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麗譙站在人群中看著大堂中滿目的紅色,喧鬧的賓客,行大禮的新人,她的眼中滿是惡意。笛飛聲對她不屑一顧,她見不得別人比她更幸福。


    她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麵的半邊臉,紅唇輕啟,無聲道:“喬婉娩,江湖上的人都喜歡將我們兩個的美貌放在一起比較,今日你成親,我自然要為你送上一份大禮的。”


    想到封磬給她送的信,角麗譙的目光在賓客中來迴掃視了一遍,並沒有看到疑似李相夷的存在。如果他真的還活著,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了,他真的不會來看上一眼?


    她勾唇一笑,“李相夷,不管你是不是還活著,今日這份大禮,我都是要送上的。”


    喬婉娩被送入了新房之中,正蓋著蓋頭坐在喜床上,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招待賓客的肖紫衿的到來。


    蓋頭下的臉依舊如從前那般絕色,歲月不曾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隻是容顏依舊,人事卻已非。


    可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的眉宇間卻不見多少喜色,更多的是一種焦躁和憂慮。肖紫衿陪了她十年,愛了她更多於十年,她也多次下定決心要忘記過去,跟紫衿好好過日子。


    可想象得再美好,等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心中十分歡喜,卻也有幾分憂慮。紫衿什麽都好,就是一遇到相夷就跟發了瘋一樣,氣度全無,都不像他了。


    李相夷是她過去做過最美好的夢,這十年來,她沉浸在愧疚之中,關於李相夷的記憶也越加深刻。她心裏一直沒有忘記相夷,她原以為紫衿知道且不在意的,因為她跟相夷的過往,肖紫衿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裏,他從未逼迫她去忘記李相夷。


    可普渡寺的重逢讓她發現,紫衿對於相夷的在意比她想象中的更重。在意到第一次見麵就恨不得殺了他。


    喬婉娩想,或許是這些年她的自怨自艾,沒有給予肖紫衿足夠的安全感,所以她決定嫁給肖紫衿,給他一份安心,也徹底斬斷過往。聽著外麵的喧鬧和喜樂之聲,喬婉娩最終放下了心中種種隱憂,微微一笑。過往不可追,隻希望未來得以圓滿。


    “你是什麽人?”蘇小慵的聲音突然響起,然後突如其來的打鬥聲,隨即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喬婉娩本就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自然聽到了這些聲音,她將蓋頭一掀,提著劍就衝出了房門。


    卻是一個戴著麵具的紅衣女子正站在院子裏,而蘇小慵倒在不遠處,生死不知。


    喬婉娩冷著臉,劍指紅衣女子。


    那人很快取下臉上的麵具,麵具下那張魅惑眾生的臉讓喬婉娩大吃一驚。江湖上有這等容貌,且行事毫無顧忌的的除了角麗譙,再無旁人了。


    角麗譙紅唇輕啟,“江湖提及美人,總要將你我並列,那你說說,我們究竟誰更美?”


    喬婉娩不為所動,隻冷冷地盯著她。角麗譙嬌笑一聲,又道,“我今日來,不是跟你比美的,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李相夷,他還活著。”


    喬婉娩有些駭然道:“你說什麽?”角麗譙為什麽會知道?隻是她剛剛張開嘴巴,就覺有什麽東西落入口中,入口融化,再也吐不出來,頓時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角麗譙她將一張紅色的信封扔在喬婉娩的身上,嫣然一笑,“我隻是想知道,李相夷在哪。”


    她做完這一切,腳步輕鬆地朝外走去,結果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迅速後退兩步,一臉戒備地看著來人。


    如果不是抱著孩子,桃清很想給角麗譙鼓個掌。她好心建議道:“角聖女既然來了,何必這麽急著走呢?想找李相夷啊,不如在這裏等著他來,如何?”


    角麗譙看著她懷中的孩子,突然咯咯咯笑了出來,“你若是空手我還怕你三分,如今你帶著這麽一個累贅,今日你們母子怕是都要留在這裏了。”


    話音未落,她手執匕首,整個人已經衝了上來,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狠戾。


    桃清後退一步,將孩子拋到自己背上,又伸手扯下門框上綁著的紅綢,將孩子綁住,她語氣溫柔地安慰小桃子,“乖寶,閉上眼睛,阿娘叫你睜開你再睜開,好不好?”


    小桃子伸手摟住她的脖子,乖乖趴在她背上閉上眼睛,“好的。”


    桃清微微一笑,腰中長劍瞬間出鞘。】


    雖然很多人看不慣肖紫衿的為人,但對於金鴛盟的行事作風更加看不慣,“這在別人大婚的時候上門尋釁滋事,金鴛盟行事還是這般肆無忌憚。”


    如果說笛飛聲是狂妄,那角麗譙就是惡毒。她特意挑選在喬婉娩大婚的時候試探李相夷的存在,難道不是存在惡心人的目的?


