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偏廳走的路上,玄子灝打量著秦霜的側臉,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秦霜道:“世子盡管問便是。”能答的她自然會答,答不出來的也會給出個能讓他接受的答案,沒什麽不當問的。


    玄子灝幹咳兩聲,道:“之前我聽宋大人說,是你們如意莊這邊指名希望讓我來商談豐產一事,還說隻要我來,便願意適當地降低價碼,我想問,之前你開出那等低價,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秦霜沒想到玄子灝會有此一問,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話一開口,玄子灝麵上倒是看不出什麽不自在了,隻是定定地看著秦霜等待答案。


    他雖然不明白如意莊為什麽會特別表明希望他來,也可以說,正因為不明白,他才更要弄清楚,秦霜之前開出的價碼是否真的是因為他才有的,如果是,就表示如意莊,或者是她,對他有某種企圖?是想讓他幫她做些什麽?還是盯上了他世子的身份,或幹脆盯上的是他背後的整個端親王府,他的父王?


    因身份特殊,玄子灝雖然很是欣賞秦霜,卻也不得不提前弄清楚一些事情。


    “你如果要這樣理解,也可以。”秦霜含糊地說道:“雖然我出的價不能說完全是因你的緣故,但確實有影響。”但這個影響占據的比例不算太高。


    玄子灝之前說以為她會提出一畝地用肥料可能會出十斤大米的價碼,她也確實有過這個想法,前提是,玄子灝這個人沒來的情況,到時候她還會將今天提出的價碼也亮出來,讓官府的人明白,如果讓玄子灝來,會省下多少成本,幾乎就是一半!


    但實際上,真正她心目中的價格本來就是五斤,所以說是因玄子灝,也是因他,可要是最後玄子灝還是來不了,她最多也就是第一次讓官府用十斤的價格買,日後還是會找其他的理由給他們將價錢降低到五斤。


    要說她會看在玄子灝的份上可能給官府什麽便利,那也得是等他見了阿辰,確定這倆人是什麽關係後才可能有的情況,到時候便是以更低價給官府提供某些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隻要不賠,有肥料的合作打底,她再也不必犯愁係統升級的問題了,以後如意藥堂再有好藥材也不用都換給係統,可以都存在她的背包裏以備不時之需。


    當下嘛,玄子灝固然是世子,但若是他和阿辰互不相識,也沒什麽特別關係,他身份再高秦霜也沒理由讓他撿任何便宜。


    “那我可以問問,為什麽你們要指名讓我前來嗎?”玄子灝的眸色變得有些犀利,卻並沒有過多的警惕,隻是仔細盯著秦霜的眉眼,試圖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他聽得出秦霜這句話裏的有所保留和背後隱含的意思,既然價錢不是完全因他的緣故,那他們特意讓他來,難道是有別的什麽目的?


    眼瞅著就到和阿辰說好的讓他等著的偏廳,秦霜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他的兩個護衛,道:“想讓你見一個人,順便,我們也想和你打聽一些事情。”


    “見一個人?”玄子灝腦子裏靈光一閃,道:“是你的丈夫?”


    既然要和如意莊合作,世子親臨,宋知府自然將如意莊的諸多信息告訴了他,當中記得最清楚的當然是如意莊的主人,阿辰和秦霜夫妻倆,今天隻見到秦霜一個人他就覺得奇怪,此時秦霜忽然說要帶他見一個人,除了阿辰,應該別無他人了嗎?


    秦霜也沒讓他失望地嗯了一聲驗證了這個猜測。


    可是,如果是要見她的丈夫,為什麽不在前廳裏的時候一塊兒見?難道就隻是為了看看他們發現要和他們談肥料一事的是個女子時會有什麽反應嗎?就像呂雄那樣的?


    還是,阿辰本身有什麽理由不方便出現在眾人麵前?病了?受傷了?


    玄子灝想起她剛才說想打聽一些事情,一個猜測浮上心頭,或許是因為他們要打聽的事情不方便被太多的人知道?


    “為什麽是我?”玄子灝不解地看向秦霜,“你們如何肯定你們想打聽的事情我一定知道?”


