊中間,果斷地一口拒絕了。


    王勇媳婦一聽,嘴角向下一撇,白了小敏一眼,然後親熱地拉起吳珊珊冰涼的手,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老話不是說了嘛,吃虧是福!”


    這話一出口,周圍過來看熱鬧的鄰居也都看不下去了。還沒等他們開口幫著打抱不平,吳珊珊就像是認同了王勇媳婦兒的話,連連點頭:“你說得對!”


    小敏以為吳珊珊就這樣妥協了,著急地拉著吳珊珊的衣袖:“姍姍姐,我們排了一個早上啊!”


    王勇得意地朝著身後排隊的人看了一眼,抬腳就要往隊伍前麵插。吳珊珊迅速一抬腳,攔在台階上。王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擋弄得猝不及防,差點摔個狗啃泥。


    王勇媳婦兒趕緊一把將人拉起來,滿臉埋怨地瞪了吳珊珊一眼:“你這是幹什麽啊!要是摔著了,你賠得起嗎?”


    “嬸子不是也說了吃虧是福嘛,嗯…… 那就祝你福如東海長流水!” 吳珊珊穩穩地擋在門口,一步不讓,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勇兩口子。


    王勇這才發現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戲耍了,怒火瞬間湧上心頭,張口就要開罵。


    “唉!我隻是隨口一說,你先別急著跳牆!” 吳珊珊像是怕王勇腦門兒上的火不夠大,一開口又澆了一瓢油。


    “你敢罵我是狗?你這有娘生沒娘養的!” 王勇氣得怒目圓睜,抬手就要打人,幸好被身後的鄰居七手八腳地拉住了。


    “這麽大歲數了還欺負小姑娘,你可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趕緊去後麵排隊去,不然別說肉了,菜也不給你留一根!”


    七嘴八舌的嘲笑聲讓王勇臉上火辣辣的,他冷哼一聲,往隊尾走去,一邊走一邊還罵罵咧咧的,嘴裏不幹不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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