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溫婉覺得自己快尬死的時候,突然跑出一個大概有七八歲的女娃子。


    她手裏抱著一束金黃色的臘梅。


    “溫婉姐姐!”她跑到溫婉麵前,臉紅得像蘋果,“送給您!謝謝您讓我們去上學!”


    有了第一個女孩子的主動,便越來越多的孩子跑了過來,有的也是送臘梅,有的卻是送糕點,還有的直接給她送凍梨,送蔬菜……


    不一會兒,不僅溫婉懷裏抱滿了東西,就是幫忙拿的程瑾瑜和溫嚴禮父子也被塞滿了東西。


    溫婉連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他們便又跑了。


    隻有一個孩子,跑得慢摔到地上。


    江有學抱起那孩子,給他拍掉雪花,“好好走路,別跑,免得又摔了!”


    那孩子摔了也沒哭,卻轉身看向溫婉,有些害羞,欲言又止。


    溫婉看出他想對自己說話,便蹲下身,“剛剛是你送我凍梨嗎?”


    他點頭。


    “謝謝你送的凍梨!”溫婉輕聲感謝,“你多大了?”


    “六歲!”他靦腆地笑了笑,“凍梨好吃!”


    溫婉看他褲子有些老舊,猜測他家境並不是很好。


    畢竟以華夏現在的經濟,再怎麽窮,過年給孩子買新衣服鞋子還是可以做到的。


    江有學摸了摸小孩的頭,“他叫江可為,是我們村的五保戶,父母都去世了,家裏有個奶奶,但眼神不太好。”


    溫婉心裏一動。


    江可為?


    九溝村洪災的幸存者之一?


    十二年後寧縣的高考狀元?


    考入青大後不久就進入國家科學院,給國家科研事業做了不少貢獻,可就在她死前不久他就先死於胃癌了,終年32歲,那時全國都在痛惜這樣國家級人才的隕落。


    在他的個人傳記,敘述了2009年九溝村的災難,他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奶奶,流離失所,在來東鎮各村落流浪了一年多,胃病都是餓出來的,因為胃潰瘍出血暈倒送去醫院急救,後被福利院收養,得以讀書。


    溫婉的心沉了沉。


    站在一側的程瑾瑜也瞬間變了臉色。


    見溫婉臉色嚴肅,江有學還以為是江可為的行為衝撞了溫婉,讓她不高興了,下意識把孩子拉到身後道歉,“對不起,溫小姐,孩子還不懂事……”


    溫婉打斷他的話,“道啥歉?”她伸手把江可為拉到自己身前,問道,“可以帶姐姐去你家嗎?”


    江可為點頭。


    “他……他家有點亂……”江有學不知道溫婉為何突然要去江可學家。


    當他們一行人走進那間破舊的屋子。


    屋裏昏暗,隻有一盞昏黃的燈泡懸在屋頂,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奶奶,我迴來了!”江可為大聲喊道,聲音裏帶著幾分稚嫩的喜悅。


    從裏屋顫顫巍巍地走出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奶奶,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似乎很難看清眼前的景象。


    “可為啊,是你嗎?我的乖孫兒。”江奶奶伸出手,摸索著向前。


    江可為快步上前,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是我,我還帶了客人來。”


    溫婉走上前扶住,輕聲說道:“江奶奶您好,我是溫婉,和村長一起來看看您。”


    江奶奶雖然看不清溫婉的麵容,但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溫柔,於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好,來者是客,快請坐吧。”


    程瑾瑜和溫嚴禮父子也隨後跟進,他們環顧四周,隻見屋內陳設簡陋,一張破舊的木桌,幾把搖搖欲墜的椅子,還有一張簡陋的木床。


    但他們看到斑駁的牆麵卻用鉛筆畫了不少畫。


    有汽車,有飛機,也有宇宙飛船,還有軍艦……


    有花鳥蟲鳴,也有山川河流。


    沒有彩色,都是黑白素色,卻點綴了牆麵,讓牆麵與畫相融,好像那些斑駁專為畫而生。


    “這是你畫的嗎?”溫婉問。


    “嗯!我覺得這樣牆會好看一點。”他的筆有時是燒焦的木炭,有時是別的小孩不要的鉛筆頭,他沒有朋友,每天就畫一點,畫的時間多了,牆上的畫也越來越多了。


    “畫得很好!”溫婉摸摸他的頭,對江奶奶道,“江奶奶,可以讓我看一下您的眼睛嗎?”