    如意莊和宋知府也有交道,而且相處的還算不錯,一般的事情需要官府幫忙打聽,找宋知府就可以了吧?什麽事情需要找他這個端親王府世子打聽?難道是什麽極為機密的事情?可機密之事也不太可能和她這麽一個處在偏遠小縣的飯莊的人扯上關係吧?


    手頭上的線索太少,玄子灝實在是想不出他們究竟想從他這裏打聽什麽,眉頭都不自覺地深深鎖起。


    秦霜低歎了口氣,道:“我們並不能確定世子知不知道我們想了解的事情,隻是,目前我們隻能找到世子一個可能了解些情況的人。”更有可能知情的倒是還有你弟弟玄子霄,可玄子霄是刑部侍郎,和戶部的事情幹脆扯不到一塊兒去,她要是點名讓玄子霄來,保不齊直接就讓人起疑了。


    戶部的事情偏要找個刑部的人來本身就很可疑,叫的還不是刑部最高官員刑部尚書,偏偏是刑部侍郎,而這個侍郎還是端親王府的二公子,這敏感的身份更可能讓人懷疑他們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到時候人不一定真的會派過來不說,京城的人還可能盯上他們,將他們祖宗十八代都給查得清清楚楚,到時候萬一阿辰在京城有仇家,記憶沒恢複,過去的親朋好友還沒找到反而招來仇人,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他們是不怕真有什麽仇人了,上門了,能把阿辰怎麽樣,但是事兒多了不是煩得慌嗎!既然有另一個盡管可能不如玄子霄知道的多,但身份上來說相對更合適的人選,他們自然會選擇玄子灝。


    秦霜也沒隱瞞他們最初想叫的人是玄子霄這一點,而玄子灝也在一瞬間便想到了各種陰謀詭計,甚至越發覺得他們的目的可能就是他們端親王府,隻是,他也感覺得出就算秦霜和阿辰的目的真是他們王府,但應該也沒有惡意,所以,盡管心因秦霜的幾句話提了起來,卻並不怎麽擔心自身安危問題。


    很快一行人到了偏廳前,秦霜轉身對玄子灝道:“世子帶來的兩個侍衛就在外麵等,或者到旁邊的小屋裏先歇著吧,我們還不確定究竟要談多久,真要是在外頭等,怕是要凍壞了。我這邊,合歡和白術也會和侍衛們一起等候,裏麵隻能我和世子兩個人進去。”


    “世子。”兩個護衛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露出不讚同之色。


    之前秦霜和玄子灝說話時護衛和合歡倆人都和他們稍微隔開了一點距離,也特意沒有聽他們的談話,所以並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什麽。


    玄子灝隻略微思索,便對兩個護衛擺了擺手,“無妨,你們先和這兩位小兄弟一塊兒到邊上的小屋裏等著。”退一步說,就算秦霜和阿辰真想對他不利,宋知府和周禮他們都知道他們到偏廳來議事,真有個萬一第一個就得將秦霜拿下,她可不像是會那麽愚蠢的人。


    兩個護衛麵露遲疑,卻在玄子灝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垂下頭,道:“是。”


    合歡和白術帶著護衛們到旁邊的小屋,秦霜則推開偏廳緊閉的木門,讓開身子讓玄子灝先進去,最後再關上房門,順便為了以防隔牆有耳,將特意從商城裏買來的一個小裝置貼在了門上,這東西一旦貼上去,整個偏廳內就算是發出山崩地裂的聲音,外頭的人也不會聽到半點動靜。


    “霜霜,你再不來我都快忍不住要去前麵找你了。”剛一進去,早就等候多時的阿辰便一臉不滿地湊到秦霜麵前把她摟入懷裏,也不管玄子灝在不在,徑自親了親她的嘴角,一隻手摩挲著她的發絲,問道:“談的怎麽樣?”


    秦霜給玄子灝使了個眼色讓他先隨便坐,才對阿辰道:“很順利,價錢就和之前我們說好的一樣,五斤大米或三兩糧種。”


    阿辰一挑眉,“居然沒講價?”


    “沒有。”秦霜笑道:“他們都覺得這價錢非常合適,世子還擔心我們會不會賠本呢。”


    阿辰哼笑一聲,道:“我們如意莊什麽時候做過賠本的買賣?那是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利潤在哪兒。”她的秘密除了他以外,連莊裏自己人都不知道,這些官府的人當然不可能猜出什麽來,按照霜霜告訴他的肥料和大米的‘價值’對比,他們才是真正的大贏家!


