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紫衿一步一步走迴自己的住所,將家傳的玉鐲放進了櫃子深處,然後從櫃子裏取出一壇又一壇的酒,一個人在房間裏買醉。


    桌上的酒喝完了,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想要去拿新的,結果還沒有走兩步,腳一軟摔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將臉埋在手掌中,沉默地流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都黑了,他卻懶得起身點燈,而是坐在地上,靠著牆,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裏倒酒,胸前的衣襟濕了一大半,他卻半點感覺都沒有。


    突然,隻聽“吱呀”一聲,他的房門被人打開。肖紫衿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根本不管來的人是誰,隻煩躁道:“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那人在肖紫衿十步開外站定,他看著一身酒氣的肖紫衿,聞言歎息一聲,“今天相夷喜氣洋洋地宣布喬姑娘跟他在一起了,我就猜到你一定會不開心。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你已經喝成這樣了。”


    李相夷的愛張揚又熱烈,他喜歡就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兩情相悅又怎麽可能藏著掖著。肖紫衿心在滴血,他仰頭灌酒,根本不搭理來人。


    此時光線灰暗,唯有一點清光打在來人的臉上,露出單孤刀那張充滿著惡意的臉,“這事啊,是相夷辦的不地道。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你跟喬姑娘青梅竹馬,又門當戶對,肖喬兩家早就有了默契,你們日後十有八九是要在一起的。可相夷偏偏也喜歡喬姑娘,他是天下第一,又有些任性,喜歡的東西就要抓到手裏,我這個做師兄的也管不了他。隻能跟你說一聲抱歉了,肖兄。”


    肖紫衿被他說的心頭無名火起,他將手中的酒壇子扔在單孤刀的腳下,怒罵道:“滾,給我滾。你們師兄弟都是一路的貨色,一個搶了我的阿娩,一個來看我的笑話。滾,都滾。”


    酒壇子砸在他的腳下,打濕了他的靴子,單孤刀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陰沉,隨即,他又若無其事地往肖紫衿心裏紮刀,“他們今日定情,說不得明年就要成親,後年就有了孩子,肖護法日後說不得還可以幫他們教一教孩子。如果是男孩,肯定跟相夷一樣,是個天資出眾的劍道天才,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天下第一。如果是個女孩,肯定跟喬姑娘一樣,生得花容月貌,引無數英雄為她折腰,就像如今的你一樣。”


    被戳到痛處的肖紫衿崩潰大叫:“啊啊啊,滾啊,給我滾。”】


    畫麵的最後定格在肖紫衿崩潰扭曲的臉和單孤刀一臉的不屑和冷笑上。


    這個單孤刀明顯是想挑起肖紫衿和李相夷的矛盾,他說話時候的神情,他嘴角惡意的笑意,天機石前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天機石雖然展示了它的各種神異,但李相夷卻是不怎麽相信的。哪怕肖紫衿的事情好像是真實的。但是他卻始終保持著一分警惕之心。來曆不明的東西,憑什麽讓他相信呢。


    等天機石展示師兄挑撥離間的時候,李相夷撇了撇嘴,覺得自己知道他的目的了。原來是為了挑撥他跟師兄之間的感情啊。這天機石不可信,師兄怎麽可能這麽對我。


    桃清遠遠瞧見了李相夷臉上的冷笑和不以為然,她鼓了鼓嘴,跟係統吐槽道,“年輕時候的李相夷真是自信過了頭,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話。”


    她歎息一聲。少年一腔赤忱,信任自己的親人,可這份誠摯的心意到底是被辜負了。你就是明明白白將證據擺在他眼前了,他還會以為是你偽造的證據。


    李相夷看到漆木山若有所思的樣子,還寬慰他道:“師父,這天機石來曆不明,所展示的不一定為真。您就放寬心,這上麵的師兄定然是假的。您親手把我和師兄養大,您還不了解我們嘛。師兄必不會如此,”


    漆木山看著他好似完全不相信這上麵顯示的是真的,他有些頭疼道:“這天機石來曆神秘,不論真假,你都要認真對待,如果是真,你可以避過劫難,如果是假,查清楚真相便是了。”


    李相夷神色愕然,師父竟然覺得這樣的師兄可能為真。他有些恍惚,但還是跟師父承諾道:“我明白了,師父,我會認真看下去的。”


    聽到小徒弟的話,漆木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並不覺得這直播間所言為假。單孤刀從小心思就深,他是有可能做這些事情的,隻是小徒弟心性赤忱,太過於信任他師兄,一時半會怕是改不過來。他歎了一口氣,如今說什麽都太早了,希望天機石能透露更多吧。


