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喜歡上那個小家夥呢?梁吟月不知道,隻知道漸漸地,慢慢地,就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她初見常青時,隻是因為常青迴答出了所有問題,她以為是母親找的人來了,但當她看到年輕的常青時,她是失望的,因為這不可能母親找的人。


    但她知道,常青既然能迴答所有問題,那麽他與“北君”一定有些聯係,為了實現母親的夢想,她想強行留下包括常青在內的幾人,這在她看來是理所應當的,因為弱者服從於強者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身為凡胎境的常青在麵對超凡境的她,並且還是她的地盤上時,能從容不迫地威脅——不,是告誡,因為隻要威脅,就說明對方有顧忌,弱勢,但常青沒有,從始至終常青始終不卑不亢,即使話語恭敬,但梁吟月能看出,常青眼底的不在意與淡然。


    ‘不是,他一個凡子,憑什麽?’


    莫名的感覺湧上梁吟月心頭,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厭惡,明明是這個世界上大家都要遵守的規則,常青憑什麽不遵守?


    於是她派人去試探常青和伏天的底細,卻不承想之後發生的一切出乎她的意料——探子被抓、常青上門、伏天地位、伏廣降臨,聖人出現……


    一切都是發生得那麽突然,當她以為常青會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麵前時,畢竟他不僅輕易擊破她所有計劃,最終還得到母親給他的那塊唯一的令牌,可以號令各地醉仙樓所有人力資源,包括代理樓主。


    但當她再次見到他時,他的眼神還是那般平靜、死寂、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似乎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重要似的。


    厭惡和失敗之後的不滿之類的負麵情緒悄然散去,她開始接納常青,畢竟那是母親的要求,就這樣,她和常青一起共事了十年,在這十年裏,她充分了解到了常青,但似乎又一無所知。


    他是一個平等對待所有人的人,無論是麵對像她這樣的強者,還是麵對醉仙樓的侍衛,亦或麵對街道上的凡人、行乞的貧民……他都一視同仁,有忙就幫,沒有關心、沒有接近、沒有交往……他就像一個過客,在這個世界裏飄蕩,隨手送給別人一朵玫瑰,又抽身離去,不留痕跡。


    他是一個不按生存規則行事的人,這個世界上弱者服從強者的準則在他身上仿佛失去效用一般,他總是能麵對強者發出他自己的聲音,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一個天資恐怖的人,也是一個獨特的人,他那詭異的力量聞所未聞,他修煉的速度也是一日千裏,甚至能實現越階對戰,以凡胎境對戰六位仙人,這是這個世界上從沒有過的壯舉。


    他是一個擅長看穿人心,就像有著“玲瓏心”之稱的林思語,他們能看破一切,所以知曉許多,對許多事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所以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他創造了一種叫做“陣法”的東西,那種東西是那麽的神奇,她有預感,這個叫陣法的發明會影響這個世界未來的發展走向。


    ……


    多、太多了,這些特點是那麽的獨特而神秘,為這個少年鍍上一層又一層神秘的外衣,每當梁吟月覺得自己足夠了解他時,他總是能掀開自己的另一麵,給她一種截然不同的理解與感悟,引發她的好奇。


    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好奇時,就離產生好感不遠了;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好感時,就離喜歡不遠了。


    梁吟月就這樣,一點一點地陷入常青神秘的漩渦裏。


    沒有其他什麽英雄救美、浪漫午夜、龍王駕到……之類的劇情,梁吟月和常青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梁吟月一點一點觀察著常青。


    當他不計身份幫助她、侍衛、平民時,她會迴想起自己當初貧苦的日子,倘若當時自己遇到一個像常青一樣的人,是不是奶奶就不會死?


    當常青用自己擅長看破人心的能力與別人談判,周旋,商戰時,她會感覺到自己任務的減少以及常青的優秀。


    當常青帶來包括自己在內眾人研究的陣法之時,她會感歎常青的聰慧與努力,以及他發明的偉大。


    當常青注意生活每一個細節,在每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關心她,照顧她時,她明明知道常青隻是出於禮貌,但還是不可遏製地新增一絲好感……


    就這樣,日積月累,積少成多,漸漸地,常青的身影充斥在她的內心,一點點占據她內心的位置,她也開始一點點增加對常青的關注。


    當他沒來時,她會差人去詢問;當他工作太久時,她會讓他休息;當他關心別的女孩子時,她會——嫉妒。


    最開始,常青看她的眼神變了,漸漸地,大家都發現了,但梁吟月卻不自知,身處漩渦之人,又怎能看清漩渦的全貌。


    直到那天,經過常青的幫助,她所在的醉仙樓實現了多年最高盈利與人脈聯係,成為母親任命下一任總樓主,她喜極而泣,因為她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錢、地位、權勢、力量……還有,常青——誒,常青?