    玄子灝聽著他們旁若無人的聊天,還親密地摟在一起,甚至當眾,當著他的麵親吻,從小到大的家教都讓他對這般坦蕩的舉動極為不自在,不論性格多沉穩內斂,此時麵上也不禁露出藏不住的尷尬。


    也疑惑著,聽阿辰的意思他們確實是有利可圖,可這個利究竟是什麽?和官府的友好關係?或許日後他們做生意官府會給他們打開綠燈?但這些都是要日後才能見得到的迴報,萬一官府哪天將肥料的成分研究出來他們自己就能作出肥料來,說得難聽點,不一定什麽時候就翻臉不認人了,不說把如意莊怎麽樣,無視他們的投入卻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以秦霜的頭腦,總覺得他們所圖的利益應該是更實際一點,比如,隻要交易談成,馬上就能看得見的迴報,可惜他完全沒有頭緒,猜都沒有個能猜的方向,大概他們之所以敢在他麵前如此肆無忌憚地談這個話題,也是因為明白這一點?


    阿辰還想再細問他們交涉的具體過程,還有之前在大門口和呂雄發生的爭執,莊內也有其他人通知了他,他也想問清楚點,好決定怎麽收拾那個愚蠢的副統領,但秦霜卻及時捂住他的嘴,白了他一眼,道:“其他事先不忙說,人已經帶來了,我們還是先談正事。”


    對玄子灝,周侍郎等人而言,肥料之事便是正事,但於秦霜和阿辰而言,弄清楚阿辰過去的身份,失憶的真相才是更緊要的正事。


    阿辰應了一聲,扭頭淡淡地看了眼玄子灝,秦霜此時也正留意著阿辰的反應,就怕他會像上次遠遠見到玄子霄時那樣犯頭疼,結果,阿辰表現地很淡定,攬著她坐到玄子灝對麵的兩個位置上,似乎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秦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這情況,十有*阿辰對玄子灝的記憶不如玄子霄深,不論是因為恩怨,還是因為交情。


    而玄子灝,他進門的時候便看見了阿辰的樣貌,也沒表現出什麽震驚,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也沒認出阿辰來?難道這倆人不認識?他們弄錯了?玄子霄和阿辰確實有什麽關係,但玄子灝卻和阿辰素未謀麵?


    秦霜和阿辰隱晦地對視了一眼,心頭掠過好幾種猜測,最後還是決定,不論如何,該問的還是要問,或許玄子灝沒見過阿辰本人,但聽他弟弟提過幾句呢?


    秦霜率先對玄子灝開口道:“世子之前說還有一事要談,是指什麽?”


    玄子灝不答反問道:“你不是也說想和我打聽些事情嗎,指的又是什麽?”


    阿辰對玄子灝沒什麽特別的印象,最多覺得長得不錯,氣質也還可以,看得出是出身極好的人,但要說厭惡,或者喜愛這類比較強烈的情緒卻是半點沒有。


    “是霜霜先提問的,端親王府的家教難道沒教世子爺什麽叫‘女士優先’嗎。”阿辰涼涼說道。


    秦霜抿唇笑了笑,王府的家教自然沒的說,但要說玄子灝聽沒聽過什麽叫女士優先,他可能還真沒聽過,這詞兒是她給莊裏人培訓時偶然提到過的詞,這個時代的人怎麽可能聽過。不過這四個字要理解含義卻沒什麽難的,至少玄子灝就沒露出半點疑惑不解的模樣。


    秦霜道:“世子不要見怪,我之所以先問世子想談的事,是有原因的。”


    玄子灝道:“願聞其詳。”


    “如果我沒猜錯,世子是為了司徒大將軍手中的通信器而來吧。”秦霜篤定地說道。


    玄子灝沒想到秦霜居然早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並不奇怪。那神奇的通信器本就是他們如意莊提供給司徒大將軍的,他們和司徒家也因此關係頗為緊密,既然如此,司徒大將軍將此事上秉給皇上的事情,他們知道也不奇怪,皇上得知有如此神奇之物,會動心也在意料之中吧?


