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笑得這麽開心,小心別噎著哦。”


    趙潔知道自己失態了,忙招唿陳家俊:“陳經理,吃吃吃,別停著。”


    “趙姐,這又不在公司,就別再叫我陳經理了,聽起來好別扭。”陳家俊已經把趙潔當自己人了。


    “是是是,隻要不在公司時,就叫你‘俊弟’吧?”


    “太難聽了,就叫我‘家俊’就行。”


    “家俊,還挺順口的。”趙潔笑了笑。


    “這樣叫,我覺得更親切。”


    昨天晚上的酒精還沒消解完,今天中午又是一瓶紅酒,陳家俊頭有點暈。


    午餐結束後,趙潔像親人一樣對陳家俊說:“到房間裏休息一會吧,你平時有午休習慣,剛喝了點酒,睡個把小時會舒服點。”


    陳家俊的確需要休息,趙潔領著他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指著嶄新的床單被褥說:“幹淨的,沒有人睡過,櫃子裏準備有睡衣,你自己換上吧。”


    說完,出去,帶上門。


    房間裏是一張全新的大床,寬闊厚實的真皮軟包床頭,高端大氣上檔次。


    床單和被子都是絲綢的,柔軟而光滑,被麵上繡著一對鴛鴦圖案。


    午後的陽光透過輕紗窗簾,灑在一對白色的枕頭上。


    陳家俊站在床邊,有些許不安。


    什麽狗屁經理,還不如一個打字員的日子過得奢華呢,他曾經的目標就是能夠和李雅蘭擁有吃穿不愁的生活,沒想到現在看到的一切比他的奮鬥目標不知道高出多少個檔次。


    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看到隻有電視裏才有的如此高檔的床品。


    小時候,家裏孩子多,一張床隻配置有一條破破爛爛的被子,不管睡幾個孩子,都隻能共同分享著那床破被子,力氣小的老扯不過力氣大,冬天的時候,常有蓋不到被子的弟弟或妹妹的身體露在外麵,父母隻能拿毛巾給其蓋上肚子,再覆上一層梳理過的稻草。


    母親常勸告他:“一定要努力學習,爭取考到外麵去,離開這貧窮的山溝溝,越遠越好。”


    陳家俊記下了母親的話,後來真的考上了千裏之外的大學,還成為那一屆學生首個找到工作的人,令同學們羨慕不已。


    不料兩年後辭職,經曆過失業痛苦的掙紮、女友離去的悲傷,才重新在這個小城謀得一份工作。


    如今工作剛剛走上正軌,還沒有做出令公司刮目相看的成績,離自己的目標仍是那麽遙遠。


    手指輕輕觸碰被麵,那種細膩與溫潤的奢華,瞬間讓他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自己創造得來,有種嗟來之食的感覺。


    他不想睡了,他要逃離這個地方。


    不由自主地縮迴了手,好像生怕自己的觸碰會破壞了別人創造的完美。


    他推開門,走了出來,下到一樓,還在餐廳收拾殘羹冷炙的趙潔一臉納悶:“怎麽不睡了?”


    “睡不著,我先迴公司公寓吧?”


    “今天明天都不上班,你迴去幹什麽?正好在這玩兩天多好?”


    “我…我不習慣。”陳家俊道出實情。


    “不要有顧慮,不要有負擔,你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可以了。”趙潔開導著。


    這時娜娜的瞌睡蟲也上來了,跟趙潔正鬧著情緒呢。


    趙潔問她:“是不是想睡覺了。”


    娜娜睡眼惺忪地點點頭。


    “讓叔叔陪你睡吧,媽媽還要刷盤子洗碗。”


    娜娜又點了點頭。


    這樣一說,陳家俊不好意思鬧著要走了。


    他抱著娜娜迴了房間,剛放下床,娜娜便睡著了。


    看著娜娜甜甜地酣睡,陳家俊給她蓋上被子後,緊張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也顧不上矜持了,和衣躺在床上,不一會就鼾聲四起了。


    洗涮完畢的趙潔上樓查看娜娜睡覺情況,看到陳家俊沒有蓋被子,便從櫃子裏又拿出一床新被蓋在他的身上,盡管屋裏有暖氣,深冬的天氣還是很冷的,何況外麵還下著雪呢。


    趙潔摸了摸娜娜紅撲撲的小臉,又看了看陳家俊那張俊朗剛毅的臉,她心裏有種莫名的溫暖,這個畫麵是多麽的和諧、溫馨。


    她不敢在房間內久留,免得陳家俊醒來就尷尬了,於是她退出了房門,來到三樓主臥。


    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容顏未老,臉色紅潤,頸脖白皙,隻是那雙大眼睛好像藏著長篇故事的湖泊,有點憂鬱。


    她用手指輕輕滑過鏡中的麵頰,好像在觸摸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在公司裏,除了陳家俊,沒人知道她的故事。


    她不知道為什麽,對別人嚴防死守著自己的秘密,卻主動給陳家俊分享自己的隱私。


    她說過喜歡他,但卻不能強求他,她比他大,還帶著孩子,他是不會同意的。


    要是他有女朋友,更不能破壞人家的感情。


    趙潔沉默了。


    鏡子裏的自己,依然美麗而自信,但卻藏著無數個日夜的爭吵和背叛,藏著不為人知的獨自淚流的脆弱與掙紮。


    自從她看到了陳家俊,就被他的彬彬有禮和才華征服,更別說他那高大強壯的身材了。


    她不奢求向他表白,隻想默默地幫助他、關心他,老老實實做個“隻能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大姐姐就可以。


    看著他和娜娜的和諧相處也就心滿意足了,如果在公司休息日的時候,他偶爾能夠和娜娜嬉戲玩耍,給她父親般的關愛,那將對娜娜的成長有很大幫助,就憑這一點,也得給他記上一功。


    趙潔想通了,想透了。


    那些淚水與爭吵交織的日子已經結束,如今都化作從內心深處綻放出來的從容與淡定,一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直到下午三點,陳家俊和娜娜才醒。


    放下戒備的陳家俊感覺今天的午休質量很好,精神煥發。


    娜娜也滿血複活,又開始了活蹦亂跳的模式,屋裏開始了新一輪的熱鬧。


    趙潔抱過娜娜,並招唿陳家俊:“家俊,姐已經給你泡好了茶,下去喝吧,要不然涼了。”


    “謝謝趙姐。”


    “把‘趙’字去掉,咋聽起來那麽刺耳和有距離。”趙潔嬌嗔道。


    “謝謝姐!”陳家俊重說了一遍。


    他是家中老大,還沒有體會過叫“哥”、“姐”的感受,沒想到一聲“姐”,便有種被寵愛的感覺,挺奇妙的。


    天上的雪花還在飛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窗戶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外麵的世界。


    喝過熱茶,一種幸福的溫暖流遍陳家俊的心田。


    娜娜又跑過來纏著陳家俊陪她玩,陳家俊高興地把她抱過來,舉過頭頂旋轉起來,惹得娜娜“咯咯咯”笑個不停。


    “娜娜,咱們去玩雪吧?”陳家俊提議。


    還在空中旋轉的娜娜連忙答應:“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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