    不管李相夷還有沒有活著,喬婉娩和肖紫衿大婚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情,難道心裏不會膈應?他們的婚姻還會幸福嗎?


    “角麗譙是真的壞,她自己沒有得到笛飛聲的迴應,就見不得別人幸福,尤其是美貌跟她並列第一的喬女俠,喬女俠這是無妄之災啊。”


    這是為喬婉娩覺得可惜的,她終於決定要嫁給肖紫衿了,沒想到還有人因為李相夷的事情過來利用她。


    有人理智道:“論十年前跟李門主的親近關係,喬女俠作為未婚妻自然是排在第一的,也不怪角麗譙想要試探李門主是不是還活著,就找上了她。如果喬女俠早早公布她跟李門主分開的真相,那角麗譙還會找上她嗎?”


    “有因有果,喬女俠和李門主不曾澄清他們的過往,所以想要找李門主的人首先會想到去找喬女俠,當然,更多是的金鴛盟行事不擇手段的緣故。”


    “計策雖好,可惜……”遇到了桃醫仙,功虧一簣。


    看到角麗譙一臉畏懼之色地看著桃清,大家忍不住哂笑。角麗譙對付喬婉娩和蘇小慵手到擒來,但是她直麵桃清的時候卻連連後退,可見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果然混江湖的,還是得武功高強,否則處處被人欺負。角麗譙畫皮媚術再厲害,有無數的入幕之賓又如何,遇到危險的時候,沒一個能來救她的。


    【聞訊而來的人趕到後院的時候,隻看到一地的狼藉。畫麵並不血腥,甚至斷臂殘肢都沒有,卻更讓人遍體生寒。


    除了紅綢覆蓋下那個淒慘得看不出半點美貌的女子外以及另外被一分為二的人外,其餘人都是一劍封喉,可見她武功之高,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雖然蘇小慵醒過來後解釋了是角麗譙闖進來傷了她們,是桃清救了她們。但眾人對桃清卻明顯十分畏懼。哪怕笑得再溫和,也改變不了她下手毒辣的事實。


    等肖紫衿等人略有些狼狽地出現在院子裏的時候,眾人這才被一一請走。


    “冰中蟬,雪霜寒,解其毒,揚州慢”。角麗譙留下的信封中隻有這十二個大字,意思簡潔明了,喬婉娩中的毒唯有揚州慢可解。


    在眾人搜查了如死狗一樣的角麗譙身上沒有找到解藥後,在場知道內情的許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桃清。


    角麗譙為了李相夷而來,卻不知道李相夷已經成了李蓮花,她找上喬婉娩隻能說是找錯了人。


    “不需要揚州慢,這毒我可以解,但是這位肖大俠,你願意付出什麽代價,請我出手救你的心上人?”桃清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卻是帶著一抹戲謔。


    喬婉娩危在旦夕,肖紫衿忍著怒氣道:“你想要什麽?”


    桃清不答,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呢,在江湖上其實也略有幾分薄名,就是說起來不太好聽,所以我一向是不願意提起。隻是如今卻是不得不提了,我姓桃,名清。”


    “見死不救桃醫仙?”一向掌管百川院人脈瑣事,對江湖名人事跡如數家珍的白江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向眾人解釋了一遍何為見死不救。


    “她有一個規矩,想要求她出手,必須拿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換,否則人即便死在她麵前,她都懶得看上一眼。”


    肖紫衿握緊了拳頭,他一字一頓道:“我肖紫衿此生最珍貴的唯有婉娩一人,但我絕不會以她為籌碼。除此之外,唯有一命還算珍貴,你是想要我的命?”


    對肖紫衿有這樣的清醒認知,桃清不免高看了他一眼:“肖大俠對喬女俠的感情當真是感天動地。嗯,如果我說我想要你一命換一命,以你的命換喬女俠的安然無恙,肖大俠願意嗎?


    “為了婉娩,我甘願赴死。”肖紫矜先是慷慨激昂表示願意,話鋒一轉卻是對桃清的質疑,“但是我不信你。”


    桃清翻了一個白眼,說到底就是不願意以命換命而已,“那就請肖大俠另請高明吧。”


    肖紫矜眼中冒火地看著她:“李夫人既然能解這毒,想必李神醫也可以。李神醫前來赴宴,卻不知此時又身在何處?”