    “皇上是否是希望世子能弄清楚我們手中是否隻有那一個通信器?哦,不對。”秦霜略微糾正一下,道:“我們如意莊的送餐服務早就開始用起這個通信器,嚴格說來司徒大將軍那邊的才是後來他們得知這個消息前來找我們買去的,所以,準確點說,是皇上肯定我們手裏還有多餘的通信器,所以,想向我們買?”


    玄子灝佩服地讚道:“你果然很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


    阿辰聽了此話,無比得意地揚起下巴,哼道:“我家霜霜自然聰明,還用得著你說?”


    玄子灝莞爾一笑,他也算看出來了,這小夫妻倆感情是相當深厚,一舉一動間都能讓人看出他們對彼此的感情來,瞧著讓人很是羨慕,讓他不禁開始想,他和世子妃也是兩情相悅,可平日裏的相處卻似乎比阿辰和秦霜差得遠,是他們感情不夠深,還是表達方麵都太過拘謹,反倒不利於加深感情?


    他甚至在想,迴去以後他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和世子妃之間的相處模式?


    “不瞞世子,通信器,我們手裏確實有。”秦霜很坦然地交了底,交了……一點底。


    “隻是,到底要不要再給官府,或者說是各地的軍營或其他用途上提供更多,我們還沒有決定好。”


    玄子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具體我們會不會再把其他通信器拿出來,讓皇上用到更多需要的地方,為玄天國帶來更多的利益,或者哪怕隻是為了保證不被其他國家的人侵犯領土,甚至如果將通信器拿出來,又該以什麽價錢來換,這些都要看接下來我們想要打聽的事情,世子爺能否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因為這會直接關係到我們的決定。”


    “何謂滿意的答案?”玄子灝腦子轉的也快,很快便抓住重點道:“我如何能知道你們心中滿意的答案是什麽?若是你們一開始就不打算將通信器拿出來,隻要不論我說什麽,你們都說不滿意,我不是也無從知曉真假嗎?”


    阿辰嗤笑一聲,道:“世子放心,我們還不至於那麽卑鄙,我們要和你打聽的事情,也可以說是確認一些東西,如果我們想知道的事情你確實知道,不論事實對我們而言是好是壞,我們都會接受。”隻不過萬一他的過去和官府是對立的一麵,通信器就算真給他們,數目也不能多,還得給出個天文數字的價錢。


    如果是友非敵,那就一切好商量,怎麽都行了!


    “如果我們想知道的事情你毫不知情,那麽……”


    玄子霄緊張起來,“通信器就不打算拿出來了?”


    “也不一定。”阿辰故意吊著他的胃口停頓了許久,才悠悠道:“若是世子確實無法提供給我們有用的消息,通信器也不是不能給,隻不過到時候,就要看你出不出得起讓我們滿意的,或者讓我們心動的價碼了,而這個價碼,便不限製於大米或糧種,隻要是能讓我們動心的,任何東西都可以。”


    玄子灝沉默了下來,微微低著頭鎖起眉頭陷入思考當中。


    秦霜和阿辰也不著急,反正他們的條件已經擺出來了,就看玄子灝如何選擇。其實,不管玄子灝怎麽選擇,他們該了解的事情也是了解定了,人都來了,總不能玄子灝不願意他們就說‘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勉強你了,請吧’,然後讓人走了吧?


    隻不過真要到那時候,他們隻能采取比較不討喜的手段來套話了。


    玄子灝並沒有考慮太久,嚴格說起來這本來也沒什麽可猶豫的,不管怎麽樣,總該先試一試吧?誰知道秦霜和阿辰到底想打聽什麽事情?如果他確實有所了解,而這件事也不是什麽不能對人說的秘辛,那麽以此來換取皇上非常重視的通信器,一點都不虧。


    若是他無法迴答上來,也不是就不能想一些能讓秦霜和阿辰心動的其他利益來讓他們鬆口,得到通信器的幾率依舊不算太低,他背後可是有皇上撐腰呢,堂堂一國之君,難道還能開不出讓他們心動的條件來?


    “你們想知道什麽,問吧。”玄子灝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秦霜和阿辰說道。


    二人再次交換一個眼神,秦霜直接指著阿辰問他:“你認識他嗎?”


