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再次碰到李相夷的時候,他好像已經完全恢複了。相比較而言,喬婉娩的臉色就要難看多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強撐著過來的。


    揚州慢就是好,療傷效果十分強勁。桃清眼神從李相夷的身上移開,落在喬婉娩臉上,最後落在天機石上。


    時辰一到,天機石上的字跡散去,一片白光閃過,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闊熱鬧的街道。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十年前最快的劍是李相夷的劍,他十五歲戰勝血域天魔,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十七歲創建四顧門,二十歲便問鼎武林盟主,結束武林混戰,一時成為傳奇。他跟金鴛盟的大魔頭在東海一戰,直殺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終兩人雙雙落入大海,同歸於盡……傳說那李相夷是中了金鴛盟的圈套,被他們下了毒啊。”


    戲台上正在上演著李相夷與笛飛聲的大戰,說話的人聲情並茂,打戲也是酣暢淋漓,台下無數人圍觀,拍手叫好。


    人群的最前麵是幾個孩子的童言稚語,惹人發笑。


    素白的衣袖滑過鏡頭,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人群中拎出一個小小的孩童,那孩童嬉笑著抬起頭來,露出正臉。


    圓嘟嘟的小臉蛋兒粉嫩可愛,猶如熟透了的紅蘋果,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捏一下,眉眼精致酷似李相夷,眼神靈動又活潑,長得真真是好極了。


    小小的孩童牽著父母的手,走過熱鬧的街市,手腕上係著的鈴鐺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他抬頭好奇地問自己的父親,“阿爹,天下第一也會死嗎?”


    李蓮花摸了摸鼻子,在桃清揶揄的眼神中,有些無奈地低頭看向小桃子,“你知道什麽是天下第一嗎?”


    小桃子晃了晃牽著他的手,脆生生道:“我知道,天下第一就是這天下武功最厲害的人。”


    李蓮花蹲下身,耐心地跟他解釋,“隻要是人,最終都會死的。天下第一是人,他當然也會死啊。”


    小桃子不解道:“可他都已經是天下第一了,誰都打不過他,為什麽還會死呢?”


    李蓮花苦惱著要怎麽跟一個三歲的孩子解釋並不一定武功高就不會死的。人活著有萬千死法,並不一定是比武才會死人。


    桃清輕笑一聲,給他解圍道:“剛才台上的先生不是說了嘛,因為有人對他下了毒呀。天下第一中了毒,他就不是天下第一了,自然就打不過別人。”


    小桃子想著聽到其他小朋友的話,氣鼓鼓道:“金鴛盟的大魔頭太壞了。”雖然他可能都不明白為什麽不能下毒,隻是大家都這麽說,他也就這麽認為了。


    小桃子想到平日裏阿爹治病救人的事情,繼續問李蓮花:“阿爹,你是神醫,那毒你會解嗎?”


    桃清也笑著看向李蓮花:“李神醫,金鴛盟下的毒你能解嗎?”


    李蓮花摸了摸小桃子頭頂的小馬尾,歎息道:“阿爹不會。不過沒關係,你阿娘會就行。”


    小桃子似懂非懂,“哦,原來阿娘的醫術比阿爹還要厲害。”可是每次給人看病的都是阿爹啊。


    李蓮花一本正經道:“沒錯,你阿娘可比你阿爹厲害多了,小桃子你以後要向多你阿娘學習。”


    小桃子雖然不懂,但他聽話,乖巧點頭:“哦。”他一直都以為阿娘武功厲害,經常打得別人落花流水,阿爹武功不行,但是醫術厲害,要掙錢養他。卻原來阿爹的醫術也不如阿娘嗎,那為什麽掙錢養他的不是阿娘呢?


    小桃子一臉糾結。看看阿爹,又看看阿娘,實在是想不明白。


    桃清似笑非笑地看著李蓮花,“李神醫實在謙虛了。我這點微末本事,怎麽能跟江湖第一神醫相提並論?”