    喬婉娩被眾人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隻是良好的教養讓她做不出大庭廣眾之下嗬斥的事情,隻能挺直了脊背,盡量忽視其他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阿娩,別怕。”李相夷握著喬婉娩的手,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凡是接觸到他的目光的人都忍不住低下了頭。天下第一李門主的氣勢還是十分壓迫人的。


    麵對眾人或不屑,或看不起,或看熱鬧的眼神,尤其是喬婉娩那搖搖欲墜的姿態,肖紫衿心中將這天機石恨得要死,卻偏偏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陰沉著臉不說話。


    【佛彼白石中的紀漢佛和白江鶉跟單孤刀坐在一起喝茶,姿態隨意,神色悠閑,享受著那難得的悠閑時光。


    單孤刀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歎息道:“相夷他忙得腳不沾地,天南海北的到處亂跑,反倒是我們,偷得浮生半日閑,還能坐下來喝喝茶,曬曬太陽。”


    白江鶉慚愧道:“隻恨我們本事不夠,幫不上門主的忙,反累得門主四處奔波。”


    單孤刀端茶敬了他們兩個:“我倒是覺得相夷他就是瞎操心,好像這江湖離了他就轉不了了。其實呢,四顧門中人才輩出,比如兩位都是能人,做事也比相夷有經驗,事情交給別人不放心,難道交給佛彼白石還不放心嗎?”


    紀漢佛表情淡淡道:“副門主說笑了,論才能,我等不及門主萬一,即便如此,門主對我等也一向信重,將門內大小事務托付,我們隻恨自己才能淺薄,又分身乏術,不能為門主分擔更多。”


    單孤刀嘴角抽了一下,說什麽信重,委以重任,都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旦遇到大事,都要等李相夷迴來決斷。單孤刀本身對李相夷頤指氣使,獨斷專行不滿很久了。


    他看著始終表情淡淡叫人摸不著頭腦老狐狸紀漢佛以及笑嗬嗬,但擅長和稀泥的白江鶉,他打了一個哈哈,做足了一個好師兄的模樣:“謙虛了,佛彼白石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相夷能帶著四顧門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幾位居功至偉。”


    紀漢佛卻不敢居功,隻道:“四顧門走到如今憑借的是門主的威望,是所有門人弟子維護武林正義的決心和毅力。”


    白江鶉也點頭,一副唯李相夷馬首是瞻的模樣:“門主武功高強,智慧絕倫,是正道武林之光,是吾輩楷模,四顧門正是因為有他,才有天下第一大派的名頭。”


    單孤刀垂下眼眸,神色有些不悅,這兩人心裏不知道怎麽想的,明麵上卻是滴水不漏。當真是老狐狸。


    隻是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隻能點到為止,單孤刀喝了一杯茶,便借口有事先離開了,紀漢佛和白江鶉兩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後,紀漢佛重新端起茶壺,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副門主他的心不在四顧門。”


    白江鶉胖胖的臉上顯示出幾分無奈:“副門主在江湖上的名聲說不上太好,隻是門主與他師出同門,關係比起我們來,更顯親厚,更何況,門主光風霽月,用人不疑。”


    紀漢佛沉吟道:“門主還是太重情了。”這是優點,也是缺點。他信任身邊的人便是全心全意,不知道人心會變,便是關係再親近的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白江鶉也歎息道:“誰說不是呢,門主他重情重義,又年輕氣盛,上次有個門人不過是跟人閑談中說了一句副門主的不好,就被路過的門主嗬斥了,嚇得那人戰戰兢兢一個多月才緩和下來。自那以後,還有誰敢在他麵前說副門主的不是。說了他也不會信的,到時候反而顯得裏外不是人。”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一臉憂心。】


    李相夷迴頭,神色高深莫測,他盯著佛彼白石問道:“漢佛,白鵝,可有此事?”為什麽連紀漢佛和白江鶉也覺得師兄不好,李相夷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師兄對他很好啊。


    白江鶉一臉尷尬,麵對李相夷的詢問,眼神閃躲。但他的這種態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反而是紀漢佛平靜點頭:“有,確有其事。”單孤刀的為人,恐怕隻有門主看不清,其他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幾分了解的。借著這次機會,能讓門主看清單孤刀的虛情假意也是好的。


    肖紫衿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李相夷還是在嘲笑單孤刀。四顧門誰不知道單孤刀表裏不一,隻有李相夷以為他的師兄對他好得不得了。但凡有個人說單孤刀不好的,都覺得是別人在太挑撥他們師兄弟的感情,都會惹怒他,被他訓斥。


    李相夷迴頭看著天機石發呆,臉上的神色喜怒難辨。那上麵顯示出來的是跟他往日所見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打碎了他的固有認知。


    且不說上麵的師兄是否真有其事,但肖紫衿、紀漢佛、白江鶉對師兄的意見不是一般得大,這是真的。


    紀漢佛和白江鶉,在私底下也不如在他麵前的恭敬,他們眼中對師兄好似有幾分瞧不上,而且覺得他識人不明,卻礙於他的威勢,不敢在他麵前多言師兄的不好。


    怎麽會這樣?