    “……什麽?”玄子灝一臉錯愕。


    “我說,你認識我丈夫,阿辰嗎?”秦霜捏了捏阿辰的臉頰,“在今天之前,你認識他?見過他嗎?”


    玄子灝沒想到她要問的會是這麽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下意識地看向阿辰,搖了搖頭:“我是第一次來兩儀縣,在今天之前,也沒見過他。”


    其實從進門到現在,玄子灝都沒特別在阿辰身上放多少注意力,最多是因好奇地打量了幾眼,由此也看得出答案是什麽了,隻是沒問出口,秦霜心底裏到底還是存著一點僥幸心理。


    這下好了,人家都明確說沒見過了,連僥幸都僥幸不起來了。


    秦霜鬆開捏著阿辰的手,無奈歎氣,果然不可能什麽事情都按照他們所想的一樣發展嗎。


    阿辰握住自家媳婦兒的手無聲安撫。


    玄子灝一臉茫然不解地看著他們,納悶道:“你們要打聽的事情難道就是這個?”


    “不隻。”阿辰轉過頭看著他,神色平靜地說道:“我失去了幾年前的記憶,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但上次去蓮城時曾經隔著一段距離見過你弟弟玄子霄,並且突然頭痛欲裂,所以我們猜測我從前可能認識玄子霄,也許是有仇,也許是舊識,所以才以為你或許也認識我,如果你認識我,也許我們可以通過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失憶,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健在。”


    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玄子灝的意料,他還以為他們要問的是關於他們王府,或者朝廷的某些隱秘事,卻沒想到居然隻是為了這樣一件,讓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的私事。


    可如果阿辰說的話是真的,那麽他們之前為什麽想讓玄子霄來的事情就能解釋了,畢竟,看見他弟弟時阿辰會有明顯的反應,所以他弟弟肯定認識阿辰,可偏偏子霄是刑部的人,在這次這件事上讓子霄過來會顯得很奇怪。


    這麽說來,讓他來還算是無奈之下的退而求其次?玄子灝的心情有些複雜。


    既然他們要問的並不是什麽不方便說的秘密之事,玄子灝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雖然他對阿辰確實沒有印象,但如果子霄的確認得對方,那說不定他再具體問問阿辰都記得什麽,多了解一點,興許能想起來點什麽呢?比如,可能子霄從前和他提過阿辰的事情,隻是他一時想不起來?


    不隻玄子灝這樣想,秦霜和阿辰也沒打算真的就這麽輕易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正思索著該從何說起,玄子灝卻忽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是不是想起什麽了?”秦霜和阿辰幾乎是同時開口問道。


    玄子灝忽然道:“阿辰,你轉過去,側麵對著我。”


    這句話顯得很突兀,但秦霜二人卻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不等阿辰有動作,秦霜直接用雙手捧著他的腦袋將他的頭扭向她這邊,然後才對玄子灝再次問道:“你是不是記起什麽了?”


    玄子灝盯著阿辰的側臉,無意識地蹙著眉,一隻手還扶著額頭似在絞盡腦汁地想著什麽,嘴裏喃喃著:“看上去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秦霜眸色一亮,果然玄子灝還是見過阿辰的吧?隻是可能次數不過,也許隻有一兩次,才一時沒想起來,對了!


    “阿辰失憶已經有四五年了,也許你很久以前見過他,隻是間隔時間太長所以才忘了。”她和阿辰成親已經兩年多,而在這之前阿辰已經失憶有三年左右,算起來已經五年多了,五年多年阿辰才多大?十二三歲!五年的時間又能讓一個人有多大的變化?


    樣貌上的,氣質上的,還有衣著打扮和過去完全不同也可能導致玄子灝無法和記憶裏可能存在的某個人無法重疊在一起。


    玄子灝也認同地點著頭道:“也有可能,讓我再想想。”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也沒從阿辰身上離開,此時已經不隻是為了能更順利將通信器弄到手,而是他本身對這種莫名的熟悉感很介意,心裏某個角落似乎在提醒他,這件事非常重要!一定要想起來!