    江奶奶點頭,“這眼睛就是老是看不清,好像有什麽隔著一樣。”


    溫婉湊上去仔細看了看,是老人常見的眼疾,表麵有一層白色的膜。


    這層膜其實就是人眼睛裏的晶狀體變混濁了,這晶狀體負責把光線聚焦到視網膜上,人們才能看清東西,一旦它變渾濁了,就像照相機的鏡頭髒了,光線被阻擾,也就看不清物體。


    溫婉沉思了一下,政府計劃推行農村白內障免費治療政策是在2024年,而現在是2009年……


    “江書記,我記得國家財政去年有個專項補助,對貧困白內障患者有複明手術補助,您知道嗎?”溫婉問道。


    江有學點頭,“知道,但需要到定點醫院去,如果要送江嬸去做白內障,最近的也得到縣醫院去做,而且做好之後要複查幾次。”


    江有學苦笑,“去年我們村就有給白內障村民開貧困證明,讓他們去縣醫院做複明手術,但做完手術後也不知為何,一直喊眼睛疼,掉眼淚,導致後麵很多老人都不願意去了。”


    “做完手術得戴遮光眼鏡一段時間,如果沒有休養就過度用眼,或看強光,這手術也就白做了。”溫婉的奶奶前幾年做過白內障手術,所以她特地去查了很多資料,交代她大伯怎麽照顧奶奶的眼睛。


    “江奶奶,您這眼睛是白內障,得把表層的一層遮擋視線的白膜撕掉才能恢複視力,您考慮一下要不要做?我奶奶前幾年做過,現在視力比我還好,藥瓶上的說明書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還能穿針引線。”


    江奶奶拍了拍溫婉的手,笑得很和藹,“好孩子,奶奶知道你關心我的眼睛,但是不是奶奶不想做,而是我做完怕看不見,照顧不了小為。最起碼現在我還模模糊糊看得到一些。”


    “江奶奶,那些沒做好的都是沒有好好保護眼睛的。您如果不做,這視力越來越差,以後完全看不見就沒辦法做手術了。到時不是您照顧小為,而是小為照顧您!”溫婉把利害與江奶奶分析,“小為那麽小,畫了很多漂亮的畫在牆上,奶奶不想好好看看嗎?”


    “如果您擔心錢的事,江書記可以給您出證明,讓您免去手術費,後麵多餘的費用,我來出。”溫婉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可遇上了江可為,也知道他是未來的科學新星,不管怎樣,在他幼時困難的時候拉他一把,讓他有健康的身體,才能為國家的科研事業做更多的貢獻。


    而江奶奶,不管她能活多久,這眼疾不治療,江可為必然會因為這分心,也會過得更辛苦。


    想到這,溫婉又道,“江書記,您過年後給村裏的人開個會吧,把做白內障的事跟大家說說,以及為何做後會刺痛流眼淚沒療效的影響因素也好好說說,如果大家願意做,那麽我這邊可以承擔他們做白內障的費用。”


    說完她轉向溫嚴禮,“大伯,迴去您和村長伯伯商量一下,咱們村開個會,讓大家把不清楚的地方問清楚,然後願意去做手術的就報名,到時我租輛大巴,送大夥去縣醫院。”


    既然要做,就不要隻對一個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想幫助江奶奶,又想維護他們的自尊,幹脆就好事做到底吧!


    溫和目瞪口呆,嘴角咬著的煙差點掉下去,這……這才多久?


    他妹妹……又“亂”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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