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日一舉,正如他意。


    “你進去稟報吧!”


    太子對陸公公道:“父皇就在慈安宮裏。”


    慈安宮,皇帝對太後失望至極,但看著太後暈倒在地,還是無法完全硬下心腸不管她。


    他讓人去宣太醫。


    這時,陸公公匆匆進來。


    “陛下,朝中大臣們全都跪在金鑾殿外,要求見陛下。”


    皇帝神色一凝,現在並非上朝之時,又非國中大事之際,大臣們全都來了,還非要求見自己。


    很明顯,是衝著太後一事而來。


    皇帝什麽也沒有說,轉身朝外走去。


    慈安宮外,皇上看見了等在此處的太子。


    皇帝對上太子那雙漆黑卻深不可測的黑眸,他不確定所有大臣特意趕來,是否為太子所為。


    但不管怎麽樣,太子容忍了這麽多年,已經仁至義盡。


    他不會,也不可能怪太子。


    隻是,太子竟然早早就留了這一手,是太子也覺得自己這個父皇,在得知所有真相後,不會站在他這邊,還會縱容太後嗎?


    他剛剛在看見太後暈倒,的確心軟了幾分。


    怎麽說,太後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血緣親情無論如何也割舍不掉。


    但他不僅僅是兒子,更是太子的父親。


    他這個父親,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愚孝,就不顧太子的感受,不顧今日季火旺所遭受的兇險。


    季火旺事關整個大夏,身為皇帝的他,怎麽可能為了毫不值得的母子情分,為季火旺留下隱患。


    連太子都能為了季火旺,把藏了這麽多年的太後罪證拿出來,自己更不能退縮。


    一路上,皇上並沒有坐轎輦,父子倆一前一後,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一路無話,特別的安靜。


    陸公公緊隨其後,完全不知道今日陛下和太子之間為何這般奇怪?


    金鑾殿外,大臣們身著官服,跪了一地。


    天寒地凍,哪怕積雪早已經清理了,但地上還是很涼。


    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身子不如年輕人硬朗,也不如年輕人抗凍。


    但此刻他們都滿腔的正義,堅毅不悔地跪在此處,隻為為季火旺討迴公道,為季火旺永絕後患。


    皇帝來了。


    丞相帶著大家齊聲高唿:“求陛下為臣做主!”


    皇帝邁步至殿前,看著下麵烏泱泱的大臣們。


    寒風瑟瑟,跪在前麵幾排的,全是些比陛下歲數還大的老臣。


    這還是他登基多年,第一次看著眾大臣如此團結一致,無任何的分歧,隻為替季火旺討迴公道。


    “你們要朕為你們做什麽主?”皇帝問,聲音隨著唿嘯的風聲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但大臣們,無一人退縮。


    他們抬起頭,高舉手中的奏折。


    “迴陛下,太後派人當街追殺朝中大臣,草菅人命,令微臣心涼至極,求陛下為老臣,為季大人做主。臣若有罪,求陛下製裁,但臣絕不接受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也絕不接受怏怏大國被太後把持,朝中大臣說殺就殺!”


    凜冽寒風中,大臣們異口同聲,聲如洪鍾,像是帶著滔天的怨氣一般,直衝皇上的天靈蓋。


    迴蕩在空蕩蕩的宮庭上方。


    空中沒有太陽,厚重的烏雲像是會壓下來一般,在這一刻,竟然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所有的大臣們,全都是冒著風險前來彈劾太後。


    他們全都有著拳拳愛國之心,所以不怕死,也不畏強權。


    邊關之亂,朝中能夠早早地知曉,能夠早早地平叛,全是季火旺的功勞。


    如果沒有季火旺,大家都不敢想象現在大夏是否還如此般歌舞升平。


    沒有季火旺,邊關現在已經淪陷。


    邊關百姓也會處於水深火熱中,不知道會死傷多少人。


    這種種,都足以證明季火旺是救世的天定之人。


    任何一個能聽見季火旺心聲的人,都深知季火旺的特殊,深知季火旺與自己,甚至是整個大夏的緣份。


    他們拚死也不能讓季火旺今日所遭遇的強權迫害,再次發生。


    太後之前為了睿親王,所做出的種種惡事,他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現在,不可以了。


    皇帝沒有說話,喉頭像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卡住。


    大臣們會聯合一起來彈劾太後,在他意料之外。


    如果換作平時,他會勃然大怒。


    但此刻,大臣們和他的目的一樣,都是想保護季火旺。


    太子也在等著父皇開口,刺骨的寒風中,父皇的沉默,讓太子的心一寸寸地涼下來。


    他想過父皇會顧及母子情分,會心軟。


    所以他才會把自己以前被太後所害的證據拿出來。


    但好像,這也並不能讓父皇徹底硬下心腸來。


    現在就連滿朝文武跪地彈劾,父皇仍然有意保住太後。


    異常的安靜中,烏壓壓的天空,開始往下飄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是傾盆大雨般,下得極快,極猛。


    所有大臣們,全都抬起了頭。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雪。


    “父皇,兒臣求父皇為眾大臣做主,為季火旺做主。”太子掀袍,在大雪紛飛中,驀地跪下。


    他冷沉的聲音,在漫天大雪中,重重響起。


    皇帝淚眶一濕,他不是心軟了,而是身為人子,他隻是有些難過而已。


    他仰頭,大片大片冰涼的雪花落在臉龐。


    其實他早就下定了決心,隻是當他要親自說出口時,還是有幾分難度。


    “傳朕旨意,太後身體不適,前往陽城休養,無朕旨意,終生不得離開陽城行宮。”


    聞言,眾大臣全都鬆了一口氣。


    齊唿陛下仁德!


    陛下的旨意已經很明顯,既給了太後體麵,也全了大臣們的請願,太後終生隻會囚禁在陽城。


    慈安宮。


    太醫把脈治療後,太太悠悠醒過來。


    皇上和太子已經走了。


    太後鬆了一口氣,以為此事就這麽過去了。


    但皇上的旨意很快來了。


    太後聽得皇帝竟然要把自己這個太後趕出皇宮,永遠地囚禁在陽城行宮,完全不敢相信。


    “皇上呢?哀家要見皇上!”太後厲聲喝道。


    傳旨的陸公公看著麵前失控的太後,出聲道:“太後娘娘,收拾收拾上路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混賬東西,你一個庵人,也敢對哀家如此說話!”太後氣極,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陸公公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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