    可是當她迴首時,歡慶的醉仙樓眾人中早已沒有常青的影子,他又走了,像一陣清風,在你不經意間拂過你的心尖,可是當你想要去觸摸他時,他又悄然從你指尖穿過,消失無蹤。


    梁吟月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為什麽自己會想到常青,她不明白,以為是自己太久和常青待在一起,他一時間離開了她不習慣,之後常青再迴來就好了。


    可是,常青走了好久,始終沒有迴來,她差人去問,得到的答案也是常青在忙。


    ‘忙?忙什麽,難道有什麽事不能到她這裏來忙嗎?’


    梁吟月開始胡思亂想,但當她發覺時,又為自己的猜想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為什麽要去想他?想那個對所有人淡漠,即使麵對自己也沒有特別對待的家夥。


    誒,可是,自己為什麽要常青的特殊對待?


    ……


    思緒越來越亂,情緒越發低落,梁吟月未曾發覺,但精神卻日益疲倦,明明許多事常青都幫自己做了,為什麽?


    難道,自己,愛上那個小家夥了?


    思緒開始蔓延,迴憶開始倒放,常青優秀的地方開始在梁吟月的心裏一一浮現,仿佛是為了驗證她的想法一樣,她迴想到的,全是常青的好。


    他幫助別人時,不求迴報地輕輕一笑;他處理事情時,英俊認真的神情;他解答難題時,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勢與平靜;他關心自己之時,那溫柔的語氣與照顧細微的細心;他不經意濕身之時,衣物緊緊貼著健壯身軀……


    不對,迴憶得越來越奇怪了。


    梁吟月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紅著臉甩了甩頭,試圖忘卻這些事 ,但思緒卻越發混亂,朝著奇奇怪怪的地方發展……


    那晚,梁吟月失眠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和她。


    那晚,她得出了答案,沒錯,自己確實愛上常青了,愛上這個二十幾歲的小夥。


    雖然不可思議,但她終於知道,自己愛上常青了,這個小自己不知道多久的小夥,這個每一處閃光點都吸引著她的小夥。


    她從來不是那種害羞內斂的女孩,她想要什麽,從來都會自己去努力爭取,於是在想通的三天之後,經過她親自上門,去找常青。


    “常青,我發現,我愛上你了,我們能在一起嗎?”


    這是梁吟月遇到常青打完招唿後的第一句話,如此直白,如此讓常青猝不及防,雖然他早有察覺並早早避險,但他低估了梁吟月的決心與執行力。


    美女的臉頰帶著一絲嫣紅,勝過世間一切情話。


    “抱歉,我和你之間不可能。”


    少年的話語如此果斷,以至於女孩的一切幻想全部破滅。


    是女孩不夠優秀嗎?他說不是;


    是女孩不夠強大嗎?他說不是;


    是女孩不夠漂亮嗎?他說不是;


    ……


    為什麽呢?因為他說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要迴他的故鄉,她不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兩人之間終要分開,所以兩人之間是不可能的。


    她以為,常青說的是讓她在醉仙樓與常青之間做出選擇,她猶豫了,她離開了,她考慮了。


    她仔細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常青,是因為他的潛力嗎?是因為他的優秀嗎?是因為他的智慧嗎?


    梁吟月想了很多,她還想過是不是因為常青的優秀能給她帶來她想要的東西:錢、權力、力量、地位——等等,她什麽時候想要這些了?


    梁吟月猛然驚醒,看著空無一人的豪華房間,這裏是醉仙樓的第八樓,是隻有她一人能隨意出入的地方。


    寬闊豪華的房間彌漫著淡淡的幽香,各種家具、擺設放到外麵拍賣都是高價,就連桌上的那一支金筆都鑲嵌著她喜歡的紫寶石……不知不覺間,她擁有了她以為自己想要的一切,但為什麽自己還是覺得沒有完成夢想呢?


    不,不是因為還沒完成,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夢想。


    她的夢想,不是和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嗎?不是希望一家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嗎?


    以前,是奶奶;現在,是母親和各位姐妹;未來,不正是常青嗎?


    這才是自己的夢想啊,自己什麽時候,沉迷在這些外物之上了?


    自己多久,沒有像以前一樣每年去看望母親了?


    自己多久,沒有像以前一樣黏著各位姐妹們了?


    原來,自己喜歡上常青,是因為十年的相伴,自己已經把他當作家人了。


    想通之後,梁吟月第一次放下自己持續了幾十年的工作,離開了。


    她迴到家,像曾經幾十年一樣,去看望孤單的母親,為她做上一頓飯菜,帶她在林間小道漫步,就像小時候母親帶著她們姐妹一邊散步,一邊講故事一樣,兩人一邊走,一邊嘮著幾年的家常,直到殘陽將她們的影子拉長,兩人才迴家。


    那晚,她親自為母親洗漱收拾,看著母親慢慢安睡,她輕聲呢喃。


    “晚安,老媽。”


    她迴到家,像以前一樣,去見了各位姐妹,像以前聚餐一樣吃喝玩樂,她感覺,自己又迴到曾經的美好時光。


    最後,做完這一切,梁吟月重新迴來了,她站在高樓,看向六道院,輕聲低語。


    “這一次,我不會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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