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暫時放過了我,隻是因為他們說要慢慢的折磨我,要將我一點一點折磨到死。


    他們將我關在密閉的柴房,派人看住我,封鎖我的行動,絕對不放過我。


    因為我沒有完成他們的目標,僅此而已。


    我忍受著,求生著,努力尋找著期間能逃出去的方法。


    在這期間,他們給我吃著豬狗不如的食物,任何下人都能毆打我,侮辱我,隻要我不死。


    那對惡毒的夫婦還割下我小臂上的一塊肉,嚐嚐我這個從天而降的孩子,血肉有沒有什麽不同的地方,結果一無所獲。


    他們惱羞至極,說今晚就要將我分食,看看我的身體有沒有什麽不同的。


    我有點害怕了,過去二十幾年從未經曆過的事在這短短的二十幾天被我經曆個遍。


    我想要早點自我了斷,但想起我的家人,我猶豫了,放棄了,內心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狹小的木窗柵欄將金色溫暖的陽光切割成細細的光線,我看著那柴房裏唯一溫暖的陽光一點點擴大,一點點上移。


    那是我生命的倒計時。


    受傷的小臂一直傳來劇痛,為了避免失血過多,我撕開衣服,製成布帶,狠狠的勒住手臂才緩解了一下,但暗紅色的鮮血還是浸透了布條,滴滴答答砸在雜草上,帶走我的體溫,逐漸讓我感到死亡的冰冷。


    這是我死亡的催命符。


    ‘或許我死了就能迴去呢?’


    我的身體時常因為這個想法而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但每次都會被‘萬一’打迴去。


    “萬一,我迴不去了呢?”


    我貼在冰冷的地板上喃喃自語,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我真的害怕了,並非是對於死亡,我已是死過之人;我害怕的,是看著希望一點點消失的而帶來絕望。


    ‘不行,我一定要迴去,我的家人還在等我。’


    將死之人的執念撐起我疲倦受傷的身體,火熱的內心點燃了冰冷的身體。


    我感受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仿佛身體裏多處幾股自己從未感受過的力量,我隻是心念一動便身體浮現一道道綠光,身上所有傷口都在快速恢複,就連手臂都傳出一陣酥麻感。


    我脫下布條,隻見手臂上殘缺血肉處猙獰傷口停止了流血,而且被割下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隻是十分鍾左右,我的小臂就恢複如初。


    不僅於此,我的身體還變成藍色,身上也浮現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羽翼、金光、紫炎、龍鱗……


    我震驚的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和不斷增強的力量,隻是時間不等人,來不及仔細多想,我衝破房門,衣衫襤褸的逃跑,一直跑,躲著身後眾人的追趕,路上的行人也沒有人過問我的情況。


    我就這樣一直跑,跑出城外,跑到森林,跑出森林,跑到空無一人的草原,麵對漆黑的天地無聲的呐喊,筋疲力盡。


    我,活下來了。


    後來,我開始了在這個世界的流浪之旅。


    那些曾經幫助過我的力量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嚐試無數種方法,甚至自殘也不能讓當日的詭異情景再現。


    於是我隻能以凡人的身份,跌跌撞撞的在這個世界摸爬滾打,努力生存、努力變好、努力變強,找到迴家的路。


    我想他們了,很想,很想。


    “迴家”,這成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在之後的九年裏,我淪落當過乞丐、做過走私、當過商販、遭受誣陷、成為奴隸、死裏逃生……我過去二十年沒經曆過的,足以使人崩潰的無數件事,在這九年被我經曆個遍。


    我見識了這個世界不屬於我這類凡人的部分美:,修煉者的高高在上,仙人的偉岸姿態,豐富精彩的生活……


    我也經曆,看過了這個世界所有生靈的許多悲慘:種族之間的廝殺排擠,階級之間的壓迫剝削,修煉者對凡人的任意欺辱,黑暗森林裏的獵人規則……


    這個世界的殘酷遠超我的想象,這是任何一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都難以想象的黑暗世界。


    “人吃人”在這個世界甚至隻是人們為了生存下去的手段,“人踐踏人”才是這個世界真正黑暗的冰山一角。


    我不斷利用自己學習到的知識看透事物的本質,一次一次的發展起來,一次一次的變好。


    但我隻學習了知識,沒有學習人心,所以我一次一次的遭受背叛、被圍攻、被誣陷、一次一次的跌入泥潭,陷入深淵。


    所以,我學會了分析人,看人心,變得狡詐、冷漠、逐利、期滿、算計,事不關己便漠不關心……我變成了自己曾經最痛恨的樣子,隻為了變強,去尋找迴家的路。


    我厭惡這個世界,它讓我不得不變成自己厭惡的樣子。


    我到過很多地方,聽說過許多傳說,但從來沒有聽到過能讓人去往其他世界的方法,隻聽說成仙之後(超凡脫俗)能短時間在宇宙中存活。


    我能肯定,這無法讓我迴家。


    這個世界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能力,但唯獨沒有與時間和空間有關的能力。


    也就是說,我想通過得到這兩種能力從而離開這個世界並不能辦到,至少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


    後來,我打探到了一個信息,這個世界,曾經有過神明的存在。


    要說誰有方法讓我迴家,最大的可能就是神明吧。


    於是我竭盡全力去尋找有關弑神時代的遺跡,那些稀奇古怪的建築,深不見底的深淵,稀奇古怪的文字,我研究著,探索著,試圖從中找到迴家的方法。


    這個世界的文明經過“弑神紀元”和“黑暗紀元”兩次大動亂出現了曆史斷代,沒有任何資料能幫助我研究,所以我隻能一個人努力探索,從零開始。


    無論多久,隻要我還活著,隻要我還能堅持,我就不會放棄迴家的念頭。


    因為我厭惡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後來,十四歲那年,我無意間被卷入了一場與修煉者有關的動亂,我墜入河裏,並陷入了重傷昏迷,被一個名為“白族”的種族中的一家人救下。


    救下我的是白族中一對淳樸的農民夫婦,他們有一對可愛的兒女,那時也才八九歲,已經會幫著他們的父母幹著許多農活了。


    為了報答他們的恩情,我幫他們白天免費幹活,晚上繼續研究我的迴家的希望。


    這是非常溫柔的一家人,溫柔到我難以相信這是這個我感覺黑暗的世界,所能孕育出的美好。


    那對夫婦並沒有接受過多少教育,但他們卻明白許多做人的道理,並以身作則教給孩子們,他們的笑容是那麽慈祥和藹,溫暖,就像我遠方的父母一樣。


    那對孩子非常可愛活潑,懂事聽話,他們認認真真的向父母學習著一切做人的美好品德,一家人都在積極樂觀的努力活著。


    那對調皮的哥哥和活潑的妹妹讓我仿佛看到了遠方的弟弟妹妹,我沒忍住,忍不住,無法控製的將他們視為我的一家人。


    迴家希望渺茫的恐懼,和無處安放的人類感情,驅使我將我對這個世界僅剩的溫暖愛意安放在這家人身上,並決定就在此生活,慢慢研究,不再流浪。


    離開家鄉的孩子,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他們一家人讓我第一次在這個黑暗的世界感受到美好,那是我願意花一輩子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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