    秦霜也沒再開口打斷玄子灝,安靜下來讓玄子灝慢慢迴想,至於阿辰,腦袋不能動,隻能盯著媳婦兒看,當然,他本身是很樂意看著秦霜的,怎麽看都不會覺得膩。


    隻是,玄子灝的目光就讓他不怎麽高興得起來了。


    如果是秦霜一直盯著他看,他肯定求之不得,但是讓一個男人一直盯著他看個不停,而且那目光的存在感還格外強烈,就讓他有些難受了。


    而就在秦霜耐心等待,阿辰越發不耐之時,玄子灝猛然瞪大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般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指著阿辰,驚唿道:“不可能!怎麽可能!不,不對,一定是我弄錯了,怎麽會!”


    秦霜和阿辰心中一動,眼底裏都浮現出一抹喜色,玄子灝這反應,絕對是想起什麽了!而且還是非常重要的,可能就是關於阿辰的身份的事情!


    “世子,你是不是知道阿辰是什麽人了?”秦霜急切地問道。


    “阿辰,對了,你叫阿辰,阿辰……”玄子灝隻覺得腦子有什麽轟然炸開,將他整個人都炸懵了,驚愕地看著同樣滿臉急切的阿辰,無意識地喃喃:“難怪,難怪叫阿辰,我之前怎麽沒想到,我居然沒想到——”


    “什麽想到沒想到的!”阿辰不耐地喝道:“你究竟想起了什麽,我叫阿辰怎麽了?你要是知道我從前的身份就快說,不要廢話!”


    “是!”玄子灝反射性地站直身體迴了一句,並且麵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恭敬。


    這反應反倒讓心急的秦霜和阿辰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玄子灝忽然露出極為激動又似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阿辰的模樣。


    “你……”秦霜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又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麽才好,怎麽玄子灝這態度看著這麽讓人別扭呢?他可是世子啊,就算想起阿辰是誰了,也不至於忽然對他的態度這麽恭敬吧?


    沒錯,就是恭敬!要隻是客氣,還可以說或許阿辰從前真的是某個高官家的公子,那位高官或許和端親王府有些交情,或是高官本身的某些地方讓他尊敬,連帶對阿辰也客氣,這也算說得過去。


    但,要說恭敬,什麽樣的人家的孩子能讓身為世子的玄子灝自降身價,下意識地恭敬起來?


    答案,似乎並不難猜。


    秦霜和阿辰心裏都有了推斷,震驚肯定有,但大概是在這之前他們心底裏其實隱隱約約地也有那麽點想法,隻是因為覺得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太過不可思議,根本不可能,才選擇性地忽略了,而玄子灝此時此刻的態度,卻讓他們重新將那猜測撿起,看上去反倒是沒有玄子灝那般激動。


    倆人麵麵相覷,然後重新坐了下來,對玄子灝道:“世子,還是坐下繼續談吧,我想,你需要稍微平定一下情緒。”


    玄子灝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仍然緊緊盯著阿辰,卻也聽話地重新落座,沉默好半晌,才聲音有些幹澀地說道:“我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這件事情可就不單單隻是他們如意莊自己的私事,而是涉及到皇室秘辛,涉及到國與國之間外交的大事!


    要不要和秦霜,阿辰說,玄子灝有些遊移不定,可要是不說,恐怕他也很難說服他們同意讓他帶著阿辰迴京城吧?雖然也不是不能動用武力強行把人帶走,可阿辰並不記得以前的事情,用這樣的態度可能會引起阿辰的厭惡,對他更加抗拒,這顯然並不是個好主意。


    “世子既然已經想到了,還是直截了當地說吧。”秦霜道。


    反正就算他不打算說,他們也有辦法讓他說,既然玄子灝都明顯地表現出他確實知情的態度來,他們是怎麽都不可能放過這麽個信息源了!


    玄子灝沉默了許久,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秦霜下意識地就想來一句‘那就長話短說’,不過想想這事兒還真不能長話短說,相反的,他說得越多,越詳細,他們才能了解更多,也更具體,並且以此來判斷接下來他們該怎麽做。


    “因為我的身份是端親王府世子,除非皇上召喚,無特殊情況不能隨便離開我父王的封地,當年的事情發生時我並不在京城,而且年紀也尚輕,因此具體當初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太了解,我隻能將我知道的,告訴你們,其餘的,還需你們自己判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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