    李蓮花推門進來,摸了摸鼻子,對著眾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什麽,我的醫術是不如我夫人的,若是什麽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之類的我還能治,冰中蟬,雪霜寒,一聽就是很厲害的毒,在下不會解啊。肖大俠卻是為難我了。”


    肖紫矜大怒:“你!!”那可是阿娩,你不願意救她,要眼睜睜看著她去死?那角麗譙留下的紙條明擺著就是知道李相夷還活著,為了試探他而來。喬婉娩不過是受了李相夷的牽連而已,憑什麽不救她?


    李蓮花落後一步,抱起小桃子,站在桃清身後。明明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哪怕戴著麵具,但整體氣質瞧著也是溫潤如玉,賞心悅目,可他站在自己夫人身後,卻平白好似矮了一頭,給人一種文弱感。


    肖紫衿臉色蒼白無比,他目光怨毒地盯著李蓮花,一字一頓道:“你恨我可以,但是跟婉娩無關,求你……救她……”


    房間裏的佛白石和關河夢蘇小慵等人紛紛不忍撇過頭去,李蓮花低著頭不看他,桃清卻是無動於衷。】


    之前大家還在猜測,角麗譙給喬婉娩下了什麽毒,以試探李相夷的存在。原來是冰中蟬,雪霜寒,這樣的奇毒,一般而言,最佳的解毒方式就是至純的內力,揚州慢不是唯一解,卻是最優解。


    眾人關於李神醫到底該不該救喬婉娩展開了討論。


    “救吧,李神醫功力深厚,救一下喬姑娘不是什麽大事,於他本身並無大礙。”


    如果是之前中毒的李蓮花,大概沒有人會這麽說,但如今的李蓮花內力充足,解一下毒而已,問題不大吧?


    “可桃醫仙明顯另有謀算,李神醫若是救了喬姑娘,豈不是亂了桃醫仙的布局?”


    “人命關天的事情,個人恩怨難道不能放一放嗎?喬姑娘也是無辜被牽扯的,難道不應該救嗎?”


    “救當然是要救的,就是怎麽救當然要聽桃醫仙的了。你別忘了,李神醫好不容易找到人了。這個時候若是因為喬姑娘再跟她鬧了矛盾,還能找到人嗎?”


    “所以,桃醫仙究竟想要什麽?就不能痛快一點說出來嗎?”


    “漫天要價,坐地還價,當然不能一開始就把自己的底牌露出來……”


    喬婉娩有些難堪地低下頭去。原來自己在那些人眼中不過是一顆有點用處的棋子。


    角麗譙想要利用她試探李相夷的存在,而桃清或許早就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更早站出來,而是等角麗譙得手後出現。她走出來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因為角麗譙給李相夷下過毒,她要報當年下毒的仇。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成了別人的負擔。李相夷救她會暴露自己,打破好不容易獲得的寧靜生活,李相夷不救她,肖紫衿隻能任由桃清予取予求。


    喬婉娩從未像今日這般清醒。像她這樣武功不高卻深陷旋渦的女子,是所有愛她之人的弱點。


    可是,她們憑什麽這般算計別人?武功高,實力強就可以為所欲為嗎?難道這個江湖是強者為尊嗎?


    喬婉娩悲憤的情緒還沒有徹底燃燒就突然消失殆盡。她想起幾年前的江湖,那就是一個混亂的,強者為尊的地方,是李相夷異軍突起,以強大的實力橫掃了整個江湖,給這江湖定下了秩序,強者承擔責任,遵守規則,弱者也可以生存。


    喬婉娩捏著手中的帕子,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不論是天機石上還是現實中,她享受過強者對於弱者的維護,早年的時候是李相夷,後來是肖紫衿,可惜多年以後,她卻因為李相夷為了他夫人不肯救她而心生埋怨,是她不配。


    角麗譙怨毒的眼神落在桃清身上。天機石上的角麗譙被桃清欺辱折磨,她感同身受,她每流一滴血,都要對方千倍百倍償還,她最想要的是宰了那個女人。


    可惜桃清武功很高,還精通醫毒易容之術,實在難殺的很。而且她還沒有親近的叫她不防備的人,倒是叫人無從下手了。


    大概唯一能叫她心緒起伏的是李相夷,可李相夷本就是極難下手的對象。或許可以借助單孤刀?角麗譙慢慢思索著她手中還有什麽人或者勢力是可以對付這個女人的。桃清隻要多活一天,就叫她不痛快一天。


    桃清迎著角麗譙惡意的眼神微微一笑。來吧,讓她看看角麗譙的手段,人這一輩子也挺長的,若是沒點樂子,豈非無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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