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運動的士兵們發現,江嶽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付出了那麽多犧牲,到頭來卻要放棄一切成果,真的不好受。


    “撤退需要有人殿後,誰來殿後?”


    有人問了一個突兀的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向江嶽看過來。


    江嶽平靜地接受他們的目光,沒有說什麽“我是個傻逼”之類的話,拿起一塊白布,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嶽”二字清雅秀麗,像是女孩子的筆跡。


    “願意殿後的來這寫個名字,不願意的不強求,你們活著就是勝利。”


    說完這句話,江嶽頹廢地坐在板凳上,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一名整合運動的士兵站了起來,走到白布前,但是他沒有動筆。


    “願意的就簽名,不願意不強求。”


    江嶽又重複了一遍原話。


    這位士兵有些扭捏:“江嶽……我不會寫我的名字……”


    江嶽:“……”


    他痛苦地閉上眼:“我替你寫。”


    “好的,我叫安德烈。”


    這位士兵說完,拿起武器安靜地站在一邊等待死亡。


    江嶽拿起筆,細想“安德烈”在烏薩斯語中的意思。


    正如他名字中的“嶽”在炎國話中意味這“高山”,“安德烈”在烏薩斯語中意味著“勇敢”。


    短短幾筆,白布上又多一個名字,地府又多一個預定名額。


    “我來!”


    “還有我!”


    “算我一個。”


    陸續有不少士兵站了起來,在江嶽麵前報出自己的名字。


    奧列格,葉夫根尼,伊戈爾,瓦連金……這麽多人,這麽多條命。


    江嶽這輩子也沒那麽認真的去記一大堆人名過。


    “馬特維?你也來?”


    江嶽詫異地抬起頭,看向這個在切城尚有不少印象的士兵。


    馬特維笑了笑:“我聽說你們炎國人下地府希望有個伴,我來陪你了。”


    雖然這個奇怪的刻板印象讓江嶽哭笑不得,但馬特維的話還是令他感動不已。


    “一百人了,夠了。”


    江嶽製止了繼續前來報名的人。


    “記得我們的口號。”


    “活著就是勝利!”


    在近衛局大樓的角落,看不見的陰影裏封鎖著一道聲音:


    “還挺熱血的,可惜我的血冷了。”


    ……(自私的分割線)


    夜晚十一點二十分。


    “陳sir,為什麽這麽晚了大樓還燈火通明,整合運動不睡覺嗎?”


    陳皺起眉頭:“先不管這麽多了,奪迴近衛局大樓要緊。派一支小隊潛入進去看看情況。”


    “是!”


    談話間,所有近衛局成員都聽到了三聲炮響。


    “隱蔽!”


    陳的第一直覺認為,他們被發現了。


    但炮聲過後,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


    “怎麽迴事?”


    陳的心頭籠罩著一層疑雲。


    對講機裏傳來情報人員的唿叫聲:


    “報告!近衛局大樓後門發現大量整合運動!”


    “報告,有一支整合運動小隊正在衝擊我們的防線!”


    陳把對講機夾在肩上,歪著頭道:


    “收到!這裏是陳,已進入近衛局大樓!”


    攻樓部隊在陳的帶領下小心萬分地向前推進,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麵臨慘烈的巷戰。


    但是並沒有。


    整座大樓空蕩蕩的,一切能帶走的東西都被帶走了,就連椅子也隻剩幾個腿。


    “陳sir,整合運動是不是逃了?”


    陳不敢妄下定論,近衛局大樓綜錯複雜,萬一哪個地方藏著個敢死隊,是會令近衛局吃大虧的。


    雖然預感愈發強烈,但陳別無選擇,隻能像個二傻子般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搜索,畢竟一不留神打成巴甫洛夫大樓就慘了。


    “這裏是陳,情報隊有沒有整合運動的蹤跡?”


    接通的人是一位少年:“有。”


    “人數!位置!”


    對方的聲音冷靜的可怕:“到處都是!”


    陳意識到不對勁:“口令!”


    “口令是……愣你麻痹!”


    說完優美的家鄉話後,江嶽把對講機摔在地上,帶著染了情報隊鮮血的刀奔向龍門市區。


    陳盛怒之下喊出了無數前人喊過,今後也會有後者繼續喊的名言:


    “中計!!”


    陳急忙招唿還在搜尋房間的近衛局成員:


    “和我迴防龍門市區!是整合運動的調虎離山之計!”


    其實陳猜錯了,為了能讓主力順利撤離,江嶽選擇了自殺式襲擊,他的目的是為了吸引全龍門的目光。


    從某種角度來講,陳被江嶽耍了兩次……


    “唉呀,這不是我們的陳長官嗎?人家怨婦空守閨房,到你這怎麽就空守大樓了?”


    陳正懊惱之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徽,你一直躲在這裏?!”


    江徽不緊不慢的從樓梯上走下來,笑語嫣然:


    “躲?不!世上並不缺少江徽,隻是缺少一雙善於發現江徽的眼睛!”


    陳沒空在這節骨眼上和江徽打鬧,她理都不理就衝出了近衛局大樓。


    龍門,你可千萬不要有事,不然我以死謝罪都不為過!


    陳正這麽想著,結果她轉角遇到了江徽,這廝還笑著說:


    “我等你許久了!”


    陳停下腳步,第一次對這片大地產生了懷疑:有鬼打牆不成?!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正忙著呢!”


    陳怒斥眼前這個神經病。


    這個神經病的話讓陳兩眼一黑:


    “你看,又急!”


    我他媽能不急嗎?!


    “我沒空陪你玩下去了!你給我讓開!”


    陳把手搭在赤霄寶劍上,儼然有炸平龍門,停止雙月轉動之勢。


    陳長官生氣了,後果不嚴重,至少江徽覺得不嚴重。


    “我給他看過麵相了,天真的要死,成不了事的。”


    江徽氣定神閑的樣子和火燒眉毛的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有個請求,惟蘄長官準允。”


    “不就是你弟弟的事嗎?!”


    “不是。”江徽輕輕搖了搖頭。


    “說!!”


    江徽露出冷酷無情的表情:“對整合運動不要留活口,哪怕是俘虜也直接殺了。”


    陳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一個人前後變化怎麽這麽大。


    你三十六度的體溫是怎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的?


    “如果你要殺整合運動,自己動手不就行了嗎?為什麽要我來?”


    江徽在寒冷的深夜點燃了一根煙,嘴裏吐出一道煙圈:


    “首先,這是你的職責,我懶得直接動手。第二,沒有第二,沒想到吧。”


    江徽猛然吸了一口,煙霧繚繞,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心靈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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