    她桃醫仙名頭可沒有李蓮花江湖第一神醫來得響亮,尤其是去年他又挖出來一個裝死的施文絕之後,李蓮花徹底坐實了他活死人的稱號。


    李蓮花無奈道:“江湖朋友抬愛,這江湖第一神醫的名頭實在是愧不敢當。清清雖沒有天下第一神醫之名,卻有天下第一神醫之實,自然是我這江湖遊醫遠遠不及的。”


    桃清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李神醫,你不僅醫術日益精進,嘴上的功夫也長進不少啊。”


    李蓮花謙虛一笑:“承讓。”


    桃清:“……”】


    天機石上的時間向來模糊,沒想到這麽快就已經發展到了十年後,小桃子都已經三歲了。


    若非孩子在日漸長大,從李蓮花和桃清的身上是看不到時間流逝的。十年過去,按理說李神醫也該三十了,但他的臉看起來卻像是二十出頭,一點也不像正常那個年紀的人。


    桃清也一樣,好像從天機石出現到孩子三歲了,歲月在她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眾所周知,李相夷自創的內力能使老樹發新芽,可使枯木再逢春,對於他自身有美容駐顏的功效也並不是什麽不能想象的事情。


    眾人想明白這個情況,看著李相夷的神色頓時火熱了起來,尤其是在場的女子,對李門主那叫一個羨慕嫉妒。


    韶華易逝,紅顏易老,如今卻有一種內力可以延緩衰老,讓青春常駐,如何不讓人心動?又是想學揚州慢的一天。


    還是桃醫仙好啊,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想要學揚州慢,李神醫敢不教嗎?更何況,她作為頂級的醫者,自有無數保養方子,想想都令人羨慕。


    桃清迴頭,看著那些江湖人羨慕到眼睛都發紅的樣子,狀似不經意地嘀咕了一聲,“都十年了,街頭巷尾流傳的還是東海大戰的事情,看來這一屆江湖,除了李門主和笛盟主,其他人都不行啊,連個高手都沒有。”


    她聲音不高不低,卻極有穿透力,讓絕大多數人都聽到了。他們頓時羞愧得低下了頭,尤其年輕一輩,他們本來還覺得自己出去闖蕩江湖,一定可以跟李門主一樣,迅速名揚天下,成為李相夷第二的。


    難不成他們真的這麽差勁。十年那麽漫長的時間過去了,這江湖還沒一個新的傳奇出現?他們忍不住發散思維,難道未來的自己真的趨於平凡,泯滅於眾人之間了嗎?


    李相夷的眼神露出一點笑意。自從他成為天下第一之後,覬覦他的武功心法的人從來不少,隻是誰也拿他沒辦法而已。那些覬覦的人便是再多上十倍百倍又有何妨?


    如今的他是天下第一,十年後的他照樣是天下第一,他難道還會怕那些人的覬覦?


    笛飛聲冷冷一笑,對於未來的江湖高手失望透頂,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果然,他的對手隻有李相夷一個,別說十年了,哪怕二十年,三十年過去,能作為他的對手的依舊是李相夷。


    【“恭喜,你懷孕了。”


    李蓮花在街市上擺了一個攤子,這些天跟人混熟了,找他看病的人不少。畢竟那麽顯眼的一個樓擺在那裏,李神醫的名聲瞬間在這個鎮上人盡皆知。


    桃清坐在不遠處的茶攤上,慢悠悠喝著茶水,聽到有人懷孕了,目光落在那個被診斷為懷孕了的“孕夫”身上,嘴裏的茶差點噴出來。


    那“孕夫”濃眉大眼,是個男人,還是個戾氣極重的屠夫。桃清漫不經心地想。為了不砸李神醫的招牌,她如果有女兒國的河水,高低得給那屠夫灌上一碗。


    嗯,她是不是抽空研究研究怎麽能讓男人生孩子的事情。既然這麽想要孩子,何必騷擾別人又不想負責任,不如自己生啊。


    桃清遠遠瞧著李蓮花戲耍了一通那個屠夫,收了他五兩銀子,又順了他一塊排骨後離去。


    小桃子坐在長凳上,雙腿離地有一段距離,他晃著小短腿,看著李蓮花離開,仰起下巴問桃清:“阿娘,阿爹迴去了,我們不迴家嗎?”


    桃清遞給他一塊點心,然後笑眯眯給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小桃子還記得嗎?我們在跟阿爹玩遊戲,要假裝不認識他哦。”


    桃梓眼睛亮晶晶的,聞言點點頭,“知道了,我們不認識阿爹。”


    “真乖。”桃清摸了摸他的頭,誇獎了他一句,“作為獎勵,小桃子今天可以多吃一塊糖。我們偷偷把你阿爹的糖吃掉,不告訴他。”


    小桃子的小臉上瞬間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他捂著嘴,東張西望後,悄悄在桃清耳邊道:“不告訴阿爹。”


    桃清看他可愛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q彈軟嫩的小臉蛋,手感真是好極了,“小可愛,你怎麽這麽招人喜歡呢。”


    李蓮花是不知道桃清和小桃子打算刮分他的糖。他不是沒有看到桃清他們,隻是不想他們參與妙手空空跟風火堂的事情,所以隻能假裝沒有看到。


    隻希望那風火堂的人不要讓他失望,能快點找上他,否則的話,他隻能半夜闖進去撈人了。雖然事後可能不太好解釋,但是沒關係,他可以來個抵死不認。


    李蓮花提著排骨,帶著狐狸精,慢悠悠走過人群,想要迴去蓮花樓,結果在門口被人攔住了。總算是來了,他悄悄鬆了一口氣。


    來人的眼睛仿佛長在頭頂上,問話也顯得有幾分不耐煩,“你就是神醫李蓮花?”