    是四顧門容不下他的師兄,還是他師兄當真這般惹人討厭?


    漆木山喝了一口葫蘆裏的酒,神色難看,他知道大徒弟品性上有點毛病,但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師弟這般痛恨,手心手背都是肉。


    漆木山有些痛苦地說道:“相夷,師父師娘站在你這邊,如果你師兄真的做了不可挽迴的事情,你隻管出手,師父不會過問。”若大義上無錯也就罷了,若是真的有錯,那就不能放過。


    李相夷不可思議地看著漆木山道:“師父,您就這樣相信了師兄人品有瑕?”


    漆木山擺擺手:“我隻是說萬一。日後你去查就是了。”


    “相夷。”喬婉娩也擔憂地看著李相夷,隻有她最明白單孤刀對於李相夷的重要意義。是一同長大的情誼,是親兄弟一樣的情誼。


    李相夷打起精神,他衝著幾人擺擺手,“我沒事,繼續看下去吧。”


    【單孤刀提著一個箱子去了雲彼丘的院子,彼時,雲彼丘正躲在房間裏捧著一本書看得如癡如醉。


    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他忙不迭地將書塞到桌子底下,然後拿了一本卷宗放在桌上攤開,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頭發,這才不慌不忙道,“進來。”


    單孤刀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提著箱子走進去,他看了看桌上的卷宗,又看了看臉色有些疲憊的雲彼丘,調侃道:“呦,我們的軍師在忙著呢。”


    雲彼丘站起來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副門主,不知找彼丘何事?”


    單孤刀將手上的箱子放在雲彼丘的書案上,將上麵的鎖扣打開,露出裏麵一箱子的書籍。“我前段時間出去處理了一個案子,那家人別的不多,就書多,臨走前贈了我一些,我想著這四顧門中唯有先生一人愛書成癡,便給先生送了過來。”


    雲彼丘一看到那麽多的書,忍不住傾身過去,取出最上麵的一本,卻是一本他不曾讀過的書籍,他心中欣喜道:“副門主,都給我的嗎?”


    他愛惜地翻看著手中的書籍,隻是不知道想到什麽,麵色一苦,忍痛將書放了迴去,還蓋上了箱子的蓋子,“門主不叫我看書。”


    正是因為他讀書成癡,惹得李相夷厭煩,斥責了他一頓,並讓他立下誓言,他門下弟子,決計不許讀書,如今他都隻敢偷摸看書,就怕被李相夷瞧見了再斥責他一迴。


    單孤刀此舉本就有意加深他對李相夷的不滿,聞言立刻道:“這事是相夷不對,先生不過是愛讀書了一些,又不是什麽為非作歹的惡習,這點小愛好,如何就不能容忍了。這書先生隻管收下,我不告訴他就是了。”嗯,單孤刀有自知之明,李相夷決定了的事情,誰也改不了,他不說勸李相夷肯定雲彼丘的愛好,隻說不告訴李相夷就是了。


    雲彼丘猶豫半晌,實在割舍不下對書籍的喜愛,最後還是收下了這箱子書籍。】


    李相夷看到雲彼丘看到書籍時眼中純然歡喜,忍不住問雲彼丘:“比丘可是責怪我對你苛責太過?”


    凡事都有個度,但雲彼丘這人愛書成癮,讀書成癡,晝夜研讀,無問寒暑,甚至已經耽擱到了他處理正事的地步,李相夷這才斥責他。李相夷是為了他好,但被無端剝奪愛好的雲彼丘心中是否有怨?


    以前李相夷是不在乎的,他覺得為對方好的事情,他就強硬地下命令,並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接受。但是看到雲彼丘捧著書,一臉欣喜的模樣,他倒是生了幾分不一樣的心思。


    天機石展示了自己收下單孤刀送的書,本就忐忑難安的雲彼丘立刻站了起來,大驚失色道:“不敢,不敢,比丘知道門主是為了我好。”


    不是不會,而是不敢。李相夷支著頭,略有深意地看了雲彼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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