    “誰?”素衣青年左瞧右瞧,裝傻充愣道,“不是。”


    結果一位路人卻正好跟他打招唿,一下子就將他的謊言戳破。


    李蓮花尷尬一笑。


    風火堂的人聽說過李蓮花活死人的名聲,故而找上他要他出手救活被他們打死的妙手空空,李蓮花卻向他們建議將人送去義莊。


    雙方沒有談攏,李蓮花想走,風火堂的人卻不跟他講道理,直接將刀架在了李蓮花的脖子上。


    李蓮花隻能“被逼無奈”地跟著他們走。


    普通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瞧著他們一大幫帶著刀劍的人,早就閃到了路邊,給他們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而風火堂的人也習慣了普通人對他們的敬畏,大搖大擺走在路中間。


    隻是出乎意料的,不知道從哪裏射出來一枚暗器打在風火堂管事的膝蓋上,他當場跪了下去,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地一聲脆響。


    李蓮花捂著眼睛,這麽響的聲音,膝蓋都磕破了吧,他都替對方覺得疼。他不著痕跡地掃過桃清所在的位置,上前一步熱情道:“這位大俠,需要我替你看看嗎?價格公道,隻要五兩銀子。”


    風火堂管事在下屬的攙扶下快速起身,他忍著膝蓋上的劇痛,眼睛朝著四周看去。這裏是鬧市,人本來就多,他這樣當街一跪,周圍都是看熱鬧憋笑的人,他看誰都像是不懷好意的人。


    而且那人出手極快,快到他根本反應不過來,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膝蓋,沒看到什麽暗器,心中越發惶恐,對方若是對他有殺意,剛才那不知道什麽東西直接打入他心髒,他怕是已經橫屍當場了。


    他心中生出一股驚懼,忍不住顫聲道,“不,不用。我們走,快走。”他哪敢在這裏停留,隻恨不得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風火堂一行人風風火火想要離開,李蓮花瞬間落在了最後,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他歎息一聲,忍不住大聲道,“沒我的事,那我走了?”


    風火堂的人終於注意到了他,這才有一個小弟子過來,押著他一起離開。】


    桃清瞧著李蓮花淡定地給“孕夫”診脈,最後甚至讓對方有口難言,強收屠夫診費的樣子十分可愛,她忍不住笑道:“李神醫真可愛。”


    “可愛?”李相夷皺著眉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桃清。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你一個十五歲的丫頭在說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可愛?


    而且李蓮花哪裏可愛了?他怎麽不知道。李門主是一個陽春白雪一樣的人,自然瞧不上李蓮花那種市井小民的做派。


    坑蒙拐騙,還帶幾分威脅,看個病跟搶錢一樣,他甚至占小便宜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就這還可愛?


    “他活得輕鬆,自在,隨性,快樂。隻是診個脈,他就能發現屠夫求子調戲他人從而受傷的真相,難道不聰明,不可愛嗎?”


    人間煙火最撫凡人心,她就喜歡那種會把日子過得十分輕鬆愜意的人,“當然最可愛的還得屬我們小桃子,李神醫比小桃子差了那麽一點點。”


    小桃子是可愛,李蓮花可愛個鬼。李相夷不想跟她討論這個話題,他轉頭問沈之恆,“風火堂是個什麽樣的勢力?”


    他聽都沒聽說過什麽風火堂。但看他門人行事就知道風火堂是什麽樣子的,鬧市縱馬,囂張跋扈,欺淩弱小,真是好大的威風。


    雖然李蓮花好像有什麽計劃要實施,但是不妨礙李相夷看不慣那什麽風火堂。什麽樣的勢力,竟然敢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李相夷的目光落在身後各門派所在的位置,他們都是一些江湖有些名望的門派。不知道中間有沒有夾雜著風火堂的人。


    沈之恆也跟著他一起看著那些門派的人,想了想說道:“屬下不曾聽聞有哪方勢力名為風火堂。那是十年以後的事情,風火堂或許隻是一個末流的小門派,也可能是未來才成立的門派,所以如今的名頭不大,我們不曾邀請過對方。”


    李相夷勉強收迴了目光,繼續看著天機石上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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